多彩小说网 > 燕辕直指 > 燕轅直指卷之六

燕轅直指卷之六

推荐阅读:漳州府志选录杭州志(文献篇)水经注译注使琉球杂录使琉球纪土风录山海经译注删正帝京景物略游山日记唐两京城坊考

一秒记住【多彩小说网 www.dctxt.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留館別錄 凡聞見之不可偏係一處者。分類記之。名曰留館別錄。

    天地山川

    渡鴨江。至瀋陽。直向西南。自瀋至大凌河。稍迤而北。而間或向西。自凌河至山海關。向正南。

    北京雖極寒。地凍不過數寸。終日大雪。隔夜無點白。依然南土風氣。豈人烟稠集。鼓發喣噓。足以敷布陽和耶。

    自九連城至柵門。以其介於兩國也。空棄不居。此亦似是康煕後事也。風土極佳。往往山回水環。隱然有犬吠雞鳴。可合卜居者多。山氣明麗。有似我國東西郊。可以占山處亦多。殊爲可惜。自鳳城至迎水寺。是謂東八站。八站之間。亂山周遭。屢渡大川。及至遼野。行四百餘里。始或有小小岡隴。而無一峻嶺。大抵自遼至北京數千餘里。東南皆平野際海。西北則自廣寧以後。挾右醫山。或近或遠。以達于山海關。關內如撫寧縣,背陰堡等地。皆穩藉可居。

    沿路所見諸山。近則九連城之松鶻,鳳凰城之鳳凰,廣寧之醫巫閭,十三山店之十三山,山海關之角山,薊州之崆峒及盤龍皆石山。遠則遼東之千山,昌黎縣之文筆峰最奇秀。而長城一帶。往往多奇峰。不知名。

    大河以北。無論水大小。皆名曰河。以今行所經遼東太子河。瀋陽渾河,遼河。卽周流河 錦州衛大小凌河。永平府靑龍河,灤河。豐潤縣還香河。薊州漁陽河。三河縣滹沱河。通州白河最大。而白河,遼河尤大。幾如我國臨津。凡諸河皆有橋有舟。隨水盈涸而異用。冬月則水皆伏流沙中。故人馬皆乘氷而過。不知其爲河也。大江以南。水皆以江爲名。統於大之義也。

    凡土性。自遼野至北京。皆理細而黏。每當凍解雨溽之時。膠轍難行。用以墍屋。無滲漏之患。蓋土之理細者皆沙也。微風輒揚。狀若烟霧。雖大雪紛下。爲飛沙所混。片刻間不見雪痕。而沙河驛最甚。關內則往來車馬益多。日夜爲蹄輪所碾磨。雖無風時。紛如飛灰。着人衣帽面目。頃刻幻形變色。雖同行者。驟看不能相識。棲鬚髮者。拭之不去。入口中者。嚼之輒索索有聲。夜宿而朝起視之。則沙能透入紙窓。積于衾上。至十襲之籠。重封之甁。亦皆透入其內。極可怪也。市肆及人家所排器物。以雞尾帚。不住拭拂。而暫停輒積。有風則行者不能開眼。北京尤甚。都是石炭滓棄之地而成屑者。古所謂緇塵是也。加以人溺所漬。飛入口中。輒生鹹味。大街上皆洒水以浥。而亦莫之禁也。

    十九省道里財賦

    直隷 在保定府。如我國京畿。

    東西一千二百二十八里。南北一千六百二十八里。東界盛京。西界山海關。南界河。北界邊墻。領府十一,直州六,州十九,縣一百二十四。額徵雜稅。銀共二百四十九萬八千一百餘兩。米十一萬三千三百餘石。倉穀一百八十九萬四千七百餘石。

    盛京 卽瀋陽

    在京師東北一千四百七十里。東西五千一百里。南北三千里。領府二,州四,縣八,岫岩城一。東界興京。卽寧古塔。此以根本之地。不隷於諸省。而每年用餘財貨。皆送於此。 西界廣寧。南界海。北界俄羅斯。額徵雜稅銀共三萬八千七百餘兩。米五萬八千五百餘石。倉穀九十萬二千餘石。

    江蘇省 以江南省地。大分爲二省。東曰江蘇。西曰安徽。

    距京師南二千四百里。東西一千六百三十里。南北一千七百餘里。東界海。西界河南。南界浙江。北界山東。領府八,直州三,州三,縣六十二。額徵雜稅銀共二百十七萬三千六百餘兩。漕米九十六萬八千六百餘石。倉穀一百四十五萬三千石。

    安徽省

    距京師南二千七百里。東西九百八十里。南北一千一百二十里。東界江蘇。西界湖南。南界江西。北界江南。領府八,直州五,州四,縣五十。額徵雜稅銀共三百十七萬兩。漕米十七萬八千八百餘石。倉穀八十九萬八千一百餘石。

    江西省

    距京師西南三千八百五十里。東西九百七十里。南北一千八百里。東界安徽。西界湖南。南界廣東。北界湖北。領府十三,直州一,州二,縣七十五。額徵雜稅銀共二百三十四萬五千五百餘兩。漕米六十八萬二千六百餘石。兵米十二萬三千三百餘石。倉穀一百十七萬六千七百餘石。

    福建省

    距京師南六千三百里。東西九百里。南北九百八十里。東界海。西界廣東。南界海。北界浙江。領府十,直州二,縣六十二。自臺灣至省。水路十二站。額徵雜稅銀共一百十五萬五千餘兩。米二十五萬七千九百餘石。倉穀一百七十九萬八千四百餘石。

    浙江省

    距京師南三千二百里。東西八百八十里。南北一千二百八十里。東界海。西界安徽。南界福建。北界江蘇。領府十一,州一,縣七十六。額徵雜稅銀共三百五十四萬七千三百餘兩。漕米六十七萬八千二百餘石。倉穀一百五十二萬九百餘石。

    湖北省

    距京師西南三千一百五十五里。東西二千四百四十里。南北六百八十里。東界江南。西界四川。南界湖南。北界河南。領府十,直州三,州七,縣六十。額徵雜稅銀共一百十九萬九千二百餘兩。漕米九萬九千六百餘石。倉穀三十八萬五千四百餘石。

    湖南省

    距京師西南四千五百五十里。東西一千四百二十里。南北一千一百五十里。東界江西。西界貴州。南界廣東。北界湖北。領府九,直州四,州三,縣六十四。額徵雜稅銀共九十三萬六千九百餘兩。漕米九萬六千二百餘石。倉穀一百五十五萬九千四百餘石。

    河南省

    距京師西南一千五百四十里。東西一千一百二十里。南北一千二百九十里。東界江南。西界陝西。南界湖北。北界直隷。領府九,直州四,州六,縣九十七。額徵雜稅。銀共三百四十九萬九百餘兩。漕米二十一萬九千四百餘石。倉穀二百二十九萬五千石。

    山東省

    距京師東八百里。東西一千六百四十里。南北八百一十里。東界海。西界直隷。南界江南。北界直隷。領府十,直州二,州九,縣九十六。額徵雜稅銀共三百五十六萬六千餘兩。漕米四十八萬四千三百餘石。倉穀九十五萬一千五百餘石。

    山西省

    在京師西南一千二百里。東西八百八十里。南北一千六百二十里。東界直隷。西界陝西。南界河南。北界邊墻。領府十,直州十,州六,縣八十七。額徵雜稅銀共三百五十八萬五千二百餘石 (註:疑誤書兩字為石) 。倉穀一百三十一萬八百餘石。

    四川省

    距京師西南五千七百里。東西三千里。南北三千二百里。東界湖西。西界生番。南界雲南。北界陝西。領府十二,直州八,州一,縣一百十二。地丁雜稅銀共六十九萬四千三百餘兩。倉穀一百三萬二千三百餘石。

    陝西省

    距京師西二千六百五十里。東西九百三十五里。南北二千四百二十六里。東界山西。西界甘肅。南界四川。北界邊墻。領府七,直州五,州五,縣七十三。地丁雜稅銀共二百四萬二千五百餘兩。兵米六十九萬八千六百餘石。倉穀二百七十七萬八百餘石。

    甘肅省

    距京師西南四千四百四十里。東西二千一百二十里。南北二千四百里。東界陝西。西界生番。南界四川。北界邊墻。領府九,直州六,州七,縣五十。地丁雜稅銀共二十九萬三千二百餘兩。兵米四十八萬九千九百餘石。倉穀三百六萬石。

    廣東省

    距京師東南七千五百七十里。東西二千五百里。南北一千八百里。東界福建。西界廣西。南界海。北界湖南。領府九,直州四,州七,縣七十九。地丁雜稅銀共一百三十六萬五千五百餘兩。倉穀二百六十六萬六千餘石。

    廣西省

    距京師西南七千四百六十里。東西二千八百一十里。南北二千九百六十里。東界廣東。西界雲南。南界廣東。北界貴州。領府十一,直州二,州十五,縣四十七。地丁雜稅銀共四十四萬七千七十餘兩。米十四萬四千四百餘石。倉穀一百萬八百餘石。

    雲南省

    距京師西南八千二百里。東西二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千一百五十里。東界廣西。西界野人。南界安南。北界四川。領府十四,直州四,州二十七,縣三十九。地丁雜稅銀共四十三萬二千一百兩。倉穀七十九萬二千餘石。

    貴州省

    距京師西南七千六百四十里。東西一千九十里。南北七百七十里。東界湖南。西界雲南。南界廣西。北界四川。領府十二,直州一,州十二,縣三十四。地丁雜稅銀共十四萬三千餘兩。米十三萬二千一百餘石。

    已上合。府一百八十九。 直州七十三。 州一百二十五。 縣一千二百九十五。

    合額徵雜稅銀。二億七百二十二萬六千四百兩零。

    合地丁雜稅銀。五百四十萬三千六百七十兩零。

    合米。七十萬六千二百石零。

    合漕米。三百五十萬七千七百石零。

    合兵米。一百三十一萬一千八百石零。

    合倉穀。二億六百八十四萬三千石零。

    每年自皇京需給瀋陽各衙八旗俸祿及寧古塔船廠等地所用該銀。爲一百二十五萬兩零。

    城郭市肆

    凡城制。方必中矩。高可數丈。厚可五六步。上爲內外女墻。可用馳射於城上。往往築磴道。設門以鎖之。登城則由之。且防守城時登陴者之逃散也。

    自各鎭堡。至于北京。凡要害處。城門外。又築一城。名曰羅城。

    城皆甎築。故堅而耐久。夫以石築城。非計之得也。劚之於山。當用匠幾人。輦運之時。當用夫幾人。。旣運之後。又用匠幾人。以琢治之。築石之際。又用夫幾人。用人旣多。費日又曠。始乃削崖而被之。是土肉而石衣也。外似峻整。內實卼臲。石旣參差。撑以小石。崖石之間。實以碎礫。雜以泥土。一經淋雨。內虛外漲。一石擾脫。萬石爭潰。且灰性黏於甎。而不能貼石。故用灰彌多而彌自皸坼。背石揭起。灰自灰。石自石。不可爲固城也。夫甎一函出矩。萬甎同?。更無費力琢磨之功。纔燒一窯。坐得萬甎。更無用人運致之勞。均齊方正。無一差池。不待多日。城已完矣。

    北京城。周四十里。南邊重城。周二十八里。其高廣倍於他城。通州城。周八九里。西有重城。薊州及永平府城。周皆八九里而無羅城。錦州衛城。周八里。東有羅城。寧遠衛有內外城。周八里。山海關城。周七八里。有東西羅城。瀋陽有內外城。外則土城。內城周八里。中右所,中後所,中前所,前屯衛等處。城周與錦州衛相等。其餘撫寧,豐潤,玉田,三河等縣及諸驛堡。莫不有城。而率多頹圮。城內必有十字街。跨街有牌樓。或二簷或三簷。其新修者。金碧絢爛。其制詳謠俗。

    京城內大小衚衕皆有軍鋪。八旗分掌各有信地。甲軍具弓劍守之。夜則懸燈傳柝。與城上鋪軍相應。擊柝從更數。每報更。一城齊應。

    自燕京以東。至瀋陽諸城堡墩臺皆明時所築。今淸甲申以來。不惟不增築。任其崩毀。無一修改。人見之。以爲中國政衰財竭。不遑慮及城池。此是不然也。噫。余知之矣。今淸人視中原爲逆旅。徒見元人已然之跡。一朝有緩急。將棄北京如脫屣。挈歸塞外。如順帝之走開平。爲休養生息捲土重來之計。於斯時也。惟恐城池之不頹毀。卽其情也。而但自古天下之事變。每生於意慮之外。安知不如遼之於金。金之於元者。奮起塞外。席捲而南。然則信臣精卒皆化爲敵國。而又無堅城深池。以爲之捍禦。然則今視以藩籬之內。不加修築。得不爲自壞長城耶。吾於此。不能不爲之危。

    凡市肆。皇城最盛。瀋陽次之。通州又次之。山海關又次之。遼陽,寧遠衛,錦州衛,中後所,永平府等處又次之。撫寧,豐潤,玉田等處又次之。皆車馬輻湊。百貨充牣。鳳城是邊門荒僻之地。物貨不委積。然市門猶加丹雘。遼瀋以往皆施眞彩。在皇城則正陽門外琉璃廠爲尤盛。鼓樓街次之。鏤窓雕戶。金碧璀璨。招牌門牓。竟新鬪奇。椅卓簾帷。窮奢極侈。蓋謂不如是。買賣不旺。貨財不集。凡設一鋪。卽其外飾已不啻數千萬金。卽此槩知末利是趨。皆爲利往。中原習俗。蓋不如古而然矣。

    十字路口。多設酒樓。夾道相望。皆架出簷外。朱欄彩檻。互相照耀。但上雨旁風。一經夏潦。必須新修。雖其利市之多。麋費無節。未知其穩當。

    諸鋪各有標牌。以五六丈長木。削其四面。或漆或朱。記其鋪中所居之貨。而書或朱或金。又於遍簷。各懸標幟。因風飄颺。雜彩煥爛。至夕則解下。環聲琤琮。

    行路小商亦各有標號如金鉦竹篦木柝小鼗之類。不勞叫呼。而聞其聲。已知其爲買賣某物也。

    典當鋪者。典物息錢之所也。月息百二。過限則賣典物以充之。所典之物。自服用佩飾。至日用器械。莫不有之。架閣整謹。各具標識。而其招牌必書軍器不當四字。蓋有禁也。入柵以後。自小小村堡。至于城邑。有市則必有當鋪。亦必峻宇雕窓。絶異於他肆。必其利息足優贍而然也。緩急。人所時有。貧民賴以措手。亦市廛之不可無者也。

    京城諸市。往往以紙造車馬人物。爲小兒戱具。皆隨手粉碎。不直一文。猶列肆見售。俗尙之浮華。可見也。時見行商。手持一竿。竿上跨小猴。舞手有節。毛髮飄動。迫視則乃假造也。所以誘人聚觀。藉以售其貨也。嘗過衣鋪。見新舊衣服山積之。一人遞擧諸衣。高聲唱呼。誇其品格來歷。如持裘則曰。此箇皮造的東西。陝西來的。今年新造的。類是也。唱畢。移置于卓上。又執他衣。搬東搬西。唱呼不絶。往往有氣竭喉澁。殆不成聲。路人多或駐聽。唱者越弄精神。轉爲徘優戲。蓋諸鋪專以聚人爲務。人聚則必利於市物也。

    京城內外。不知爲幾十萬戶。而除却宮闕府廨寺廟之外。過半是市廛。各樣物貨。殆雲委霧集。而民生日用。不可無者。實不過十之一二。其餘皆玩好無用之物。猶此見售而取利。可知其習俗之侈靡。而亦可見中國之大。

    公私第宅

    凡屋宇之制。雖有大小奢儉之別。而其規撫則大約相同。其築基之法。必除地稍寬。長廣相適。剷剗平正。可以安針盤側圭臬。然後築臺。以石爲阯。或一級二級三級。皆甎築。而以石爲甃。就臺上建屋。

    屋皆一字。無曲折附麗之制。屋前或爲左右翼室。以爲廊廡寮廂。屋無前退浮椽等冗簷。惟大內殿閣,大成殿及城樓。爲四面衝椽。餘皆廈屋之制。

    屋樑小自三樑。大至七樑九樑。屋脊必穹崇。從脊至地。測其高下。簷爲居中。故瓦溝如建瓴。雨不得滯。雖下戶草屋。絶無單樑。

    屋楹小自六楹。大至十楹二十楹。兩楹之間甚廣。倍於東制。未嘗任意闊狹。必準尺度爲間架。

    屋重小自一重。大至十餘重。內爲內屋。外爲外屋。每屋正中之間爲門。洞開則貫穿無碍。門之左右皆爲室。每室東西壁亦對爲戶以通人。南壁爲明窓。冬則複其窓而備寒。日暖則內弔于炕上。蓋簷端不可以外張故也。如木樻皮箱等物。皆置于北壁下。室皆隔間。不相通用。屋前或爲左右翼室。以爲廊廡寮廂。

    每室設炕。炕制以木爲匡。沿與足皆像坐床。高可踞坐。廣堇橫臥。蓋床而堗以取溫。是北俗也。後遇南人之寓京者。見其寢處。絶無土炕。皆木炕。而厚備鋪蓋帷帳而已。問何以禦寒。則答本土冬無雪。寢處土炕。則必頭痛云。可知南北氣候習俗之迥異。

    炕之制。先築炕基。高可尺半。內築烟溝。不高廣。乃以碎甎。碁置爲庋足。然後鱗鋪全甎于其上。夫甎體本均。故鋪無罅隙。甎厚本齊。故庋不躄蹩。而庋足之間。遞相爲火喉。竈在炕前。覆以一甎。驟見不可辨。揭起始見。口深沒膝。竈喉在其內。折黍幹一握。爇火納之。火焰焰內就。有若吸引。然蓋竈喉之下。闕地如瓮。空洞生風。俾驅火頭。火到烟溝。衆喉遞呑。無暇逆吐。達于烟門。烟門一溝。深丈餘。東俗所謂犬座也。烟溝之灰常爲火所駈。落于烟門。烟門之外。又闕地如瓮。甎築其上。狀如浮屠。高與屋齊。使烟氣落于其中。如吸如吮。歲久而灰滿烟門。則必修改。以三歲爲率云。是以一炕之長。或至五六間。而均受火氣。費柴少而堗已溫。且竈在室中而人不苦烟。誠妙制也。大抵房堗常患吐火。而不能遍溫者。咎在烟門。烟門有隙。則一線之風能滅一竈之火。故杻桶木桶。俱非烟門之好法也。燕記以爲東方堗制有六失。一曰。泥築爲塍。架石爲堗。石之大小厚薄。本自不齊。必疊小礫。以支四角。禁其躄蹩。而土乾石焦。常患潰脫。二曰。石面凹缺處。補以厚土取平。故炊不遍溫。三曰。火溝高闊。焰不相接。四曰。墻壁疏薄。有隙風透。火逆烟漏。五曰。火項之下。不爲遞喉。火不遠踰。盤旋薪頭。六曰。其乾曝之功。必費薪百束。猝難入處云。此言亦有理。

    屋瓦。宮殿,公廨,寺觀,親王,駙馬之家。皆用?鴦瓦。私家則只用鴦瓦。瓦體如正圓之竹而四破之。椽上不搆橵子。只鋪簟席數重。不資泥土。而覆瓦其上。縫以石灰。鱗級膠貼。自無雀鼠之穿。大抵屋之所忌。屋上鋪土則上太重。壁不甎築則下太乾。瓦體大則過彎。過彎則自多空處。其勢不得不補以泥土。泥土之所壓。棟宇已撓。土又乾凝。瓦底自浮。鱗級流退。乃生罅隙。不可耐久。

    甍角。亦以甎爲之。雕鏤成文。或加靑綠。

    屋簷堇出壁外。滿窓受陽。凡糊窓之紙必在外。故雨打而不至破壞。

    墻壁皆甎築限簷。其築法一縱一橫。自成坎离。●(●字為外尸內鬲)灰如紙。僅取膠貼。其和灰之法。不雜麤沙。以取黏膠。亦忌黏土。以防龜柝。必取黑土之細膩者。和灰同泥。其色黧黛。蓋取其性之不沙不黏。又取其色之純如也。或雜以縈絲。細剉如毛。如東俗圬土。和馬屎同泥。欲其靭而不龜。或調以桐油。欲其膠而無罅。是以室倚於壁。上輕下完。柱入於墻。不經風雨。並絶延燒穿窬雀鼠蛇猫之侵。一閉門而自成壁壘。室中之物。都似櫃藏。更不須許多土木鐵冶墁工。而惟甎之功居三之二焉。

    自柵內至高麗叢。純是茅屋。自遼東以後。茅瓦相半。自閭陽驛至山海關。多無樑土屋。關以內則絶不見草屋。似因無草而然也。草屋之制。或草或蜀黍幹。皆不編。但束而覆之。其本在下。厚尺許。屋脊則泥塗其縫。土屋之制。築甎爲四壁。壁上橫架椽木而已。不施樑桶。屋上四平。厚墍以土。或加石灰。蓋其土性粘靭。不坼不滲云。而見其屋壁。有雨漏之痕。若變其制而稍穹之。可以禦漏。而計不爲出此。莫曉其故也。俗傳無樑屋。是明遺民自貶之意云。而滿人亦多爲之。是未可知也。

    門戶必有簾。或以鬉氈。或以靑布。或白其質而綵緣之。最侈者用緞帛。皆以紅漆木片。飾其上下及腰。釘之以黃錫菊瓣。長廣稱門戶。甚風不掀揚。

    門隻皆從內開閉。樞悉用木。戶環之外。不用寸鐵。

    寢炕皆備帷帳。隨貧富或綿或布。晝則褰掛。夜則垂下。

    惟廚房。竈在炕頭。而安釜鼎。

    屋中不設樓藏。瑣瑣什物皆露置。

    富人則雖坐市者。容堂所設椅卓皆花梨文木。炕上夏舖簟。冬舖氈氈。厚寸許。長廣以炕爲度。花紋絢爛。其大者。一力不能負焉。

    門內多築甎爲路。以達于堂下。當門樹屛以塞之。夾屛而旋其路。合于屛內。或以水磨細石。舖于甎路之中。巧成各樣紋綵。樹屛。卽古所謂塞門。今稱照墻。築單墻以遮門者也。宮府寺觀則照墻在大門外。私家則在大門內。

    屋宇類皆穹崇。雖小小村店。亦宏敞精緻。不似我國店幕之疏陋。京外諸舖。往往爲簟屋。架于屋簷之前。軒敞可坐。

    嘗聞中國宮室之制。勿論屋之大小。窓戶長廣皆同。故新造屋。買戶牖者。不持樣本而直買之。無毫髮之差云。今見不然。

    北京宮闕。多永樂所創。甲申經李自成火燒。後頗重修。而制度則皆仍舊云。

    宦遊都下者。見帶職名。則各有官租之屋。遞職無官。則或有自己立產者。或有從民出租者。

    樓觀寺廟

    凡樓觀亭榭皆有扁額。至於市井之家。亦多樓臺之勝。結搆崔嵬。丹雘璀璨。則西山爲最。太液次之。

    凡坊里皆有牌樓。其制如我國迎恩門。或石或木。兩柱一棟。或單簷或兩簷。

    有村則必有寺有廟。如遼陽,瀋陽,山海關等處最多。至北京城內外寺觀。比人家幾居三分之一。但一寺所居僧。雖大刹。其數不多。道士尤少。今時尙佛。似不如前明故也。或曰。時制嚴於度僧。每寺各有定額云。關廟必供佛。佛寺必供關帝。關,佛一體尊奉。曾無分別。

    崇奉關廟。自前世伊然。而今淸尤謹且嚴。考爵秩便覽。關公之孫。世襲博士。稱聖裔。與衍聖公等。凡村堡城邑。莫不有關廟。其規制奢儉。視本處之大小貧富。扁牌柱聯。務尙新奇。甚至家家奉關帝像。朝夕焚香祈禱。市肆亦然。

    如雍和宮,弘忍寺之類。凡皇帝所主管者。皆令黃衣喇嘛僧居之。喇嘛者。西番道德之稱。西番俗稱僧之有道德者曰喇嘛。西番在四川雲南徼外。距中國一萬餘里。古有土波女子曉出汲。見尺幞浮水。拗取爲佩。久之漸化爲凝脂。有異香。食而甘。有人道之感。生巴思八。巴思八生而神聖。元世祖在沙漠。聞其幼能誦楞伽諸經。多至萬卷。遣使迎之。慧眼圓朗。法身全香。步合天神。音中律呂。世祖大悅。如見如來。當時姚史諸賢。皆自以不及也。能該聲。造蒙古新字。頒示天下。於是。賜號大寶法王。及沒。又賜號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大聖至德眞知大元帝師。其後有澹巴。又有珈璘。皆番僧之有神術者也。明時。番王蘭巴珈。亦稱帝師。淸乾隆時。邀番僧班禪額伊德尼。爲金殿而崇奉之。班禪者。番語猶云光明神智之法也。滿漢及蒙古人爲僧者。亦多稱喇嘛僧。衣帽皆黃。以其衣食裕厚故也。然見其面貌。皆頑悍。全無山人氣味。其所謂道德。未知何如也。

    家家必有關公位版。事之惟謹。絶不見立家廟祀祖先者。北方之俗。其無識如此。南中則不然云。或見市上有賣新造神主。亦有櫝而鞱之。其制如家禮。想或有遵家禮者也。

    娘娘廟。處處崇奉。亞於關,佛。藥王廟次之。文昌廟又次之。娘娘者。主生產之神也。藥王者。如神農,扁鵲古之醫藥之祖也。文昌星君。主天下文事。士子所崇奉。以求利達者也。

    土產諸物

    北方之產。最緊且多者。稱三大物種。曰甓。曰石炭。曰蜀黍幹也。宮室城郭皆用甓。日用火政。專待石炭。其色黑。其形如木炭。而小大不一。大車與橐駝。日夜運輸不絶。其需用之浩繁。可知也。始爇火。可至七日。再爇之。可至五日。三爇之。可至三日。而火滅成土。始乃棄之。炭之細瑣者。碾以爲屑。和以糊。印成花磚。市肆中多賣之。木炭亦或有之。而大抵極貴。以無木可炭故也。凡蓋屋也。糞田也。藩籬也。炕簟也。穀包也。裹物也。皆用蜀黍幹。民間朝夕炊飯。亦皆以此炊。或用柳木。柳木之外。他樹絶無。故斫柳。皆鉅截。不用斧。爲惜其札也。甓者。甎也。燒甎之法。其妙在窯。設窯之時。先以舊甎築窯。縫以石灰。形如覆鍾。傍穿烟門四五。於是篩土和灰。一匡塌成。甎軆相同。其長一尺。廣五寸。厚二寸。比兩甎則正方。乃鋪置于窯中。初爲偶立十餘行若堗塍。再於其上。斜駕排立。以抵窯頂。其孔穴自然疏通。火氣上達。相爲咽喉。引焰如吸。蜀稭三百握。爲一窯之薪。而燒甎八千。先於窯頂。別穿一??。待燒畢。塗泥竈門。灌水頂??。以灌而不焦。爲出甎之候云。

    飮食

    凡朝夕之饋。或飯或粥。男女老少共圍一卓而坐。各以小器分食。一器盡喫。然後又添一器。隨量而止。飯椀大如茶椀。而樣子少異。多食或至六七椀。

    每飯饌品。村家則不過一楪沈菜。而味甚鹹。沈水退鹽。細切喫之。或生蔥醬蒜而已。富豪家則雖盛設。而亦不過炙猪肉熱鍋湯之類。大抵簡率。

    飮食皆以箸。不以匙。然匙亦有之。以磁造。而柄短斗深。用以啜羹者也。箸用木造。或牙造。

    酒多燒露。皆漬紅。有史蒯公,玫瑰酒,葡萄酒等名。而緩峻各異。然而釀必以石灰塗罇裏。故飮輒頭痛。多飮則利下。殊不堪近口。有所謂黃酒者。卽我國濁酒也。太淡。亦不堪飮。要之。比我國所釀。殆下風也。聞南酒甚佳。未知如何。其飮法。盃甚小。堇容數匙。盪酒之鑞壺。亦堇容數盃。體圓腹細。隔其腰以上受酒。下有穴納火。取其易溫。瀉之盃。少噉。輒??下酒物。如是者五六。始啐其一盃。是以終日飮。不劇醉。古人一日三百盃。良有以也。亦不足爲異也。

    薊州,易州之酒。最稱絶品。其味淸烈。頗似我國白露酒。而力弱。醉而易醒。未知釀法如何。而蓋皆粘黍所造也。

    飯米皆田稻老米。以其無水田。而皆旱田所種。故米性燥硬。不堪下咽。關外皆飯小米與蜀黍老米。亦未易得故也。每使行廚房。輒囊米以行。堇可以供使臣與裨譯而已。其餘沿道販老米以供。老米。或曰撈米。拯於水。謂之撈。凡倉庾積米者。必浸水而復撈之。晒乾以儲之。可得數十年不壞。中國用此法。每年糶陳。而糴新。故民間爲粮者。皆陳惡如此云。未知是否也。饗賓。主客共卓。客雖多。亦不別設。但於每人前。各置一雙箸一隻杯一隻茶鍾。侍者先斟茶。次斟酒。隨飮隨斟。雖至十數杯。不止。欲不飮者覆其杯。始止。凡饌亦隨喫隨進。若賓有父子與貴賤之不可共卓者。則別設之。

    待客雖無饌羞。亦必勸茶。如我國吸烟。烟則不待主人之勸。行茶之禮。一如行酒。飮法尤緩緩。呷茶一盞。幾至吸烟之頃。蓋茶無人不飮。無時不飮。未見有飮冷水熟冷者。

    煎茶之法。以銅罐或土罐。貯水屢沸。取茶葉少許。先置茶鍾。以熟水斟之。合其蓋。少頃。舒闊如新綻。水淨淡如黃蠟色。淸香襲人。且談且呷。富豪家及市肆寺觀則皆熾石炭于爐。爐上蓋以大方甎。甎腹鑿圓孔四五。撑罐于其上。火熾罐熱。松風檜雨。常不絶聲。命斟則用他罐點取。量其冷熱。始斟于鍾。茶味淸濁。專在水品高低。而北方地平。水多渟滀。每見大車載水行賣。似是遠取於西山近方者也。富豪家及市肆寺觀。用以煎茶。必是此水之買取者。茶味宜其淸洌。而下戶編氓。未必其人人皆然。遼野中尤稱水土之惡。而往往路傍有茶肆。停車買飮。一葉銅。許令隨量而飮。飮必淸爽可口。未知此是何處得來而然耶。曾聞水惡者。愈沸愈淸。否則土滓居半。始悟茶水之必要多沸。良爲此也。

    茶品不一。而黃茶,靑茶爲恒用。其次杳片茶。而普洱最珍貴。然而亦多假品。浙江菊茶。淸香甚可口。鄂羅館,回子館所見饋者。香味絶異。是出西洋。其狀如茴香。如東八站茶貴處。以炒米代之。謂之老米茶。

    飮食鋪往往有之。凡寓於都下者。雖官人。必朝夕就食於鋪。其賣食之法。與饗賓同。而食之豐約。視價之多寡。

    餠餌中所謂柔薄兒者。稱最佳。以麵 眞末 捏造。如我國霜花。而皺其縫。似我國饅頭。蓋古之饅頭也。其饀以猪肉和蔥蒜爲之。團餠亦以麵作。熬以猪羊油。輕脆易碎。似我國江丁之狀。其珍者。和糖屑而爲之。雖有精粗美惡之不等。店市所賣。大抵皆此類。如粉餻則絶未見也。所謂雞卵餠,茯苓餠。亦和糖屑爲之。乾燥可以耐久。味亦稍甘美。而皆不合胃。且猪羊肉與蔥蒜之氣。尤可苦。

    粉湯者用麵。饀以猪肉。餛飩湯者用紇絡。水麵 雜以蔥蒜猪肉。元宵餠者。用白屑作團。和以糖屑。赭饊者。用糖屑。饀以西果仁。其黃者曰黃糠子。白而團者曰枳餠。糝以芝麻者曰苔色餠。所謂切糕者用黃栗作餠。切而啖之。全以糖屑調匀者曰餹餑。饀以猪肉者曰湯餑。

    食卓之制。長可三尺。高六七寸。廣不及長三之一。名曰卓 音造 子。卓子不惟供食。亦據而寫字。

    五穀皆有。而薥黍最賤。其次大豆。其次粟。大豆色黑而顆小者尤賤。其形如我國鼠目太差異。味亦薄淡。牛馬皆飼此豆。

    醬皆以大豆和小麥爲之。見其爋造。如我所造。而一塊之大如斗。醬味淡而微酸。然無雜味。市醬或和小豆爲之。味尤不佳云。

    煮鹽或後印出木板。如我國造成茶食。其狀如小甎。謂之鹽甎。長可三寸。廣可二寸。見鹽鋪積置長卓之上。齊整不亂。以刀割削。作末而用之。其味比我鹽稍淡。問其估。每塊値唐錢二文。留館時。買而漱齒。澡豆亦作塊而賣之。甚柔滑可愛。

    京外店鋪肴羞。皆以猪羊肉。和蔥蒜爲之。如胡盧粉湯及餠食之類。臊辣逆胃。殆不堪近口。但曉夜風雪喫之。可以禦寒。

    食肉專尙猪。羊驢雞鵝次之。牛馬則禁之甚嚴。皇城內惟有一庖。日殺數牛。以供御用云。

    我國之豆醬藥飯煎藥。彼人所珍愛。而浙江人嘗喫我稻飯。以爲兩浙水稻如此。在直隷曾所未見云。

    甘同醢產於小凌河者。味佳而賤。十三山,小黑山鷯鶉極賤。東八站雉味。不遜於我國膏雉。其獵禽之砲皆用細丸。散入肢脚。挑出不盡。嚼之易傷齒牙。此不可不戒者也。

    魚族有膾殘魚,俗名白魚 鱖魚,鯔魚,俗名秀魚 重唇魚,鯉魚,鮒魚及苧蛤,竹蛤之屬。皆如我國。其餘不知名者亦多。而但未見鰱,魴。

    蜂蜜絶罕。凡取甘。專用糖屬。糖者。煮蔗草爲之。而價不甚高。南方蔗產之饒。可知。

    烟草。男女老少。無人不吸。草必細切曝乾。無半點濕氣。故一瞬爇盡。而亦不疊吸。一竹便止。通一日所吸。不過四五竹。其草匣名烟包。其制如我國匙箸囊。以皮爲之。或畫物形。或刻字。世傳此草。始自南番出。故謂之南草。我 仁祖朝。始入我國。一握之價。至百文。彼人尤喜吸之。蓋合於恒食猪羊之胃也。其後一譯官。竊其種而潛賣之。今則遍于中國云。

    凡大小宴會饌羞。皆取辦於鋪市。市中百物。無一不具。凡糆糕油煎者。統稱果子。其鹿茸糕,人蔘糕,雞鴨糕之類。皆珍美可食。自關外沿路。已多有之。

    無論男女。多白晢豐腴者。以常食肉故也。

    菜果。大類我國所產。菜多生喫。或和糖助甘。

    芥菹,菘菹。到處有之。而多太鹹。絶無可口。所謂醬瓜。亦有之。而味皆不好。寧遠衛及豐潤縣有冬菹。如我國之味。而豐潤稍勝。

    葫,蔥,菘,芥,蘿葍,蓤菠菜 俗名時根菜 胡蘿葍,俗名唐根 東瓜,南瓜,西瓜,甜瓜之屬最多。其西瓜形長而瓤黃。其仁多黑斑。車載市積。熬以爲恒食。蓋其子多者。別有一種。肉不可食云。萵苣,芹,苦菜亦有之。胡蘿葍。色紅如紅蘿葍。芹味稍辛。苦菜亦與我國所產微不同。惟蔓菁絶無所見。菘菜一根數十葉。視我國所產。大可倍之。其肉甚脆。冬月儲於地室。常如新採。山藥亦多。而皆家圃所種。肥而少味。薇,蕨則以通遠堡所產爲最。竹筍產於南方。而北京菜鋪多賣之。肥而味淡。留館時。廚人常買而作羹。

    山査大如梨。百無一蠹。肉厚味佳。繩貫而賣之。栗如我國皮赤栗。連皮炒之。皮易脫。味尤佳。大棗比我國所產倍大。肉厚核小。所謂黑棗尤佳。大蜜棗。剝取衆棗肉。合成一棗。其大或如雞卵。柑橘之屬多至六七種。而其味皆佳。其中乳柑,文丹尤美。而文丹絶罕。此皆南產。故價値不少。乳柑一顆直唐錢六十文上下。龍眼,荔芰多賣於市上。葡萄,林禽,蘋果,梨,棗等諸果。至二月末。列于肆者。皆肥鮮如新摘。蓋其收藏有妙法也。梨比我產。稍小而色黃。味甚淸烈。每顆直唐錢六七文。蘋果。卽我國所稱沙果。中國之沙果。卽我林禽也。我國古無蘋果。東平尉奉使時。得接枝東還。國中始有之。而名則訛行云。

    此外諸產或見於飮食。或見於服飾器用。

    服飾

    凡服色制度。自天子達于庶人。雖有儉奢之不同。而其制則一。爵品高下。惟以帽頂補服別之。

    帽子或稱太平巾。東人呼以抹額伊。冬用羽緞。以貂皮飾其簷。紅絲纓子覆其上。貧者雜用狐獺諸皮。而或無紅纓。尤貧者用氈帽。狀如東人所着甘吐。捲其端爲簷。年少者。或用假珠爲頂子。幼童或以雙繩爲蛾。結以垂之。夏用藤帽。狀如我國木瓢。制甚精麗。一帽功費。或至紋銀三四兩。覆以紅毛纓。我國所謂象毛也。

    朝帽紅纓。厚寸許。頂子嵌鏤。長數寸。上懸品石。裏服用蟒衣。加以補服。補服各有品象。披見如蓮葉。五品以上文官翰苑諸官帶朝珠。珠皆金貝,木難,琥珀之類也。裝飾極其侈麗。兼佩各樣香餠。異香襲人。

    朝帽服制。一品大臣及親王世子,郡王長子,貝勒,貝子。紅寶石頂子。蟒袍玉帶。仙鶴補服。而坐褥則冬狼皮。夏紅氈。二品及輔國將軍。珊瑚頂子。蟒袍金帶。錦雞補服。而褥則冬獾皮。夏紅氈。三品及奉國將軍。藍寶石頂子。蟒袍金帶。孔雀補服。而坐褥則冬貂皮。夏紅氈。四品及奉恩將軍。靑金石頂子。蟒袍金帶。雲雁補服。而坐褥則冬野羊皮。夏紅氈。五品。水晶頂子。蟒袍金帶。白鷴補服。而坐褥則冬靑羊皮。夏白氈。六品。車磲頂子。蟒袍玳瑁帶。鷺●( ●字為上沙下鳥)補服。而坐褥則冬黑羊皮。夏白氈。七品。素金頂子。蟒袍銀帶。鸂鶒補服。而坐褥則冬鹿皮。夏白氈。八品。常金頂子。蟒袍羊角帶。鵪鶉補服。而坐褥則冬狍皮。夏白氈。九品。常銀頂子。蟒袍烏角帶。練雀補服。而坐褥則皆狗皮。進士,擧人,貢生。俱用金頂。生員,監生。俱用銀頂。平居帽頂。亦照此爲之。車磲曰黯白。水晶曰亮白。靑金石曰黯藍。藍寶石曰亮藍。都察院官及外按察使司官。皆獬豸補服。其蟒袍。三品以上。通身九蟒四爪。四品以下八蟒。七品以下五蟒。蟒袍,補服則非公不着。

    稼記曰。其冠帶有披肩,接袖,馬踢胸等名。其帽頂,帶版,補服,坐席各有品級。蓋帽頂以紅石爲貴。其次藍石。其次小藍石。其次水晶。帶版則以玉爲貴。其次赤金。其次素金。其次羊角。坐席則以有頭爪虎皮爲貴。其次無頭爪虎皮。其次狼。其次獾。其次狢。其次野羊。其次狍。其次氊。補服則文禽武獸。悉遵明制。裏衣。其長及踝。狹袖而闊裾。表衣。其長至腰。兩袖及肘。是謂接袖也。圓裁錦幅。貫頂加肩前後蔽領。是謂披肩也補服在表。束帶在裏。文武四品以上。方許掛數珠拴馬踢胸。馬踢胸。未詳其制。此等服色。雖非華制。其貴賤品級。章章不紊。我東自謂冠帶之國。而品級之別。不過在帶與貫子。至於補服。則不分文武貴賤。副使之仙鶴。與上使同。其文紊亂。且此處人。身材長大。姿貌豐偉者多。顧視我人。本自矮細。又道途風塵之餘。率皆黎黑。所穿衣帽。又多來此而貰者。長短廣狹。多有不中。尤可歎也云云。

    草帽者。農笠也。以藤爲之。或用他草。其色或黃或白。狀如我國氊笠。蓋用於夏畦。農人所以蔽陽蔽雨也。其餘皆用小傘。

    小帽者。兒帽也。兒生數月。已着帽。頭雖光禿。髮根鬖鬖。足以勝帽。制如大帽而稍小。

    僧徒道流之服。並見謠俗。

    蒙古帽。與淸帽制同。

    貴賤服用有祫而無縕袍。隆冬則裌袴。短衣齊腰。多或六七重。其長衣一件及踝。狹袖漸窄。其口爲馬蹄形。僅以容手。無事則捲之。有敬事則垂之。以覆手背。其色尙黑。或用紫醬色。廣帶或帛或革。色亦黑。以緊束之。

    衣皆以通帛裁成。諸縫皆正而不斜。故有領而不着。於衣身。但加之上。以蔽前衿。衣抱甚寬。凡隨身諸物皆藏于懷。

    冬日皆着裘。裘用鼠,羊,狐,狢,豹,貂等諸皮。其長至膝。毛皆表出。其衣豹者。多染黑色。其文闇然。或有重裘者。

    男子衣服。富奢者外。悉用大布。雖北京。亦然。女子衣服。貧寒者外。悉用綺羅。雖窮村亦然。

    男子無論貴賤。皆穿鞋。穿鞋皆以黑緞造成。其底則以布裹毛而綜之。柔靭便步。勝於我國皮造者。麻鞋,藁鞋則未見。自柵至瀋。或穿皮襪無鞋者。或穿皮鞋而以繩周結。

    小兒雖數歲者。亦皆穿襪穿鞋及靴。絶不見赤脚者。其着衣束帶。與大人無異。

    淸女不纏脚。故亦或穿靴。

    女子無論滿,漢。皆被綺羅。塗粉簪花。而其夫則衣服弊惡。面貌醜陋者多。乍見者或認爲其奴。

    男子之鞋。狀如我國皮鞋。而但足?皆廣。故鞋頭不尖而圓廣。

    女子之鞋。漢女弓足。故其穿鞋。驟見之。有若着屐。滿女不纏足。故鞋如男鞋。而皆以綵帛造成。制極奢麗。衣袴無小帶。並用單紐。袴亦狹窄。僅容腿脚。腰下則坼開不縫。如我國小兒袴。但相接而紐之。以備出恭。襪長如靴子。繫于膝下。以此坐必踞于椅凳。非甚不得已。不能斯須蹲且跪也。

    衣裘必坼後。所以便跨馬也。宗親覺羅則兩傍坼尺餘以自異焉。其外諸服飾。滿,漢無別。

    婦人服飾尙存華制。滿,漢略同。其衣袴。制如男服而稍寬。或見表着大袖長裙。則長幾曳地。其袖甚闊。而下有裳。襞積甚細。

    女子勿論老少。皆總髮爲髻。穹其中而盤其端。可三四旋焉。狀如我國男子之雙髻者。以黑緞繞頂如網巾。名曰纏頭。以小顆寶珠。貫絡爲飾。周簪小笄以安髻。皆金玉珊瑚等物也。又揷綵花。光彩絢耀。雖白頭老婆亦然。而寡婦則否。

    寧遠衛溫泉。多蒙古女來浴者。束髮北髻。如我國童女粧。回子館女人。束髮後垂。紅帛鞱之。亦近於我國新婦長粧也。

    朝參日。儀仗軍人皆紅衣黃鑲。帽制如草帽。上揷黃羽。又見行喪者。前導以軍樂。其鼓吹者皆草帽揷羽。意是明朝軍容猶存。而我國儀仗軍草帽。亦出於此也。

    其上衣。方以我國衣制。周衣近之。而亦稍異。恰似裏衣之縫其兩傍者。而其袖稍廣。其長及膝。勿論老稚貴賤皆常着。絶不見只着襦袴者。冬則着綿以備寒。女子亦然。

    無論上下表裏。凡衣服皆染黑色。始入柵。見其都是黑人。頗覺眼生。及夫日久漸熟。我人之白衣。還覺無味。

    嘗於店舍。見十餘歲童子。容貌稍奇。問姓問讀。爲見裏着。使之解衣。襦以外緞內帛。着薄綿爲之。又一襦以薄綿野繭紬爲之。襯身着單衫。以黑布爲之。此則終不開示。蓋其俗不欲人視膚也。袴亦以黑緞爲之。綿薄如紙。內着單袴。緊束腰帶。

    左右佩用極繁。繡囊。俗名荷包。或稱憑口子。烟帒,烟包,檳榔,茶香之類裝焉。斑布,洗巾,扇帒,粧刀,火鎌具焉。其粧刀。多用魚皮。傍揷牙骨雙箸。或以鐵鎖爲繫。蓋備行道竊割之患也。滿人多佩鼻烟壺。常常探出納鼻中。謂之胷膈輒爽豁。鄂羅人嘗以一壺見贈。試之良然。蓋其品。視滿尤竗云。學生輩學爲詩句者。必佩袖珍詩韻。無論男女。多佩時牌。非夏節不把扇。見我人冬扇。皆失笑。衣領縫厚毛以禦寒。貼錦片或褙以毛。爲鞱耳之具。無揮項,風遮,耳掩等物。薄袴狹袖。跨馬甚便。平地超乘。不待擡扶。見我人衣厚袖闊。雖果下小駒。騎之者。必就高墩。左執鐙右扶腿。賈勇如登峻岸。莫不大笑。

    北京人甚珍豹皮,玉版,陸珠,北豹。故東人携往者。多獲奇羡。

    騎而獵者及遠行者。皆用鹿皮爲兩條裙。着于膝前。是防衣袴磨破也。

    器用

    凡中國器用足踏。蓋比諸手運。省力太半。而見功倍之也。

    日用器械皆精利簡便。不可闕一。而車爲之最。其諸車與我國任載之車。略同其制。而其精緻均一則殆可謂微妙入神。且其雙輪正轉。不擺搖欹側。能載重行速也。

    燕記曰。大凡車者。出乎天而行乎地。用旱之舟。而能行之屋也。有國之大用莫如車。故周禮問國君之富。數車以對。車非獨載且乘也。有戎車,役車,水車,砲車。千百其制。而今不可倉卒俱悉。然至於載車,乘車。尤係民生先務。不可不急講也。吾嘗與洪湛軒聖保,李參奉聖載講車制。車制莫先於同軌。所謂同軌者何。軸之距兩輪之間也。兩輪之間。不違恒式。則萬車一轍。所謂車同軌者是也。若使兩輪之間。恣意闊狹。則路中轍跡。何以入軌。今見沿道千里。日歷萬車。而前車後車。同循一迹。故稱不謀而同者曰一轍。後之視前者曰前轍。城門當轍處。凹然成筧。所謂城門之軌者是也。我東未嘗無車。而輪未正圓。轍不入軌。是猶無車也。然而人有恒言曰。我東巖邑。不可用車。是何言也。國不用車。故道不治耳。車行則道自治。何患乎街巷之狹隘。嶺阨之險峻哉。傳曰。舟車所至。霜露所墜。是稱車之無遠不屆也。中國固有劍閣九折之險。太行羊腸之厄。而亦莫不叱馭而過之。是以關陝,川蜀,江淛,閩廣之遠。鉅商大賈。挈眷赴官者。車轍相擊。如履門庭。訇訇轟轟。白日常聞雷霆之聲。今此摩天,靑石之嶺。獐項,馬轉之坂。豈下於我東哉。其巖阻險峻皆我人之所目擊。亦有廢車而不行者乎。所以中國之貨財殷富。不滯一方。流行貿遷。皆用車之利也。今以近效論之。我使之行。除却百弊。我車我載。直達燕京。何憚而不爲之也。嶺南之兒不識蝦鹽。關東之民沈樝代醬。西北之人不辨柹柑。沿海之地以蛦蝤糞田。而一或至京。一掬一文。又何其貴也。今夫六鎭之麻布。關西之名紬。兩南之楮紙。海西之綿鐵。內浦之魚鹽。俱民生日用而不可闕者也。靑山,報恩之間千樹棗。黃州,鳳山之間千樹梨。興陽南海之間千樹橘柚。林川,韓山之間千畦苧枲。關東之千桶蜂蜜。爲民生日用。而莫不欲相資而相生也。然而此賤而彼貴。聞名而不見者。何也。職由無力而致之耳。方數千里之國。民之產業若是其貧。一言而蔽之曰車不行域中也。請問其故。車奚不行。一言以蔽之曰士大夫之過也。平生讀書則曰。周禮。聖人之作也。曰輪人。曰輿人。曰車人。曰輈人。然竟不講造之之法如何。行之之術如何。是所謂徒讀。何補於學哉。嗚呼。自黃帝造車而稱軒轅氏。經千百載幾聖人。竭其心思目力手技。而又經幾工倕。又經商鞅,李斯一制度。信縣官之學術。將幾百輩也。其講之熟而行之要。豈徒然哉。誠以利生民之日用。而有國之大器也。今吾目見而可驚可喜者。推此車制。而萬事可徵也。亦可少識千載羣聖人之苦心也。

    太平車者。乘車也。輪高及肘。三十輻共一轂。以棗木湊成。以鐵片鐵釘。圍遍輪身。以備磨破。其輪軸當其箱底。故車中頓撼振搖。且載物雖多。馬分其重也。上爲屋。可容二人。屋上爲蓋以覆之。屋之三面。以靑布或綾緞或羽緞。爲帳以遮之。前爲車戶。垂緗簾或錦障。用銀紐開閉之。左右傅玻瓈爲窓。以便窺望。簾外設橫版。御者坐之。屋後轅端。亦坐從者。一驢或騾駕之。能駈馳如飛。若與人幷乘或載物。則加以一驢或騾助引。

    獨輪車。自後一人腋轅而推之。當中爲輪。輪之半出輿上。左右爲箱。載物毋得偏重。當輪處爲半鼓形。夾輪而隔離之。使輪與物。不得相碍。腋轅之下。有短棒雙垂。行則與轅俱擧。止則俱停。所以支吾撑柱。使不傾飜也。沿路賣餠餌及田中輸糞者。皆用此車。或有人分坐兩箱而行者。若所載太重。則有一兩人在前係繩而曳之。如船之牽纜。

    小車或有輪軸而無輻者。但貫木一縱二橫。以縱者爲轂。而方其孔。使輪軸俱轉。一馬一驢能牽之。

    大車者載物最多。輪高稍巽於太平車。輪不輻湊。橫版爲廿字形。方轂受軸。不相游移。兩轅之下。各設兩橛。加于軸上。車行而軸轉于橛中。軸轉而輪已周也。此其制。輪軸相固。轅軸之際。相承以分寸。旋轉之利倍於長轂。制作之省半於輻輪。惟曲巷彎角。回旋甚艱。是以宜於遠行。而不利於城市。其所載之物。每以四百斤駕一馬。八百斤駕二馬。餘亦準此。若皮物,柴草等浮輕之物。皆橫架木版於兩輪之外。而積之如山。高幾十餘丈。就其上。以簟爲屋。狀如船篷。人坐其中。駕軛用馬或騾。必擇其壯健。其餘不用衡軛。而只爲小木鞍。以革絛套索。互斂轅端。而助其力。所謂引馬也。隨其所載之輕重。自三四匹。多至十餘匹。皆以牛革爲鞅韅而引之。車下懸鐸如斗大。馬項亦有數百小鈴。所以警夜也。所謂赶車的者。高坐車上。以數丈之竿。係兩絛爲鞭。揮而鳴之。使諸馬齊力奮進。不敢少懈。蓋其不泥古制。通變以利用。馬得以施其全身之力。而無項軛之偏苦。豈非所謂後出者巧耶。

    灌田曰龍尾車,龍骨車,恒升車,玉衡車。救火有虹飮,鶴飮之制。戰車有砲車,衝車,火車。俱載西洋奇器圖及康煕所造耕織圖。

    水銃車者。救火之車也。制爲四輪。而車上置一座大木槽。槽中置大銅盆。盆中置兩條銅筒。兩筒之間。立乙字頸水銃。水銃爲兩股。各通于兩銅筒。兩筒皆有短脚。而底有暗戶。以銅葉爲扉。令隨水開闔。兩筒之口。以銅盤爲蓋。緊適筒口。盤之正中貫鐵柱。架木以壓盤。亦以擧盤。盤之出入升降。隨木架焉。乃汲水連注於木槽。溢入銅盆。有數人互踏木架。則筒口銅盤。一湧一陷。大約納水之竗在於銅盤。銅盤湧齊筒口。則筒底暗戶。倏翕自開。以汲外水。銅盤陷入筒裏。則筒底暗戶。弸盎自閉。於是筒中之水。澎漲無所泄。乃從銃股。達于乙頸。忿薄上衝而噴之。直射爲十餘丈。橫噀可及於三四十步。

    灑水之車。其機括。大略與水銃同制。而惟於銃口。別設銅匣。雜穿大小諸穴。水噴到匣。廉纖飛散。以浥飛塵。又浥穀菜。又可以救火。

    水車未之得見。而槩聞其爲制甚多。且功繁不易辦。且易毀難修。惟有一法。不待巧匠。不須多費。得其地而張之。一晝夜可灌數十頃水田云。其機略如車輪。而其圓中規。貫軸而轉之。惟施絲毫之力而運。而不知止者。以其四圍之輕重均也。夾機輪。左設扇右設壺。其數無定。設架水中。量扇受水。太淺則激輪不猛。太深則升水不高。諸扇量宜受水。機輪自轉。而諸壺斟水。口傾而瀉。乃以刳木承之。輪徑十尺者。升水八尺。以此爲度。然必待水勢迅激處爲之。故緩衍之水不可用也。

    汲水之車。置水桶于車上。多至十數。而或男或女一人牽之。或無人照管。而驢自牽之。

    喪輿之制。詳見謠俗。

    車之兩輪有大小之別。而其輪軸之間。不差分寸。是所謂同軌也。蓋不如是。輪不合轍。不可便行。凡大道長程。當冬水土凍結。齟齬凸凹。而車輪暫離前轍。則左右跳盪。頭撞身撲。往往有嘔眩不能堪者。是以欲行車於國中。必先講同軌也。

    靑石,會寧兩嶺之峻險。倍於我國洞仙嶺。而車行無礙。石門嶺以東山谿。皆崎嶇險峻。而牛車遍山。伐木搬柴。無異平陸。其馭車之妙。可知也。

    轎子之制。與東俗略同。但雙轅架在轎腰。前後兩端各設橫杠。中貫套索。其長尺許。人以肩擔。如我國擔肩轎之法。是以轎行。低穩不蕩危。轎中設椅子薰香。諸王所乘則鍍金雕龍。綵錦帷簾。極其奢華。

    蒙古之車亦如中國。而稍輕薄。

    船制益精緻。漕船則上爲版屋。油粉塗隙。設板門。僅容數人蕩漿 (註:疑誤書槳字為漿) 收纜皆在屋中。於蒙衝古制。而東國黽 (註:疑誤書龜字為黽) 船亦倣此。不惟風濤之無患。用可以水戰。屋下亦設板廳。坐臥乾淨。行步便穩。津船。全木刳成。或以棟樑之木。附之兩傍。以防泛水搖蕩之患。刺船不用櫓。兩岸橫設絙索以進。其載車也。以雙板架船頭。輪緣架入船。通河多浮橋橫疊。大航兩頭各有鐵環。以大樁朾之架板。聚土其上。雖當夏潦。隨水浮沈。不患圮墊。行旅不阻。

    運輸之利。人不如馬。馬不如車。車不如船。是以運河數千里。漕運之便。其利什佰。則開鑿之勞。疏濬之費。亦不暇恤也。雖然運河之水。非江河之源委。只是川溪之灌注。則萬斛舳艫。蝕水數丈。勢不得行此。而能無沙噍雍滯之患者。惟水閘之功是已。其制兩岸築堤。中河爲門。廣可容兩船。附兩隄對立石柱。斸石柱爲閘道。達于水底。又橫石爲閾。乃以大木板爲閘。納其兩端于石柱之閘道。限堤之高。閘木兩端。各具鐵環。從堤上設轆轤。引繩而上下之。每當水落之時。必下閘而蓄水。諸船皆待于閘下。開閘水泄。幷乘流泝上。上畢。復下閘板。其設閘之遠近疏數。專在地勢。地勢平者。千步一閘。地勢傾者。百步一閘。蓋其地平之差。以半丈爲度。故自通州至北京玉河橋四十里。地平差五丈。而置十閘。自玉河環城濠。至于西湖。共不下七八十里。而閘不過五六。舸艦相續。運輸不絶者。皆水閘之功。而其地勢之平。可知也。

    扁擔之制。以丈許木。繫絛於木之兩端。以卜物均其輕重。懸其兩絛。量木之半。以肩擔之。擔亦替肩。不使偏勞。蓋中國之俗。凡遠近致物及行具雜種日用薪水。皆以舟車馬騾。而不然。則必用扁擔而已。絶不見男女負戴者。惟官人之行。或有背負而騎隨者。蓋貴人之行。雖騶隷。無步隨者故也。我國京城及平壤男子汲水者。略傚扁擔之制。而但彼縱此橫耳。

    舂米之法。舂木皆用直木。不似我制之必有雙股。臼與杵。皆以石爲之。置臼之法。微斜向外。杵圓而短。其大幾盈臼。不如是。則不善舂也。一人一日能舂兩甔粟云。

    磨制。略如我東。而或有駕驢以磨。代人之勞。

    碾制。以扁團大石爲碾盤。置于地上。盤之中央。揷一木柱。又以數尺許大圓石。穴其中。貫之以木。作活機。機之一端。具鐵環。貫於盤上之木柱。又以一端。駕驢而旋。脫穀皮。作米粉。用代舂杵。爲功甚易。凡磨驢,碾驢皆籠其目。不籠則驢必病眩。繞行盤外。終日不息。稍慢則鞭之。

    風櫃子。所以簸糠者也。其制匡木爲櫃。長四尺有咫。高三尺。廣視長半之。下設四柱。一頭藏風扇。小旋車軸出櫃外。軸端貫曲把。以便旋轉。上下及三面。並圍以板。惟開一面。以通風出糠。風車之前。從櫃上南北置兩板。斜下內向。可受數斗之穀。兩板之端不相合者。僅容數粒。板旣斜下則所受之穀。從其隙布下于風車之前如垂簾狀。以扇鼓風。使輕糠外颺。重粒下墜。而其下又有斜板。板中施羅篩。使碎粒與沙屑。由篩而直下。則其越篩斜積于櫃傍者。箇箇均淨之米粒也。

    篩制。略如我國而甚大。可容數石。其底非鬉伊羅。篩麵之時。密室中。周塗以紙。置三輪搖車。其輪前兩而後一。車上立四柱。以懸兩層大篩。注麵於上篩。下篩承之。更繹細粉。搖車之前。直架一木。木之一頭。以攬車一頭。穿出屋外。屋外又立一柱。以繫穿出之木頭。柱底坎地。置大木板。以承柱根。板底正中。爲枕以泛之如鼓冶之法。主人椅坐板上。微動其足。則板之兩頭。互相低仰。板上之柱不勝其搖蕩。於是。柱頭橫架猛加推排。而屋中之車一前一却。懸篩自搖。左右撞撲。粉飛如雪。已於屋中。緣四壁設層架。列置器皿。以承飛粉。屋外坐椅者。看書寫字。與客談笑。無所不宜。而但聞足下咿戛之聲。不知孰所使然也。蓋其動足微勞。而收功甚鉅。我東篩麵。日不過數斗。而鬢眉變白。手腕麻軟。其勞逸得失。視諸此法。果何如也。

    繅車之制。先置大牙輪於地。又置盈抱大籰於輪上。撑釜烹繭於數十步之外。中間設數十層架。漸次爲高下之勢。每架頭豎鐵片。穿孔僅如針耳。納絲其孔。機動而輪旋。輪旋而籰轉。交牙互齒。不疾不徐。慢慢抽引。不觸不激。任其自然。故無精麤並進之患。繅之出釜入籰之頃。遍歷鐵孔。刊毛落芒。未及入籰。體已燥乾。明潤光潔。不勞灰練。而直入機杼。我東抽繅之法。惟知手汲。不識用車。人之手運。已失天機。徐疾不均。觸激有時。則怒絲驚繭。雜跳騈進。抽積絲板。棼錯無緖。凝乾成塊。又無光澤。沙壓核纏。且繼且續。除麤理精。口指並勞。其視繅車。功用敏鈍。又何如也。且聞蓄繭之妙。火釜微炒。溫炕焙乾。則皆不蛾不蟲。雖冬繅可也。

    棉車之制。兩柱兩臂。略同我國。但兩柱之間。闊可數尺。而兩臂一木一鐵。鐵臂在上。木臂在下。置棉車于卓上。一人坐其對卓。右手持曲把。以轉木臂。左足踏撥子。以轉鐵臂。撥子之長五六尺。左手遍供棉花。臂無虛轉。鐵臂之上。又橫架黍幹。花不黏纏。其踏撥之法。鐵臂左端。貫十字機。置橫橛于機之一枝。距交中數寸許。溝橛爲圓頸。套以鐵環。又以數尺皮絛。上繫環下繫撥。先以左手旋環。橛在上然後。踏撥以下之。則機橛旣下。環頸不相滯。又不能不漂激。而上鐵臂得以一周。而踏之不已。激轉無休時。蓋其兩柱之間甚闊。故食棉倍多。一人一日能壓百斤棉核。及其磨久臂滑。則以刃澁之。劂刀一頭如鑿。一頭如鎌。鎌治木臂而橫劃之。鑿治鐵臂而縱劃之。

    彈棉之法。揉竹爲弓。長四五尺。以羊腸爲弦。取其靭而不斷。別以繩繫弓腰。懸於屋樑。所以省執弓之力也。左手持弓。右手持小搥。彈其弦。以鐵環貫弦。使游移往來。以防花之纏結。搥之所及。弦輒猛發。彈起棉花。飄散如雪。棲集屋內。理順光潔。少無麤澁凝錯之患。而一人一日能彈百餘斤云。

    紡車之制。與我國相同。而但大而輕快。絲串無上尖織車之制。機具愈繁。有非驟見所可領略。

    砧具。其棍軆甚平直。周纏布帛。上下穩貼。不少空屈。棍之一頭爲柄。以便拿用。乃以堅木爲砧盤。其長容棍。中爲微窪如仰瓦。使棍不轉墜。又以石之堅緻者爲壓石。其制上寬下狹。上則高其兩邊。以闌人足。下則橫鑿細溝。使不滑跌。其重幾至數百斤。壓于棍上。一人手執棍柄。足踏壓石。輾轉如飛。不待梆椎之勞。而一人一日能搗數十匹云。

    漂浣之制。略如我國。而其灰練之法。未知如何。

    板籌與筆計皆計數之具。星曆專用筆計。市商專用籌板。甚敏且簡。有非箸籌之所能及。

    各工匠器械。皆與我國略同。而但木匠之斤柄皆直而不曲。鐵匠之爐制。如洞爐而高。執鉗錘者皆立而不坐。凡鎔冶之具。其妙有三。曰革鞴也。曰鐵斗也。曰鐵模也。革鞴者。以熟革爲大囊。可容數石。兩人各執一囊。互相鼓發。扇風甚猛。鐵斗者。狀如熨斗。木柄長二尺。口徑六七寸。以無底鐵筒。架其上。高尺餘。泥塗其縫。穴其傍以受風。斗內先鋪炭。次鋪碎鐵。其上又鋪炭鋪鐵如前。始加之火。而受風于囊。兩層鋪鐵。鎔滿斗中。卽去其桶。而注于鐵模。鐵模者。凡釜鼎鏵犁之屬。用鐵爲模。方圓曲直。分鑄合軆。以烟煤水塗其內。受鎔汁。器成始開模。數模替用。迭鑄如神。卽此數模。可以終身受用。勝於東俗土模一鑄不復用也。

    禾藁絶無。故凡炕茵穀包。皆以蜀黍皮織簟爲之。此非耐久之物。而能久用。亦見其規模之精細也。

    缸甕之屬。亦以蜀黍皮織成。周塗以紙。其堅固反勝於土鑄。而酒甕則內塗泥灰。其形則略如東俗。

    釜鼎銚鐺之屬。亦皆如東制。而但底平易沸。無論貧富。皆別有廚房。而絶不見設於寢炕者。

    斗斛亦如東制。而但口殺。所以防奸也。斗或隔其半。爲兩區。

    權衡有天平之制。衡之兩頭。俱懸盤架。架其中于竿。竿頭劃直線。衡上有針。以針與線之正合爲度。別爲方錘。大小有差。斤兩輕重。各有題刻。如有秤一兩銀。則置銀于一盤。又置一兩錘于一盤。考衡針合竿線。則準也。衡不低仰。錘不進退。雖奸民。無所施其巧也。茶肆酒鍾。亦皆銘斤兩。隨所求斟之。市上買賣之物。皆稱以星錘。必較其絲毫之輕重。

    尺用周尺。無我東所謂針尺之名。

    溺器皆用磁。秘藏不相通。男器爲長嘴。女器爲平口。以便其用。男器形如鳧。其口如酒煎子。我國人初見之。或認以酒器。彼人亦見我國溺缸。認作飰器云。眞是待對也。

    大便之器亦如東制。蓋其俗本無淨厠。二便皆器受而棄之。北京城內僻巷中。往往有深窖。此乃人家棄糞穢處也。滿則輦出于田。

    大小器物。與東制多異。而惟花草陶盆。毫分不爽。若雜置之。不可辨也。

    日用器皿。專尙磁器。非畫磁則皆烏磁。罕見白磁。其外茶臺,燭臺,酒鍾,酒甁之類。或用鍮鑞。而銅錫之器絶罕。蓋私家禁不得用故也。惟寺觀諸器皆銅錫爲之。市鋪磁器多寶玩。若其數尺壺樽。隱起彩虹色。兩耳雕螭龍。貫之以大金環。光怪奪目。西洋器皿。內爲銅器。外塗以磁。磁器之巧品也。凡磁器之破毀者。亦皆不棄。鑽以錐而縫以銀絲。絲不內透。完固不遜全器。其手技之巧如是。

    鞍轡之飾。鮮用銅鐵。如驢鐙。多揉木爲之。

    柳器之制。無論筐筥篚篋。皆如東制。

    汲水之器。亦編柳爲之。無凍坼墜破之患。勝於東俗之用陶器。汲法。詳謠俗。

    市肆貯生魚貯水菜。皆用木桶。桶皆鐵箍。以細釘緊約。蓋勝於綰竹爲經。竹則歲久朽斷。且桶身乾曝則竹箍自然寬脫。

    剉刀。刃長而廣。承而長柄。其木板當刃處。穿透至底。兩傍夾以鐵片。以釘周其郭。使不得橫剉。而且手有所礙。不受刃傷。或一人以一手供草。一手按柄。能切一束草。

    魚缸。明瑩如羊角燈。貯水蓄彩魚。魚之鬐鬣鱗甲。視如無隔。蓋熬采成膠。軟脆易破。當夏瀜解云。

    蓄禽之籠。皆以鐵絲罩之。制極精妙。

    照賊燈。或稱百步燈。能照賊於百步。而賊不能見人。亦奇器也。凡夜巡及詗譏皆用之。其制。長圓之徑僅一把。上蓋如屋如傘。前後各爲半規。而前者差小。旋合于後半規之內。燃燭之後。還旋而障其前。前規通其中。傅琉璃以透光。圓厚如掌。微外凸。後規亦傅琉璃于銅板之內。光之能遠射。賴此暎發之力。蓋出於遠鏡之制也。

    搖車。所以養兒之具也。爲長圓木器。糊紙黑漆。畫以花草。內儲襁褓。置幼兒其內。繩懸于樑。哭則搖之如鞦韆狀以止哭。眠則不搖。蓋其冷溫適中。兼作行氣。儘妙法也。關外俗尤尙焉。貧者以柳笥代用。回子搖車。其制異此。詳見回子館記。

    婚喪所需炬燭所用諸器。詳見謠俗。

    自石門嶺以西。松杉絶無。惟古廟寺觀。或見一二株而已。見在之木不過柳樹。故木器多用柳樹。雖小片亦不棄。必膠合成器。凡宮室,棺槨,椅卓之具。別有良材。而忘其名。非椴非楸。細理堅靭。非松杉之可比也。若其花梨,紫枬,縫眞,烏木,沈香之屬。出自南徼。皆供貴家器玩。

    凡兵器。比他器。尤精緻。

    弓制甚大。視我弓。加五分之二。皆附黑角。自弝至弰。以樺皮包其背。樺角之際。漆以固之。雖暑雨。筋角不解?關外多爲皮弦。其射而及遠。雖不如東弓。而其强梗不畏風雨。宜於上陣打獵。則東弓之所不及也。

    矢皆用木。蓋取其中實。能截風。且暑雨不傷。木體甚直。如柳如椴。炙于火。待其極乾而繩鉅之。順其理。而不矯枉。其制。圓徑倍於東矢。中粗而上下殺。楛幹鸛翎。一箙只揷七矢。習射者用大羽箭。如我國尾箭。射的者用細羽箭。其的遠不過三十步。如我國篘的。以團革棲于的心。徑五六寸。

    大弩未及見之。而小弩弓。長二尺餘。矢短如我國片箭。可以殺人於數十步外。有架機。雖婦孺踏之。亦能一息可發五六矢。

    扮指子。卽我國所謂角指也。以角爲之。其長寸許。齊甲指之下節。上銳下粗。爲唇以鉤弦。武人則恒扮于指。角與肉合如天成。不可脫也。

    彈丸之弓。制稍小。當弦之中。分爲兩岐。棲小圈于岐中。納土丸而彈之。能命中于數十步外。

    射響撲頭者。以牛角爲撲頭。橫穿六孔。射以木箭。僅送十餘步。而響聞百步外。卽小兒戲也。

    鳥銃。鐵筒甚長。比東制。加三之一。殺其末。幾半於本徑。木室甚短。僅以持鐵筒。行則倒豎而負之。在馬上放之。能中飛禽。蓋銃之利專在長筒。

    禁中宿衛及具軍容者皆佩大刀。率多刓鈍。不堪用。大官行前導者皆佩雙鞬。

    樂器皆沿明制。大朝會用樂工六十四人。引樂二人,簫四人,笙四人,琵琶六人,箜篌四人,??六人,方響四人,頭管四人,龍笛四人,杖鼓二十四人,大鼓二人,板二人。蓋協律郞先期陳懸於丹墀。鑾駕將出。雲麾仗動。則協律郞擧常旗。唱奏飛龍引之曲。俟五雲駕座。常偃樂止。鳴贊官唱臚。協律郞又奏風雲會之曲。百官行拜叩。禮畢。諸親王陞殿。國公,閣輔隨陞。分班而坐。協律郞又奏慶皇都喜昇平之曲。曲畢而罷朝。樂工服色。曲脚幞頭。紅羅生色。畫花大袖衫。塗金束帶。紅羅擁頂。紅結子。皁皮靴。

    樂聲爽亮。使聞之者。自然心目俱淸。可知其制器也。金石絲竹。精鍊中度。非外國之比也。是以。今之樂。音節促迫。縱乏希緩之意。然其聲律淸高白直。無闡緩哀怨之意。則亦非亂世之音也。

    琴制。厚漆玲瓏。絃凡爲七。左漸細而右漸粗。右四絃並用絲纏。雖非舊法。猶屬古雅。音韻鏗越若金石聲。凡大小宴會。見諸樂工。皆似優伶。而惟琴不與焉。惟太常樂官及士大夫好古者爲之。則尙屬雅器。不歸於賤技。可知也。

    玄琴。北京人皆不喜之。惟柵門人甚喜。以爲箏也。每一鼓。婦女亦群聚而聽之。豈風氣近東而然歟。持玄琴而與琴並鼓之。則玄琴浮濁粗淺。可知非古樂也。且玄琴。近聽則太喧。隔壁則已微矣。若琴則近聽極淸靜。遠聽益琅琅。其器之優劣。可定也。

    壺琴與奚琴大同。但桶面不用銅板。而傅蟒皮。張四絃。又以二小絃。分入於大絃之間。取其雙聲。比奚琴益爽烈。

    洋琴出自西洋。桐板金絃。聲韵鏗鏘。遠聽則雖若鍾磬。然其太條蕩近噍殺。不及於琴瑟遠矣。小者十二絃。大者十七絃。

    琵琶與東制同。盲人行乞者。且行且鼓。或唱曲而和之。

    箏本秦聲。或曰。蒙恬所造。或曰。父子爭琴。各入其半。仍名爲箏。故本十二絃。而或有十三絃。卽傅玄賦所謂上崇似天。下平似地。空中似六合。柱絃擬十二月。後加一絃。蓋擬閏也。其制略同伽倻琴。伽倻琴則絶不可見。似非近俗所尙也。本出於東國。則或未入中土而然歟。

    弦子。一名阮。其制爲圓筩。徑尺許。厚三四寸。前後傅蚺蛇皮。以烏木爲柱。方二寸許。長四尺餘。張三弦。右大而左細。

    笙簧略如東制。其管或十四或十七。簧葉薄如蟬翼。其室古用匏。而今用木。加之以漆。或用白銅者尤佳。或別有曲嘴者。其長尺餘。坐而吹之。甚便云。

    笛。比東制差短。且細而薄。聲亦淺輕。

    其宴樂用笙簧,琵琶,壺琴,洋琴,弦子,竹笛六種。如東俗三種樂爲一部。其戲臺則並以鉦,鼓,牙,拍。爲之音節。其喪樂則以囉叭,瑣吶,方響,鑼鼓等。分爲兩部鼓吹。

    革鼓之屬皆如東制。而聲甚隆隆。蓋其妙在治革也。紙鼓。卽小兒戱具。有柄。塗以東紙。其聲鼕鼕。

    自鳴樂。詳見於鄂羅館記。

    瑤池景。狀如方鼓。內設人物。樓臺傅琉璃以窺之。玲瓏如眞。或有小如雞卵者。

    凡文房之器皆流出我東。東人之所熟見。而其造紙之法。置大石磨。高其四傍。灌黃水於中。駕馬二匹或三匹。以硏楮皮。傍築甎墻。虛其中而熾石炭。兩面如溫炕。傅濕紙。頃刻燥乾。此則冬月用也。蓋中國亦以楮爲紙。而但硏末。故不堅靭。我國惟爛搗。故毛生。硯或以古破瓦爲之。稱以未央瓦,銅雀瓦。其眞者絶難得云。

    凡農器與我國有同有不同。關內農器皆輕便。或以驢耕。或以人耕。或駕數羊而耕。不盡用牛。關外則全用牛。遼東幷駕兩牛。其農器如我國山峽所用。豈高麗舊俗猶存而然耶。其拾糞之器見於謠俗。

    凡瓦甓之屬詳見於琉璃廠及黑窯廠記。甓則又見土產諸物條。

    凡凳椅之屬。方圓長短。不一其制。而其高則皆限以踞坐。

    草木

    草木多我東所未見。而大抵樹養之法皆得其宜。

    松,杉。石門嶺以東則蔚然成林。自其西至于北京。則絶無而堇有。檜,柏亦未見。路傍及村前所植之木。惟檉柳而已。

    桃,杏,棗,栗。果之極賤者。而絶不見其樹。蓋非其土宜。而市上諸果。積之如山。其貿遷之利。可知也。

    芙蕖。西湖及太液池。以枯貼之莖葉見之。其盛時。可知也。

    桑木亦無之。市上所賣蠶繭及野繭。皆他方所來也。棕櫚。或見盆種。其長不過數尺而已。其皮竿之長可數丈。充溢於市上。而其價甚廉。使行時買架簟屋者。皆是南來云。南方之多產。可知也。

    花草詳見於花草鋪記。果實詳見於飮食條。

    禽獸

    凡畜產。雖多北方之土宜。而其畜牧馴養之方亦皆有法。故所以能致蕃息也。

    鳳凰。康煕時。鳴於西山云。

    翡翠。或有家畜云。而未得見之。

    孔雀亦稀種。凡所用花翎。多假造云。且聞圓明園中有孔雀云。而未得見。

    雉雞與我國同。而雞多白斑毛羽。俗名毬繡雞

    諸鳥詳見於彩鳥鋪記。

    畜物中刱見而爲瑰觀者。惟象是已。別有象房記。生虎有虎圈記。

    馬者。有國之大政也。是故周禮兵官。號以司馬。禮問國君富。數馬以對。今夫北京在古冀州界。冀北之多良馬。自古然矣。而加以畜牧有法。故馬蕃且健。官人之行。騶卒廝隷皆騎而從之。八旗披甲者亦無步卒。里巷阡陌之間。千百成羣。遠近行旅皆具車馬。非貧丐。鮮徒行。馬雖極駿。價不過紋銀數三十兩。在途遇貢馬一羣。可數百匹。而只有數人。驏馬而駈之。然馬皆齊行。莫敢先後。可知其馴擾之工也。時見跑馬者。卽古所稱漁陽突騎也。超逸絶倫。殆追風逐影。似天下無敵也。古者馬無蹄釘。惟用葛屝。李牧始用鐵釘代之。故俗稱代葛。今皆用鐵。而見其堅厚。倍於東俗。鞍制雖極華侈。然甚輕緻。平地超乘。無升床挽鐙之撓。其習慣然也。馬雖絶大。而其性氣寬緩易馴。每遇東馬。雖款段小乘。必嘶跳欲踶。則從容引避。不與相較。雖在畜物。亦可見大地風氣也。聞其畜牧之法。風字不失時。故多產育偃息。順其性。故能肥健。騸其勢而氣壯于軆。不牽轡而神專于蹄。其遠行者。雖日行百餘里。在途只飮冷水。至宿處。歇過一兩時。卸鞍解羈。??磨地沙。然後方飼草豆。夜深後。又飮冷水。至曉又飼草豆。其屢月喂養。軆極肥者。遠行只飮水飼草而已。過八九日後。始許飼豆云。燕記曰。一水九渡。水中石多苔滑。水沒馬腹。攣膝聚足。一手按轡。一手握鞍。無牽無扶。猶免墜跌。吾於是始知御馬有術。蓋我東御馬之法極危。衣袖旣闊。汗衫又長。裹纏兩手。按轡揚鞭。俱所妨礙。第一危也。其勢不得不代人牽鞚而行。一國之馬皆已病矣。牽者常蔽馬之一目。而馬之步驟不得自由。其危二也。馬之上道。其所審愼有甚於人。而不相通志。牽者自就便地。馬蹄常置逼側。馬所欲避。人必强就。馬所欲就。人必强牽。馬之驍驤。非在他也。於人常懷怒心。其危三也。馬之一目旣蔽於人。又以一目。察人氣色。不能專心視道。以致顚躓。非馬之罪。而鞭捶亂加。其危四也。我東按轡之制。旣鈍且重。加以纓帶太繁。馬旣背載一人。口又懸人。是一馬而任兩馬之力也。力竭而仆。其危五也。人之體用。右利於左。則馬亦然也。然而馬之右咡。爲人掣抑。不禁疴痛。則其勢不得不折頸與人。而側步避鞭。人方喜其折頸側步。謂以驕駿之態。非馬之情也。其危六也。其受鞭策。右腿便苦。乘者放心據鞍。牽者猝然施策。以致翻墜。而反以責馬。非馬之情也。其危七也。無論文武。官高則必有左牽。此何法也。右牽已不可。況左牽乎。短鞚猶不可。況長鞚乎。私門出入。尙可作威儀。至於陪扈之班。以五丈長鞚。作爲威儀。則不可矣。文官尙不可。況武將乎。武將所服帖裏。是謂戎服。世安有名爲戎服。袖若僧衫乎。其危八也。今此八危皆由闊袖汗衫。而猶安其危。雖使伯樂右控。造父左牽。若以八危臨之。則八駿死矣。昔李鎰之陣尙州也。遙望林莽間有烟氣。令軍官往視之。軍官左右雙牽。舞肩而去。不意橋下二倭突出。刀剮馬腹。軍官之首已割去。西厓柳公。賢相也。其爲懲毖錄。記此以嗤之。而亦莫能革其弊俗於亂離艱屯之際。則甚矣習俗之難變也。余今夜渡此河。天下之至危也。然而我則信馬。馬則信蹄。蹄則信地。乃收不控之效如是哉。又曰。館門外有馬羣數百匹過去。一牧童騎絶大馬。持一蜀黍柄而隨之。又有牛三四十頭。不穿鼻。不羈角。角皆長尺餘。驢數十頭隨之。而牧童持大杖。盡力一打在前之靑牛。牛奔突騰踏而去。羣牛皆隨之如隊伍行陣。蓋朝日放牧也。於是。閑行察之則家家開門。駈出馬驢牛羊。輒不下數十頭。回看館外所繫我東鬣者。可爲寒心。余嘗與鄭石癡論土產馬。余曰。不出數十年。當喂馬枕邊。以火鐵桶爲槽。石癡曰。何謂也。余曰。以季秋之雞。遞相易種。則四五年後。有鳴于枕中者。謂之枕雞。馬亦種小。則安得不漸小爲枕馬耶。石癡大笑曰。吾輩年加老。曉益無眠。聽雞枕中。又騎枕馬如厠。無妨。但俗忌馬風字。至老死貞牡貞牝。馬何由蕃。將不出數十年。幷與枕馬而絶種。相與爲笑。蓋嘗論之。國俗所以貧者。專由畜牧未得其道耳。我東牧場。惟耽羅最大。馬皆元世祖所牧之種也。四五百年。不易其種。則龍媒,渥洼之產。末乃爲果下,款段。理所必然。以果下,款段。給賜宿衛壯士。古今天下。寧有壯士騎果下,款段。上陣赴敵者乎。此寒心者一也。自內廏所養。至武將所騎。無一土產。皆遼,瀋間所購。若遼,瀋路斷。馬何由來。此寒心者二也。陪扈之班。百官率多借騎。又或乘驢。不成儀典。此寒心者三也。文臣乘軺以上。無所事騎。子弟代步。僅養小驢。古百里之國。其大夫已備十乘。則環東土數千里之邦。其卿相可備百乘。而今雖數乘。亦安從出乎。此寒心者四也。三營哨官。此百夫之長。而貧不能備騎。月三操習。或有臨時貰騎者。貰馬赴陣。不可使聞於隣國。此寒心者五也。京營將官如是。則八道所置騎士。其名存實無。從可知也。此寒心者六也。國中所在驛置。皆土產之所優者。一經使客。馬不死則病。何也。其所坐雙轎已重。而必四隷護杠。左右載身。以防簸搖。馬之所載旣重。則其勢不得不快走。愈壓愈馳。所以不死則病也。馬死日多而馬價日增。此寒心者七也。馬背載物。天下無是也。然而吾東旣不行車。則公私委輸。只恃馬背。而不量馬力。貪載重物。勢不得不多喂熱粥。以資食力。故脛脆蹄軟。一風則失後。而俗乃禁其風字。馬何由生乎。此無他。職由牧御乖方。喂養失宜。產非佳種。官昧攻駒。然而執策而臨之曰。國中無良馬。豈眞國中無馬耶。此寒心者。不可以指屈也。何謂牧御乖方乎。曰。凡馬之性亦與人同。勞則思逸。鬱則思暢。曲則思舒。痒則思磨。雖飮咆待人。亦有時乎自求愉快。故必時解其羈紲。放之水澤之間。以散愁鬱之氣。此所以順物之性。而通其意也。吾東牧馬之法。惟恐絆係之不固。馳驟之時。不離牽控之苦。休息之際。未獲??磨之樂。人與馬不相通志。人輕呵叱。馬常怨怒。此其牧御乖方者也。何謂喂養失宜乎。曰。渴之思水有甚於飢食。吾東之馬。未嘗飮冷。馬之性最忌熱食。爲甚痛熱也。荳蒭之洒鹽令鹹。欲其飮水也。飮水。欲其利溲也。利溲。欲其瀉熱也。飮冷。欲其脛勁而蹄堅也。吾東之馬必爛荳烹粥。一日馳走。已有熱病。一站闕粥。平生虛勞。行旅遲頓。寔緣熱喂。至於戰馬喂粥。尤爲非計。此其喂養失宜者也。何謂產非佳種乎。馬要大不要小。宜健不宜弱。求駿不求駑。不欲任重致遠則已。如將任重致遠。則土馬如此。不可一日爲家也。不屑武備軍容則已。如將講武修戎。則土馬如此。不可一日爲軍也。及今兩國昇平。誠求牝牡數十匹。大國必不愛此。若以外國求馬私養爲嫌。則歲价潛購。豈無其便。擇郊甸水草之地。十年取字。漸移之耽羅及諸牧場。以易其種。其蕃孶之法。當以周禮及月令爲率。周禮。凡馬特居四之一。註曰。欲其乘之性相似也。物同氣則心一。鄭司農曰。四之一者。三牝而一牡。按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牛騰馬。遊牝于牧。秦蕙田曰。廋人佚特。用之不使甚勞。所以安其氣血。校人夏攻特。以牝馬方孕。故攻去其特。勿使近牝。以爲蕃馬之本。皆先王順時畜牧。能盡物性之義。今中國每春和草靑則懸鈴于牝。縱而風之。牡馬之主。受銀五錢。馬及騾生而雄駿。則再受銀五錢。馬騾生而不駿。且毛色不佳。性不馴調。則必攻去其睾子。令毋得易種。而獨令特大。性又調良。我東監牧。不此之思。惟以土產取種。彌出彌小。雖駄溷載柴。惟恐不堪。況堪爲軍國需乎。此其產非佳種者也。何謂官昧攻駒乎。曰。我東士大夫。不親庶事。古有衆會。戒僕益馬荳。見枳銓選。近有一學士。性頗癖馬。其相馬之術。無異伯樂。論之者以爲古有爛羊都尉。今有理馬學士。其嚴如此。不慮有國之大政。而以爲羞恥。付之僕隷之手。雖職居監牧。人是流品。而擧不識牧馬之方。非不能。乃不肯學也。此其官昧攻駒者也。昔唐初。得牝牡三千匹於赤岸。徙之隴右。使太僕張萬歲掌之。自貞觀至獜德。馬蕃息至七十萬匹。武后時。馬漸耗。然明皇時。猶有二十四萬匹。以王毛仲,張景順爲閑廏使。十餘年之間。有馬四十三萬匹。開十三年。明皇東封泰山。以馬數萬匹。從色爲隊。望之如錦。此官得其人也。誠得癖於馬。而曉其牧養之方者。任之以攻駒之政。則雖被論於學士。而在太僕可謂得人云云。

    橐駝產于沙漠。而亦奇獸也。高可丈半。黃褐色。身如馬而稍瘦。頭如羊而目甚小。足如牛而蹄薄小。在毛底。項如鷺長而乙。步伸縮。背上有兩肉峰。自成鞍。前峰有毛散垂如馬鬣。其峰肥則硬起。瘦則軟伏。常飼以鹽。食鹽則肥故也。以索貫鼻而制之。缺則改其穴。其力能任三馬之載。其行似遲而疾。善走者。日馳千里。其直多至二百兩銀。形鈍而性慧。知風信。識泉脉。隨人念語。伏而受載。載畢而起。若見生面人。鼻噴黃水。不可近也。皇城內外。往往有數人駈百餘匹。駄物而過。形如魚貫。少不參差。時見群臥道傍。亦鱗次不錯。如平沙雁隊。蓋其性然也。

    騾多大而駿者。故騎與駕車。專用騾。達官所騎皆絶大者。騾驢馬羊皆能耕田。

    驢產於關東者多而劣。皆歸於站。雇旋磨汲水之役。時見駈而遠賈者。可一群數百首也。其大而毛淨者。出於山西。亦以駕車而已。非窮人。皆恥乘焉。或見其駄載而行。

    牛不穿鼻。惟羈絡而已。而亦不橫逸。牛之軆大者絶無?角長曲而向前。與東牛不同。富家則或畜四五十頭。

    羊有二種。一則漢羊。一則蒙古羊。卽我國所謂羔。羔本兒羊。而東俗誤以蒙羊爲羔也。

    猪。自柵至北京。無處無之。用以充庖如茶飰。而羊次之。市上屠販。猪羊肉如山。一邊剝割。一邊群聚以待屠。往往見駈猪羊者。一群屢百。每群必有渠帥。甚雄且大。項懸大鈴。鈴鳴而前。衆皆隨之。毋敢越次。其主者惟垂手從之。慢行則呼咄其渠帥而已。

    狗有多種。鄂羅館所畜絶大者。聞噬人如虎。疑古旅獒之類也。其出蒙古者。亦悍鷙難馭。以鐵鎖繫其頸。使之守門而已。東人所稱狐伯。是其別種也。獵狗。以白塔堡所產爲最。價至紋銀十餘兩云。其稱勃勃者。軆小如猫。狡黠解人意。見外人。尙能磔鬚咆哮。其敎以戱技者。已見於犬猿兩戱記。故猿亦闕之。

    猫如我國。而間有別種。毛厚如狐狢。蒼褐色。撫愛之。不怕人。

    凡畜物。大抵白色者多。純黃者絶無。其理未可知也。

    人物謠俗

    淸人之入中國。令男子皆開剃。婦女則皆仍明制。

    滿人皆豐碩。生子多至七八者多。似其旺運未替也。淸人少文。故多淳實。然入中國日久。又崇文敎。故其俗寢衰。漢人多輕薄狡詐。而南人尤甚。

    漢人立朝者。與滿人參半。而常有羈旅畏約之意。

    漢女皆傅粉。滿女則否。漢女弓足。滿女則否。弓足之法始於南唐李後主宮人李窅娘。蓋自幼時纏足。足曲而尖。形如彎弓。所以取媚也。耳璫臂環及髻飾。漢,滿女皆同。口上點朱之法。但點抹於唇尖。望之如含丹珠。

    無論漢滿女多美色。而關外素稱尤多美者。

    剃髮之法。只剃繞頂之髮。餘髮皆辮而垂後。童子則分爲兩辮。成長後合爲一辮。童女則辮髮垂之如東俗。出嫁後皆爲髻如古法。男子二十以前。並剃鬚髥。蓋便於彎弓也。廿五以後。只剃髥而存鬚。三十以後否。

    淸人皆能漢語漢書。而漢人不能滿語滿書。故凡闕中衙門機密事。皆用淸語。奏御文字。皆以淸書繙繹。閭巷則滿,漢皆用漢語。故滿人後生多不解淸語。皇帝患之。每選年幼聰慧者。送寧古塔。學滿語云。

    官員之行。一騎必持坐席前行。蓋以坐席。別其品級高下故也。

    大小人員騎馬。至東西天安門。始下馬。道遇皇子則皆下馬。而閣老以下則否。

    漢人官高者皆乘轎。淸人位至閣老。不得乘轎。蓋不忘習騎之意。

    宦寺懲明時之弊。位不過六七品。而惟備洒掃之役。自皇帝以下。騎馬者必親自執轡。而皇帝所騎則惟以黃轡別之。

    相見之禮。揖而不拜。致敬則鞠躬。致謝則叩頭。若遇相親之人。則就前執兩手而搖之。以致歡欣之意。女子不然。

    大小事役如駈車,耕田,負薪,運水,舂米,種田,織布,裁縫等事。皆男子爲之。女人則罕出門外。其所爲不過縫鞋底繡紋緞而已。南方不然云。

    店舍之役。亦皆男子爲之。而行路中絶不見女人相雜。

    行客之不車而徒者絶少。其徒行者必肩擔鋪。蓋行具無者。店人不許容接。蓋係禁法。而防其奸細也。

    商旅往來者皆有簿。錄姓名,居往,物貨,名數。詰姦防僞。極其嚴備。

    冬月則絶不見老人。開春後始得見之。蓋天寒深蟄。至春始出。且路上亦無一往來。蓋其優老成俗故也。稼記云。行中有年過七十者。至一處。主人問其年。又問子弟有無。卽唾其面。蓋鄙之也。

    客至。自平交以上。皆迎送于大門之外。凡入門。讓客先登。客先而主人隨之。揖讓周旋。曲有禮意。

    兒生數月。卽剃去胎髮。加以小帽。其十數歲以上。留養頂上之髮。總爲辮子。貴賤同然。若私鬪。誤拔人辮子者。與殺人同罪。

    公私皆用脂燭。而不用炬燎。取諸禽獸脂。以葦綿作心。納脂鍋。以次蘸出。凝而復蘸。徑可寸餘而止。加其徑五分四。以爲之長。外蘸白蠟。以防潰決。蓋以凝脂七兩白蠟三兩爲度也。燭制。上豐下殺。揷如針鐵。錐于燈盤以安燭。凡御用軍用。元宵放燈。編戶日用。皆以此也。琉璃燈,羊角燈。皆熬角成膠以成。其元宵放燈。別爲奇樣。繪花草禽蟲於其上。彩絨流蘇。極其華侈。

    關東。柴車與耕田。專用牛。關內。土性疏軟。以騾驢馬羊參耕。

    或以五銖錢及開元通寶。要賣於我人。蓋爲卜錢云。計錢有陌有絛。陌絛之數。關內外不同。關內則以十五兩爲陌。一百兩爲絛。關外則忘之。且有錢標之法。自富舖印紙。錄其錢數多少。押其圖署。此代錢。替相質用。其法甚好。而惟北京及通州用之。此卽宋元所謂鈔。我國國初楮貨之制也。

    沿路店主往往以子女許與我國驛卒。託爲父子。諸譯亦或有之。其相見恩愛藹然。其家必備酒饌以待之。亦以土物賞之。蓋爲幼兒度厄。如東俗賣兒。

    每過村落。男女老少出而觀之。雖數歲小兒。皆凝立不動。嘗見古史。謂高麗童子善走。心怪之。以爲童子善走。天性也。及見中國童子。絶無走跳如東兒。始知中外風氣之懸殊。

    小兒讀書。必先百家姓。次三字經。次千字文。次四書。次三經。次禮,左。先授音讀。謂之念書。念之旣熟。乃講說其義曰講書。四書不讀集註。詩讀大旨及六義。書讀篇題如東俗。每見十數歲兒所讀甚多。而問其義則茫然不知。以其未及講書故也。書冊皆奎璧薄紙。歲久而不甚垢弊。其精細。卽此亦可見。

    始自入柵。邊門村店。率多貧窶。其婦女皆着弊衣。而猶不廢殘粧。創見粗陋。殊覺駭異。數日眼熟。乃如常。行路有先後。無貴賤。遇險不相迫。臨津不亂次。儘美俗也。

    拾馬糞者。相望於道上。荷簣持四枝小鐵鎗。見馬行。不計遠近。隨其放屎。而以鎗收納于簣中。務農勤嗇之風可見。而糞堆皆成?子。圓中規。方中矩。三角中句股。平者如盤。穹者如傘。潤滑如塗壁。凝堅如岩石。無論中外。凡所經營鋪置。皆整飭端方。無一事苟且彌縫之法。無一物狼藉雜亂之形。雖至牛欄豚柵柴堆溷庤。莫不端直有度。精麗如是。所謂大規模細心法也。

    在途或見女娘馳馬者。頭着藤笠。左右七步倒掛。尸掛之法。極其蹻捷。謂是漢女之貧者。無以資生。以此得錢云。路上乞女。亦多漢女。

    所過城堡。皆明時備邊之具。而村里亦或有堡自衛。今皆破壞不修。惟見人畜布野。可知其昇平日久。而四郊無戎馬之憂。

    北俗本無辟除之規。而惟鳳城人習見我俗。城將行。必有前呵。

    自遼至西。地皆平衍。一風一雨。沙移失路。故往往植柳以識路。

    長亭短亭皆對豎兩柱。橫懸一板。書以本地。各其下並書四方道里地名。

    沿路往往有軍舖草屋數間。有甲軍數人守之。壁上書戢拿賊匪。護送行旅。稼記曰。築臺建三丈之旗。壁上列畫弓?矢服熛鎗火砲。臺下列揷刀鎗劍戟。凡擧燧望烟事目。列書鋪壁云。而今見不然。其狃安漸弛。可知。

    豎碑之法。碑之兩傍。初不磨礱。夾碑築甎爲墻以沒頂。因覆瓦爲屋。碑在窾中而露面。勝於建閣鞱碑。而功費甚省。惟御製碑及大家墓碑不然。

    田稅。一日耕。小錢一百二十文。而薄土分等減之。糶糴每斗耗五合。戶役。大戶出銀十兩。中戶五兩。下戶二兩五戔。夫役。每人丁銀四戔二分。

    拜叩之法。屈滕危坐。兩手垂地。尻接蹠者。謂之拜。雙手按地。首至地者。謂之叩頭。三叩而後。起而復拜。如是者三。摠爲三拜九叩頭。是君臣之禮也。

    致敬者不拱手。其朝儀。以垂手疾行爲禮。其賤者屈一膝而雙手據地。爲最恭。

    雖大官與端士。行必掉臂促步。及見場戱。具古衣冠者。聳肩緩步。然後始知漢官自有威儀也。

    嘗見一人被髮徒跣。以鐵鎖繫頸而行。聞是死囚待時將刑者。行乞求食云。且聞採蔘犯罪者。稱以挖梆槌。

    罵辱絶無醜語。其尋常罵話則曰沒良心,甚麽東西賤漢。嫚語侵辱則曰王八滓子,雜種狗滓子。其最發怒者。不過曰天火,燒火,眼佛出世。

    火禁甚嚴。不用炬燎亦以此。我人夜行。或束薪爇火。必大驚止之。其屋舍多瓦少茅。雖茅舍。必高簷闊架。甎築四壁。火不易延。而猶謹火如此。至於各公廨。循簷列植銅盆。以貯鹽水。常戒嚴。

    嗜烟之俗甚於我東。蒙古,回子亦然。惟西洋人吸鼻烟。華人今多效之。市上所賣烟壺頗盛。而但佩壺者皆滿人也。

    男子指腕。或有着戒指者。蓋如節酒也。愼言行也。凡有所戒者有此。

    刑具。漢人用竹棍。滿人用皮鞭。打臀腿。而各拘頭足。不脫褌而笞之。

    臘月二十七日。諸衙門皆以片紙封正門。題曰封印大吉。蓋自是日。公事皆停。與民休息。具酒食張聲樂以守歲。賀歲者皆衣裘新鮮。相見擧手。稱好過年。正月二十七日。始開印。

    歲時紙砲。似倣古爆竹之制。自臘念間爲始。官廨村衖。無處無之。轟聒如雷。除夜及元宵尤盛。

    紙鳶。或名鶴兒。以厚紙爲男女老少鳳鶴龜龍之形。惟務遠揚。無東國橫衝交截之俗。俗之質厚可見。鳶之稱箏。莫曉其意也。

    宰相之子爲市井。市井之子爲宰相。無所拘礙。雖欠名檢。而其一視四民。亦美俗也。漢人則或言市井素封之樂。勝於仕宦畏約。輿馬僕妾有擬於王侯者。

    男女之際極有別。士大夫家辨內外甚嚴。婢妾之賤亦無事不出外。女子出入則必乘車。不徒行。車簾或垂或揭。一二叉鬟坐于簾前。車中婦女往往多美麗。粧飾亦侈。而絶不窺視車外。時遇我人。衣冠殊制。宜其諦視。而亦不顧見。或一瞥見。更不擧眼。其性之閑雅可尙。驛卒輩。或注眼直視。則赶車者誶罵不已。責其無禮。而其婦女則終不出一言。

    女人三十以上。擧已衰謝。蓋夙成而早衰也。

    雇車者多聚於通街。計程遠近。以討雇直。其弊。車載多人。或至十數。合錢叢載者皆弊袍窮漢。要爲歇脚也。

    都城四門外。皆甃石爲輦路。廣準九軌。車行其上。常隱隱如雷。

    道傍處處爲淨廁。或塗丹雘。或豎拈帘。題以淨房。置紅漆木機。遍揷廁籌。使出恭者施錢一文。爲廁主者旣收錢。又糞田。其作事巧密。多此類也。

    通街大路上。日暮人稀。則婦孺輩簸塵拾遺。蓋由生理之艱。民物之繁。而俗尙之纖密。亦可知。

    每見一人肩挑獨輪小車。上置方箱。滿載糞穢而行。我隷輩或從傍侵戱之。甚者挑其糞而抹其嘴。然其人或恐飜車。笑而不報。其勤苦纖嗇如此。

    或乘大轎。前後駕馬如我國雙轎制。然傍無從人。親執鞭以駈之。而無傾跌之患。以其制甚輕捷。而兩杠夾在轎腰故也。或以小鈴數十。聯絡馬項。而諸處行商者騎之。或云。山西一路。路甚險澁。不便車行。故用此云。

    諸王之行。騶從甚盛。前後各十餘雙。逢人必呵下。其餘自閣老以下。不辟人。不奪路。其俗之簡易如是。

    人品俗習甚寬厚。雖甚怒鬪。一人發誓自明。對鬪者輒破顏開心。不復藏怒。且見人無心之過。則雖利害切己。不與相詰。自知理屈。則言下卽服。不復强聒。

    自九門大道。以至委巷狹斜道。皆平直。人家屋簷。少無參差。如一鉅截之。

    自宮庭以至閭巷。皆設隱溝。甚雨乍晴。猶無泥濘之患。春初。往往有掘修者。見其深。可二丈餘云。

    井泉雖多。水味俱惡。故傍玉河者。皆飮河水。一城隱溝所灌。穢濁不可近。猶勝於井泉云。

    爲井之制。必以甎甃。又以全石爲蓋。穿兩穴。劣容汲器。上設轆轤。豎兩柱。橫木爲架。貫軸于兩柱。軸半爲機。軸端必曲把。下垂雙綆。綆端懸汲器。器結柳爲棬。其形如瓢而深。綆一上一下。汲不勞人。

    僧徒幷去辮髮。所着僧帽。制如方冠。南北倍長。冬用暖帽。以黑緞裹厚綿爲之。夏用涼帽。以藤爲之。其稱喇嘛僧者。不用僧帽僧衣。衣帽如常人。而但染純黃色。其在雍和宮者。或着黃帽紅衣。蓋僧之有職品者也。

    女僧。與常女無異。而但剃頭着僧帽。

    道流。束髮椎髻。黑布爲冠。前後有垂。如東俗蓮葉冠。或着網巾。或不冠。徒髻而行。或被髮左右垂。或截髮留寸許。爲頭陀行者樣。或以鐵環。箍頭以束之。所着闊袖白衣。制如我國道袍。

    漢,滿不通婚媒。非禁之也。漢人羞與爲婚。而近則或有互婚者。聞淸人立國初。始下薙髮之令。並禁纏足。而女子則抵死不從。於是。始定互婚之法。凡漢父滿母者。子則從父。屬漢軍。女則從母。不纏足。滿父漢母者。子屬旗下。女必纏足。欲其成俗。然漢人之稍欲自好者。至今不互婚云。

    婚姻之禮。男女幼時約婚。未成禮。而男子死。猶且終身守寡云。

    嫁女娶婦之家。各具衣服器物。富者不下千金。雖至貧者。亦不下五六十金。其行禮也。滿人則婿在其家。只送名帖于婦家。婦乘車至婿家。行交拜禮。婦宿于婿家。漢人則婿騎馬親往。迎婦而歸。亦成禮于婿家。禮畢。婦還歸本家。壻亦隨往留宿。卽古親迎禮也。當路見親迎者。以彩畫紗燈六對,靑紅蓋各一對,簫笳篳篥疊鉦各一雙前導。其後有靑屋轎一座。四面傅琉璃爲窓。四角嚲綵絲流蘇。轎正腰左右有長紅杠。以靑絲大繩。絞紅杠之兩端。再以兩端杠。前後貫絞。兩頭肩荷。四人八蹄。一行接武。不搖不動。懸空而行。此法大竗。其後一車。載兩個老婆。不廢粉飾。髻上滿揷花朶。兩耳垂璫。玄衣黃裳。又一車載三四少女。頗有姿色。衣皆黑色。袴或朱或綠。而都不繫裳。蓋老婆。卽粧婆乳媼也。少女。卽叉鬟也。其後數十騎。簇擁一個新郞。權着九爪蟒袍。白馬金鞭。穩踏銀鐙。其後數車。滿載衣服器物。大櫃,皮函,椅子,棹子,衾床,書案,盥盆,洗巾具焉。其大櫃之制。外設雙扉。竟其長。內爲二層或三層。衣服及日用雜物藏焉。櫃函之鑰皆橫鎖之。或有威儀不及於此。而人擔器物而行者是貧家也。

    喪禮。一遵家禮。以大麤綿白布爲喪服。父母未殯。水醬不入口。三年之制。以日易月。漢人則易月之後。猶心喪終制。滿人火葬。漢人則否。而近或火葬。雖火葬。皆入棺燒火。收其骨殖。納器而瘞之。聚土爲小堆。

    初喪時。擧家哀哭如禮。隣里亦來哭。哭聲震天。以白簟全裹屋子。以表遭哀。內外喪次。亦以簟席爲之。而但門內大張風樂。謂之娛尸。是可駭也。葬後始撤去簟屋。與化者衣服並燒之。

    喪柩之制甚鉅。而但下稍殺。彎曲如舟形。加以朱漆。或畫花草。或以金字題上曰靈壽堂。其客死未返者。或權厝於寺中。或置道傍。皆露置不掩。

    喪輿之制不一。槩多質鈍。輿之大幾如二間屋子。以五色綵緞爲帷帳。雜畫雲物鳥獸。或爛銀。或結五色絲爲紐。風動帳翻。異香遠聞。雙轅長可五六丈。塗紅漆。以黃銅鍍金出色。橫架五六短杠。兩頭肩擔。擔夫甚衆。魂車在喪車之後。以丹碧飾之。銘旌在喪車之前。紅緞金字。旌竿三丈。畫以金龍。竿下有跗。亦架雙杠。八九人擔之。靑黑紅蓋及朱棒,芭蕉扇各一雙。幢幡五六對。前導鼓吹。兩部喇叭,瑣吶,方響,鑼鼓備焉。其人皆黑氈笠。懸紅羽如我國樣。兩部迭奏。鼓以作。金以止。僧徒,道流各具其服。誦唄念呪。而喪人乘車隨輿。又有老少婦女。乘車從之。似其亡者之內眷也。返虞亦如之。中國萬事莫不簡便。而獨此冗繁。莫曉其意。

    柩車之上必置一雄雞。謂之魂雞。

    墳墓之制或大或小。皆封以灰。而不被莎。墓表之石。或不過尺半其豪富家墓則修飾極奢。繚以雕墻。周或數百步。築土爲山。以環拱之。松柏楊柳。列植成行。石橋牌樓。制極傑特。對立華表柱。神道碑象設具備。沿路則寧遠西門外祖家先塋。沙河店葉家墳。最稱雄侈。近北京則自通州四十里之間。路傍多大墳。而但四面平闊。無砂水之分。聞皆是貴家墳山云。

    今年慘歉。問其米價。則與我國乙亥春同。而沿路賑民。擧無浮黃之色。且見流乞不多。蓋其措處有法。而往往設大地炕。以處流民。其行乞幼兒。別有措處。名曰育嬰堂。

    技藝

    無論中外。算命觀相者甚多。當街皆設小簟屋。踞椅而坐。置籌筒術書於卓上。或豎招帘於屋前。

    人有扁擔兩圓桶而行者。外施雜彩。內貯削刀,大小篦,洗盆及爐罐,溫水之具。爲人挖耳垢。刮足核。洗頭削髮。不憚鄙屑如此。人物繁庶。生理之苦艱可知。而聞皆是漢人云。

    醫藥。俗不甚尙。故間或有之。而賣藥之法。隨種各封。已買而不用。則還投藥鋪。此法甚好。醫技以東醫寶鑑爲珍。書肆之刊行久矣。且有濟衆新編云。

    紙牌之法。用箋百笏。表裡皆寫唐諺。中置廿笏。而四人各分廿笏。環坐各出一笏。而輒翻視中置之一笏。或驚或笑。出至十餘笏。不復了局。仍爲撤去。相視喧笑而行錢。蓋其法不待了局。而勝負已判。沿路見店人紙牌。只畫物形。其法尤不可曉。

    博局如我東。而但將不方行。士不正行。車行如我法。包遇敵將。擊乃用梯。象行以田。馬行以口。卒有進無橫行。

    碁惟中置一點。餘如我法。

    骰子亦如我法。而少異。

    投壺與射。皆如我法。

    籌法已見於器用錄。

    眺覽交游

    稼記曰。第一壯觀。遼東大野。山海關城池。其次遼陽白塔。居庸關疊峰。千山振衣岡岩刻。薊州獨樂寺觀音變相。通州帆檣。東嶽廟塑像。八里堡墳園。天壇三層圓閣。午門外象車。大通橋橐駝。其數百匹 。第一奇觀。薊門烟樹。太液池五龍亭。正陽門外市肆。兔兒山太湖石。崇文門外器玩。太學石鼓。其次祖家牌樓。西直門外夜市。法藏寺塔。斗姥宮位置。龍泉寺西閣立石。通州畫器。呂玘水墨孔雀。陳眉公水墨龍。

    燕記曰。我東人士。初逢自燕還者。必問曰。君行。第一壯觀何物也。第爲拈出而道之也。人各以所見率口而對曰。遼東大野壯觀。曰舊遼東白塔壯觀。曰沿路市鋪壯觀。曰薊門烟樹壯觀。曰蘆溝橋壯觀。曰山海關壯觀。曰角山寺壯觀。曰望海亭壯觀。曰祖家牌樓壯觀。曰琉璃廠壯觀。曰通州舟楫壯觀。曰錦州衛牧畜壯觀。曰西山樓亭壯觀。曰四天主堂壯觀。曰虎圈壯觀。曰象房壯觀。曰南海子壯觀。曰東嶽廟壯觀。曰北鎭廟壯觀。紛紛然指不勝屈。上士則愀然變色。易容而言曰。都無壯觀。曰。皇帝也薙髮。將相大臣百執事也薙髮。士庶人也薙髮。雖功德侔殷,周。富强邁秦,漢。自生民以來。未有薙髮之天子也。雖有陸隴其,李光地之學問。魏禧,汪琬,王士禛之文章。顧炎武,朱彝尊之博識。一薙髮則胡虜也。胡虜則犬羊也。吾於犬羊也。何觀焉。此乃第一等義理也。談者默然。四座肅穆。中士則曰。城郭。長城之餘也。宮室。阿房之遺也。士庶則魏,晉之浮華也。風俗則大業,天寶之侈靡也。神州陸沈。則山川變作腥膻之鄕。聖緖湮晦。則言語化爲侏??之俗。何足觀也。誠得十萬之衆。長駈入關。掃淸函夏。然後壯觀可論。此善讀春秋者也。春秋一部。乃尊華攘夷之書。我東服事 皇明二百餘年。忠誠愷摯。雖稱屬國。無異內服。壬辰倭奴之亂。 神宗皇帝提天下之兵以救之。東民之頂踵毛髮。莫非再造之恩也。丙子淸兵之來也。烈皇帝聞我東被兵。急命總兵陳洪範。調各鎭舟師以赴援。以山東巡撫顏繼祖不能協圖匡救。下詔切責之。當是時。天子內不能救福,楚,襄,唐之急。而外切屬國之憂。其救焚極溺之意。有加於骨肉之邦也。及四海値天崩地坼之運。薙天下之髮而盡胡之。一隅海東。雖免斯恥。其爲中國復讎刷恥之心。豈可一日忘之哉。我東士大夫之爲春秋尊攘之論者。磊落相望。百年如一日。可謂盛矣。然而尊周自尊周也。夷狄自夷狄也。中華之城郭宮室人民。固自在也。正德利用厚生之具。固自如也。崔,盧,王,謝之氏族。固不廢也。周,張,程,朱之學問。固未泯也。三代以降。聖帝明王。漢,唐,宋,明之良法美制。固不變也。彼胡虜者。誠知中國之可利。而足以久享。則至於奪而據之。若固有之。爲天下者。苟利於民而厚於國。雖其法之或出於夷狄。固將取而則之。而況三代以降。聖帝明王。漢,唐,宋,明。固有之故常哉。聖人之作春秋。固爲尊華而攘夷。然未聞憤夷狄之猾夏。並與中國可尊之實而攘之也。故今之人。誠欲攘夷也。莫如盡學中華之遺法。先變我俗之椎魯。自耕蠶陶冶。以至通工惠商。莫不學焉。人十己百。先利吾民。使吾民足以制梃。以撻彼之堅甲利兵。然後謂中國無可觀可也。余。下士也。曰壯觀在瓦礫。曰壯觀在糞壤。夫斷瓦。天下之棄物也。然而民舍繚垣。肩以上。更以斷瓦。兩兩相配。爲波濤之紋。四合而成連環之形。四背而成古魯錢。嵌空玲瓏。外內交暎。不棄斷瓦。而天下之文章。斯在矣。民家門庭。貧不能鋪甎。則聚諸色琉璃碎瓦及水邊小礫之磨圓者。錯成鳥獸花樹之形。以禦泥淖。不棄碎礫。而天下之畫圖。斯在矣。糞溷。至穢之物也。爲其糞田也則惜之如金。道無遺灰。拾馬矢者。奉畚而尾隨。積庤方正。或八角。或六楞。或爲樓臺之形。觀乎糞壤。而天下之制度。斯在矣。故曰瓦礫糞壤。都是壯觀。不必城池宮室。樓臺市鋪。寺觀牧畜。原野之曠漠。烟樹之奇幻。然後爲壯觀也。夫前人之評壯觀。斯已盡矣。無容更贅。而余嘗演之曰。第一壯觀。惟在鳳凰城。蓋其城郭宮室。市鋪寺觀。卽入柵後刱覩。故人莫不嘖嘖稱壯觀。厥後自遼東歷瀋陽,山海關。至于北京。雖有大小之別。而其規制則一也。觀者之瞠然駭矚。反不如初到鳳城之時。故余則以鳳城爲第一壯觀。又以西山燈戱及西洋鞦韆。以補稼,燕未見之奇觀也。

    燕記。遊中國者有五妄。地閥相高。本是國俗之陋習。有識之居國也。且恥言兩班。況以外藩之土姓。反陵中國之舊族乎。此一妄也。中州之紅帽蹄袖。非獨漢人恥之。滿人亦恥之。然其禮俗文物。四夷莫當。顧我無寸長可以頡頏中土。而獨以一撮之髻。自賢於天下。此二妄也。昔月汀尹公根壽。奉使皇明。道逢御史汪道昆。屛息路左。瞻望行塵。猶以爲榮。今函夏雖變。而其天子之號未改也。則閣部大臣。乃天子之公卿也。未必加尊於昔。有貶於今。奉使者自有見官之禮。而恥其公庭拜揖。輒圖寬免。遂成規例。時有接遇。率以亢簡爲致。恭謙爲辱。彼雖不與苛責。安知不侮我之無禮乎。此三妄也。自知文字以來。莫不借讀于中州。談說歷代。無非夢中占夢。乃以功令之餘習。强作無致之詩文。忽謂中土不見文章。此四妄也。中州人士。康煕以前。皆 皇明之遺黎也。康煕以後。卽淸室之臣庶也。固將盡節本朝。遵奉法制。若造次談論。輸情外藩。是固當世之亂賊也。然而一遇中州之士。見其誇張休澤。則輒謂一部春秋。無地可讀。每歎燕,趙之市。未見悲歌之士。此五妄也。中州之士有三難。一爲擧人。則全史全經。隨事辨證。百家九流。略涉源委。酬答如響。不如是。未足以爲士也。此其一難也。寬雅嫺禮。休休有容。不施驕倨。虛懷接物。不失大國之體。此其二難也。小大遠近。莫不畏法。畏法故愼官。愼官故制度如一。而四民分業。莫不自修。此其三難也。夫東人五妄。實由中土之自侮。然其自侮之實。亦非中土之罪。而其固有之三難。又非東人之所可得而侮之也。昔陳慶之自魏南還。甚重北人。朱異怪而問之。慶之曰。自晉宋以來。號洛陽爲荒中。此謂長江以北。盡是夷狄。昨至洛陽。始知衣冠士族。幷在中原。禮義富盛。人物殷阜。耳目所識。口不能傳。由是觀之。望洋發歎。今古同情。余在熱河。與中州士大夫游者多矣。尋常談討。雖日知其所不識。而至若時政得失。民情向背。無由可聞。傳曰。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旣無子貢之藝,季札之智。則雖使笙簧干羽。日陳於前。固莫識政德之所出。況泛論上世之律呂。而惡能識當世之汙隆哉。然而不避其支離煩複之嫌。而故爲此迂闊誕漫之問者。何也。蓋中州之士。性喜矜誇。學貴該洽。出經入史。揮塵風發。然我人類多未嫺辭令。或急於質難。徑談當世。或自誇衣冠。觀其愧服。或直問思漢。使人臆塞。此等非但彼所忌諱。在我疏失。亦自不細。故將要得其歡心。必曲贊大國之聲敎。先安其意。勤示中外之一軆。務遠其嫌。一則寄意禮樂。自附典雅。一則揚扢歷代。毋逼近境。遜志願學。導之縱談。陽若未曉。使鬱其志。則眉睫之間。誠僞可見。談笑之際。情實可探。此余所以略得其影響於紙墨之外也。嗚呼。中州道術陵遲。天下之學不出于一。而朱陸之分。蓋將數百年。互相訾謷。疾如仇敵。至 皇明季世。天下學者莫不宗朱。而爲陸者鮮矣。及淸人入主中國。陰察學術宗主之所在與夫當時趨向之衆寡。於是從衆而力主之。陞享朱子於十哲之列。而號於天下曰。朱子之道。卽吾帝室之家學也。遂天下洽然悅服者有之。緣飾希世者有之。所謂陸氏之學。幾乎絶矣。嗚呼。彼豈眞識朱子而然耶。此其意徒審中國之大勢。而先據之。鉗天下之口。而莫敢號我以夷狄也。何以知其然也。朱子尊中國。而攘夷狄。則皇帝嘗著論。而斥宋高宗不識春秋之義。討秦檜主和之罪。朱子集註羣書。則皇帝集天下之士。徵海內之書。爲圖書集成,四庫全書。率天下而倡之曰。紫陽之緖言。而考亭之遺旨也。其所以動遵朱子者。非他也。騎天下士大夫之項。扼其咽而拊其背。天下之士大夫。率被其愚脅。區區自泥於儀文節目之中。而莫之能覺也。或曰。淸人旣尊尙中土之儀文。而不變滿州之舊俗。何也。曰。此足以見其情也。彼將曰。吾非利天下也。吾爲明室。復大仇。雪大恥。而天下無久曠之理。則吾爲天下。姑守中土。若中土有主。則吾亦將卷而東歸。故不敢變祖宗之舊制也。或曰。彼所以自因舊俗則當矣。奈之何擧天下而强循其法也。曰。此足以見其情也。彼將曰。帝王者同文軌一制度而已矣。爲淸之臣子者。當遵時王之制。不爲淸之臣子者。不遵時王之制爾。東南開明。必先天下而有事。性喜輕浮而好議論。則康煕六巡淮,淛。所以陰沮豪傑之心。而今皇踵而五巡。天下之患常在北虜。則迨其賓服。自康煕時。築宮於熱河。宿留蒙古之重兵。不煩中國。而以胡備胡。如此則兵費省而邊防壯。今皇帝。身自統禦。而居守之矣。西藩强悍。而甚畏黃敎。則皇帝循其俗而躬自崇奉。迎其法師。盛飾宮室。以悅其心。分封名王。以析其勢。此淸人所以制四方之術也。獨於中土。似若無所用心。然其心以爲中國之小民。薄其賦斂。則安矣。安知不便乎我之帽服。而不欲變我之制度乎。但中國之士大夫。顧無可安之術。則始尊朱子之學。大慰遊士之心。其豪傑敢怒而不敢言。其鄙佞因時義而爲身利。一以陰弱中土之士。一以顯受文敎之名。非秦之坑殺。而乾沒於校讎之役。非秦之燔燒。而離裂於聚珍之局。乾隆以四庫全書板。謂聚珍板。 嗚呼。其愚天下之術。可謂巧且深矣。而所謂購書之禍甚於焚書者。正指此也。故中國之士往往駁朱。而不少顧憚。如毛奇齡者。或有謂之朱子之忠臣。又謂之有衛道之功。又謂之恩家作怨。此等語皆足以見其微意也。噫。朱子之道如日中天。萬國咸覩。皇帝私尊。何累朱子。而中州之士如此其恥之者。蓋有激於陽尊而爲御世之資耳。故特借一二集註之誤。以洩百年煩冤之氣。則可徵今之駁朱者。異乎昔之爲陸矣。然而吾東之人不識此意。乍接中州之士。其草草立談。微涉朱子。則瞠然駭視。輒斥以象山之徒。歸語國人曰。中原陸學大盛。邪心不息。聽之者又不究本末。若聞此等談論。先怒於心。噫。斯文亂賊之討。雖未遠施於中土。容默異端之過。固難見恕於士林。罨溪花下小飮。閱次忘羊錄及鵠汀筆談。因滋筆花露。爲此義例。使後之遊中國者。如逢肆然駁朱者。知其爲非常之士。而毋徒斥以異端。善其辭令。徵質有漸。庶幾因此而得覘天下之大勢也哉云云。

    燕記又曰。入他邦者。必曰。我善覘國。我善觀風。吾必不信矣。入人之國。安有執塗人而遽有所詢訪哉。此一不可也。言語相殊。造次之間。無以達辭。二不可也。中外旣異。自有形迹之嫌。三不可也。語淺則無以得情。語深則恐觸忌諱。四不可也。問所不問。則跡涉窺偵。五不可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居國之道也。況他國乎。問其大禁。然後敢入。此居他國之道也。況大國乎。此其不可者六。況其將相賢否。風俗淑慝。漢滿用舍。 皇明故實。尤不可問。非但此不可問。所不敢也。彼不宜答。亦所不敢也。至如錢穀甲兵。山川形勢。似無甚關係。而非但此不宜言。彼必疑怪。是可以問答乎。彼古人者。常得之問答言語之外。如橋梁更鼓。執玉高卑。有所占矣。如陳詩閱樂。市價貴賤。有所徵矣。旣無古人之識慧才智。而徒欲得之於毫墨立談之間者。其亦難矣。又況四海廣大。不見涯涘乎。。余至燕京。有以默審天下之勢者五。熱河。乃長城外荒僻之地。天子何苦而課歲駐蹕也。名爲避暑。而其實天子身自備邊。然則蒙古之强。可知也。迎西藩僧王。建黃金屋以居之。天子何苦而作此非常僭侈之禮乎。名爲待師。而其實囚之金殿。以祈一日之無事。然則西藩之尤强於蒙古。可知也。此二者。皇帝之心已苦矣。觀人文字。雖尋常數行之札。必鋪張列朝之功德。感激當世之恩澤者。皆漢人也。蓋自以中國之遺民。常懷疢疾之憂。不勝嫌疑之戒。所以開口稱頌。擧筆諛佞。亦見其自外於當世也。漢人之心亦已苦矣。與人語。雖尋常酬答之事。卽焚不留。此非但漢人如是。滿人爲尤甚。滿人皆職居近密。故益知憲令嚴苛。然則非但漢人之心苦矣。天下法禁之心亦苦矣。市肆所售一硯之値。至或百金。噫。天下有事。則珠玉宛轉而不收。海內昇平。則瓦礫埋沒而必採。富貴者適然取視。則貧賤者努目收藏。淸賞者偶一摩挲。則椎鹵者繭足奔趨。於是乎鋤犁所起。鉤罾所登。屍氣所漬。紛然爲寶於天下。天下珍玩之心又苦矣。然則一片之石足以占天下之大勢。而況天下之苦有大於石者乎云云。蓋其游覽交際之間。自各有節次。而此爲甚悉。故全篇移錄。以備攷覽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