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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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李耐的失态,张山却奇怪的沉默了。

    叶羿对于张山的来历隐隐有过一些揣测,却并不能拿准。不过从开始的无法选择,到后来一次次无条件的神援助,这样一个靠谱的后援,没有人会轻易破坏彼此的关系。

    可现在?!

    叶羿不是一个缺乏决断的人,他对米洛点点头。长时间的默契,让米洛准确的把握了他的示意,立刻利用星网上最初熟悉的方式,去跟张山套话——“师父,师父这张图片怎么回事?这可是关系到我和老大的安全啊,你可得告诉我啊。”

    而另外一头,李耐的神色狰狞,他似乎在努力平息着暴躁的情绪,不停的进行深呼吸这个动作。

    “这个图,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羿追问他。

    这句问话,也仿佛一个契机,撕开了李耐多年背负秘密的压力——“这张图,就是当年的事发地点,那个奇怪的坟场。”

    坟场?!

    叶羿、米洛,甚至卡斯洛都惊疑的对视着。

    在太空中,有星系常见,有黑洞常见,有陨石群常见,甚至有太空垃圾,幽灵航船都常见,可坟场却不知指得是什么。

    幸亏李耐也没有吊大家胃口的意思,很快,他就继续往下讲,“就是这个地方,我称它为坟场!这个诡异可怕的地方,我不想再看到它。它就是当年那个科考船消失的地方。”

    “在最后几天里,我们试图开始狙击拦截科考船,不惜把它打下来。可是那个控制科考船的家伙非常聪明,它似乎察觉了我们的意图,也开始全速在陨石圈中逃窜。”

    “这种全速的撞击显然对它的耗能更剧烈,而且对于周围其他的陨石也产生了暴动的连锁反应。可奇怪的是,那艘船却毫不在乎,它似乎有取用不仅的能源似的。”李陷入了回忆,说到这里,还轻轻打了个寒颤,这个微小的举动,没有逃过叶羿的眼睛。

    “周围的陨石相互撞击,慢慢的开始发生了连环的动荡,这种动荡一旦开始形成,整个陨石圈就会变成一个大的绞肉机。没有人可以逃脱出去,那时候我们就算开始往外撤,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停留在原地的兄弟们发出撤退指令,全速撤退,不要顾忌能源消耗。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我们玩命的跟着那艘科考船,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再考虑怎么能拿下它了。跟着它,是希望借助它破开陨石撞击的痕迹,求得一条渺茫生路。”

    “那艘古怪的科考船甚至开启了全系防御罩,任凭更大面积的跟陨石直接对撞。这种几乎跟能源燃烧一样的行为,它足足坚持了十几光时。可就算它能源再充足,这种高压强的撞击,一艘科考船的结构是支持不了这么久的。我们几乎都能看见它防御罩的各种颠簸,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我们忽然扎进了一个真空地带,那里面一块陨石都没有,却漂浮了无数的尸体。”李低沉的说。

    “尸体?!”叶羿扭头看了一眼光幕上的图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漩涡的中间,总是中空的。陨石圈也一样,在最内部的正中,会大大小小有一片核心空白地带。可我们杀进这片陨石圈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漂浮了从未见过的生物的尸体,它们巨大而狰狞,那些类似甲壳一样的身躯上面泛着各种金属的颜色。”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太空里?”叶羿不理解。

    人类征服了太空这么多年,更是在无数的星系和卫星上发现各种生命的痕迹,甚至有很多外形的植物和动物。但迄今为止,真正类人的高等智慧生物,尚未发现。以及,没有生物可以不依赖工具在太空直接飞行。这是违反生物学常识的内容。

    “不知道,那种东西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横亘在无穷黑暗中的陨石圈中心,就有那么一大批鲜艳而狰狞的尸体。太空里的事情谁能说明白呢?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在这个场景中惊醒,但又无数次怀疑自己,这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长时间疲惫飞行的幻觉。如今我终于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也许是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吓住了,一进到这个陨石圈中心,那个科考船竟然也停了下来。甚至关闭了防护光罩,我看着一只断掉的类似前螯一样的肢体,慢慢的从它的上方飘过,那巨大的肢体仿佛一座连绵的战舰一样,斜着擦了过去。”

    “我最后已然试图跟对方进行沟通,可直到最后一刻,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说到这里,李似乎有些迷茫,他不确定的问,“都这种时候了,它到底为什么都不肯跟我们接触一下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那个地方有多大?”卡斯洛作为机甲师士团的团长,本能的关心战术布局和情况分析。

    “不知道。我试图开启机甲的扫描系统。可在我能够扫描的范畴里,都是这些似乎不会褪色的尸块残骸。”

    在茫茫的宇宙里,忽然出现的超过人们认知的场景,这恐怕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叶羿忽然问道。

    李看了看他,有些意外有有些佩服,“当时,我以为它们都是死的。因为有太多零散的肢体在漂浮着。”

    李这么说,到让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看来当时的场景,一定比李形容的还要诡异恐怖。

    “那个科考船进入了这个中空地带之后,就不在继续前进,相反,它擦着陨石圈的边缘,缓缓的移动。我们试图去包抄它,不得不走最直接的直线,要从那些尸块中直插过去。然后,我们就被伏击了,那个怪物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猛的蹿出来,那只长螯一下子就戳穿了机甲的驾驶舱,连弹射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试图去围攻那个怪物,可那个怪物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而且甲壳对能量武器似乎有很强的抵抗防御作用,我们的攻击并不能带来真正的杀伤力。”

    “如果它直冲我们来,那可能我们真的会全员覆没在那个坟场了。可奇怪的是,它似乎是追着那个科考船走的,并没有跟我们过多的纠缠,而是很快甩开我们,去追那个科考船。”

    叶羿和米洛对视了一眼,李说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可他的语气和前后阐述,却又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

    “那个怪物追着科考船而不跟你们纠缠,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想来是科考船上有什么东西的吸引力超过你们。”叶羿说。

    李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有了一个推论,科考船里的东西,应该是跟能量有关系的。”

    叶羿挑挑眉,“为什么?”

    “因为那种怪物的体积太大,我不知道它们凭借什么进化的生物学奇迹,才能完全颠覆太空无生物的概念。但它们在太空中除了光,就没有别的能源能够补充,除非它们是靠射线来维生的。二来,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那艘科考船为何能够在这么长时里,全面开启防护罩,并支撑到现在。”

    “科考船似乎知道怪物在后面追,它试图继续往陨石圈里钻。可它的光罩颠簸的更剧烈了。我推算,不是它的能源不够,而是在这样频繁的撞击上,就算能源再充足,它的结构也支持不足了。再撞击下去,它就会碎掉了。”

    听到这里,叶羿几个人都感觉气氛紧张,那种千钧一发的压迫感越发强烈起来。

    “那个怪物似乎能够明白防护罩颠簸的意思。明明它伤痕累累很疲惫的样子,可每次光罩闪烁的时候,它都能提高一点速度,仿佛受到了鼓励一样。”

    米洛心底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阴影在蛰伏,他甚至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正顺着脊背往上攀爬,“你是说那个东西有很高的智商?”

    “至少不会太低,我甚至觉得它——”李顿了顿,“它可以随时进化。”

    这种推测简直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如此,那宇宙中,还有什么是它们的对手呢?为何这么多年,人类社会都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呢……

    “那艘科考船似乎也知道自己到了极限,那个驾驶员异常干脆,它竟然忽然的解体了科考船!这完全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叶羿想了想,用力击掌,“好办法!”

    那种时候,能够果断解体唯一的交通工具,绝非一般的魄力,可如果没有这种决断,在这样充满危机的前后伏击地段,就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解体的科考船残骸,立刻向四周弹射,可在原地却出现了一团巨大的蓝色胶状物质。差不多有一台机甲四分之一体积那么大。”李的描述让大家很快的对那个东西有了一点轮廓。

    “解体后的科考船里,只有两台机甲。它们毫不犹豫的一人抱了一团,转身就逃入了陨石圈。那个怪物看到那团蓝色的胶状物质,疯了一样的冲了过去,它几乎一口就吞了那个东西,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们这个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可那个怪物似乎不满足,它身上甲壳的颜色愈发的深沉了,毫不犹豫的跟着往陨石圈冲去,仿佛一定要得到所有的蓝色凝胶才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吞了蓝色凝胶的怪物似乎比刚才的它更强大了。那两台机甲始终无法摆脱怪物的追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两个机甲忽然分兵两路,一个继续往前,而另外一个则兜着圈子冲着我们而来。”

    “那个冲着我们冲过来的机甲大概是向当诱饵吧,可惜它还没有完成这个计划,就被怪物追上了。不过诱饵机甲临死前的反击,倒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我们几个立刻带着那团不知名的蓝色凝胶,往陨石圈更深处逃窜。”

    “我现在都记得,那个怪兽发狂的样子。它紧紧的跟着我们好多天,我们用尽各种诱敌和配合的战术,也没能甩开它,还牺牲了两台机甲。到了最后,眼看要到陨石圈的边缘了,它外壳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黯淡的灰色,这才不得不放弃对我们的追踪。这个时候,我的能源已经马上就要告罄,再也没有动力了。”

    “幸亏副队长和总部联系上了,还有飞行船在外围接应我们。我和红毛的机甲直接捆绑在一起,飘在宇宙中等了几天,船才来把我们捞走。”

    李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这次任务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也有收获,带回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蓝色凝胶,还有全新陌生物种的发现。我们上交了光脑记录、报告还有样本,回到了基地进行休憩整顿。”

    “过了没几天,就有人召集我们去问话,是单独问的。我实话实话,却被单独禁闭了起来。我越想越不对,可身在禁闭室,完全没有活动的余地。只能寄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查清楚了就会放我出去。”

    “就这样大概过了有半年的样子,忽然就被押到秘密法庭,说我里通外国出卖联邦机密,直接判处了终身监禁,被发送到垃圾圈。”李狠狠的握着拳,“我试图申诉,却被一次次驳回。每次申诉都会被克扣更多的生活物质。在垃圾圈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想过好多遍,我一定是被人陷害了,我不甘心!一定要出去,找到自己被陷害的真正的原因!”

    “叶老大,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对你出手,我需要那批红货作为启动资金,去查明当年的隐情。”

    叶羿冷哼了一声,神色不变。

    “可我从垃圾圈逃出来的这段时间,发现不仅曼陀罗小分队根本毫无踪影,当年我的那些团员都在不久之后,就被调离师士团打散了。他们在短短三五年内,都因为各种原因出现了意外,锤子,余戈,西门町,卡尔德,萨门,修罗,德平周,树人,滚雷……我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但我一定要查清楚。”

    “叶老大,我跟你做一笔生意。你帮我查明真相,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叶羿沉默了。

    他相信这是李最后的底牌。当初李能跟他翻脸,是因为觉得自己能拉起一支队伍。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李的班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清洗干净。现在的他,算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吧。

    “那个蓝色的凝胶,你都上交了吗?”叶羿问。

    “上交了,我并没有保留。”李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觉得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会是一种新能源吗?”叶羿继续问。联邦和帝国的形势这么紧张,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能源的危机,这个时候如果有一种新的能源出现,说不定可以改变人类的命运和历史呢。

    李有点茫然,“我不知道。叶老大。我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觉得,它应该不是单纯的能源。”

    为什么?

    “当初我们的机甲能源已经告罄,搜救飞船还没有来,我曾经尝试把这种东西弄下来一小块放进机甲的能量仓里,可惜没有任何作用。我不知道那艘科考船是怎么做到的,至少它需要一些转化才行,这方面我不懂。那艘科考船又完全解体了,恐怕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如果只有这些情况,那究竟是为什么要弄得如此神秘?又究竟什么人在封锁消息,甚至能有权力把曼陀罗师士团这样一只军方劲旅,不知不觉的消弭殆尽。

    那个蓝色的凝胶,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羿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个大秘密的边缘,却不得其入。

    “叶老大,行不行,你给个话吧。”李看着他。

    叶羿想了想,还是要多少顾及米洛的态度,一扭头,却发现米洛正满头大汗的在星网上忙碌着,神色似乎异常严肃。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