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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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陶家平医生来了,一进屋,郑人人就亲自迎了出去。“陶医生,真不好意思呀,劳您亲自跑一趟。这都腊月26,就快过年了,我们还让你连续工作了几天。”

    陶家平笑了,摆了摆手,“郑局长太客气了。当年医院账务失窃案,要不是您侦破的及时,哪有我今天为您效劳呢,可能现在还在监狱里呢。”说起往事,陶家平很感慨。

    哪怪郑局长和这个陶家平医生如此熟悉呢,陈光义暗暗啧舌。原来办成了一件案子,让清白者得已洗脱冤屈,人家感激你一生的。

    “郑局长,陈队长,事情很复杂,”进了郑局长的办公室,陶家平立即说道,“该化验的化验了,该分析我也分析了,还找了同城几个专家共同来鉴定,结果呢,蜡烛中含有的成份中,以麻痹人的神经中枢为主,药名我就不说了,这些现在都是临床禁用药,它遇热挥发,侵入人的神经血管后,立即就能发挥作用,让人丧失意志力和自控力,这个时候,人只对处在某一频率的声音有识别,换句话说,只听这一种声音指挥。”

    陈光义立即想到了自己那天晚上的遭遇,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他什么也不想,脑子里空空的,人家问他什么,只要脑海里,马上就答什么。

    “这种药物因为吸入量的多少,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至于你们送来的药包,那就是更邪的一种东西了,那是一种活虫。”陶家平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活虫?”郑人人和陈光义同时失声叫道。

    “嗯,这种虫我查了资料,体积微小,肉眼难辨,但它喜干,在软湿的环境中繁衍极快,性嗜血。就像是寄生虫一般。里面只有一条虫,其他的可能是养料,成分不辩。我实在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陶家平摇了摇头。

    “它叫什么,能不能豢养?”这是关键问题,陈光义觉得解决了这个问题,刘墨林的所作所为,基本就可以画出大致的轮廓。

    “应该叫赤丝蝎,在显微镜下,它体红,小如发丝。说起来这事还真奇,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还是我们的一个老教授说他有本建国初期的医学杂志,上面有文章介绍过这个东西,老教授竟然还把那个杂志保留着,我翻阅之后,发现,”陶家平脸上现过不可思议的神情。

    “发现什么?”陈光义问道。

    “发现文章的作者后面注明是个乡下的赤脚医生,籍贯江西。他写这个文章的目的,可能是想说明什么,结果登在这个杂志上,是被当作唯心主义的靶子打的。上面写以前江西有降头术,善使这种法术的人,可以召唤赤丝蝎,施术者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了这个东西,也许是杂志的编辑觉得无稽吧,反正后面是一长串批评的话,照这样看,说豢养,也未尝不可以,不过我就不清楚了,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真是抱歉了,”陶家平起身告辞。

    “那按图索骥,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那个文章的作者?”陈光义看到了一线希望。

    陶家平摇了摇头,“我用电脑搜索了一下这个文章的作者名,发现他早在文革期间就被处决了。罪名是宣传封建迷信,人为制造混乱。而且还是典刑案件,那时候的资料,不好查,也无处查。”

    陶家平走后,郑人人和陈光义一直默不出声。他们都在想着,偶尔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恐惧。毒蝎腹中刺,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人之心。

    4

    唐丽嫣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案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还在省城没有回来。她曾给公安局办公室打过电话,问起过系列嘴唇案,但是郑人人在会议上有交待,要求全局干警务必做到消息不出围墙,谁泄露,谁立即双开,所以唐丽嫣什么也没问到。她曾想过给陈光义打电话,可最后还没有打。陈光义也一直没有打电话来,看来,他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唐丽嫣痛苦地想道。

    腊月27这天,省委党校停课放假了,唐丽嫣也没有退掉宾馆房间,回去,她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就在省城玩两天。

    她把头发解散了,蓬松地披在肩上,又将平日里不常用的包背在肩上,走了出去。去书店,唐丽嫣上了街,心里就后悔了。这满大街的熙来攘往的人流,一个个喜气洋洋,是要过年了。她想道。

    “唐局长,”一个脆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唐丽嫣向后看了看,没有人跟在自己的后面,她再回头,一个漂亮的女孩已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唐丽嫣想道,可是比自己长得甜多了。

    “你,是?”唐丽嫣迟疑着问道。

    “我叫杨倩,和你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杨倩说话很快。

    “哦,你好,”唐丽嫣伸出手去,杨倩犹豫了一会儿,也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

    “去我家吧,我搬到这里来了,”杨倩热情地邀请着,唐丽嫣正要摇头拒绝,那杨倩已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唐丽嫣的胳膊。

    “去我家,我有事要告诉你,”杨倩说到这里,眼圈一红。

    刚才活泼的如同一只喜鹊的杨倩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这让唐丽嫣很是纳闷。

    到了杨倩的家里,唐丽嫣不由得夸张地叫了声,“真大啊。”厨房里有人听到动静,喊道:“倩儿,来客人啦?”话音刚落,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妈,她是唐局长,公安局的,现在省委党校读书,马上就要当更大的官了。”说着,杨倩在她母亲耳朵里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母亲立即热情起来,她迅速地解开围裙,端瓜子泡茶,一瞬间,客厅里原来空荡荡的桌子上摆满了吃的喝的。

    唐丽嫣一时手足无措,她后悔刚才没有买些礼物来。

    乘着杨倩进洗手间的空当,杨倩的母亲捕捉了机会,“唐局长,您,您真是稀客啊,我就想嘛,经常走动走动,彼皮就熟悉了,要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碰破了头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唐丽嫣点点头,笑了,“您别这么客气,其实我和杨倩也差不多大呢。”

    “不,不,怎么说也是长辈啊,”杨倩的母亲搓着手,这时,杨倩出来了,看到这情形,马上就插话了,“妈,你别像查户口的那样儿,人家唐局长才是查户口的呢?”

    杨倩这句话,说得另外两个扑嗤一笑。杨倩乘机会就把唐丽嫣拉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妈,做点好吃的啊。”

    唐丽嫣进了房,杨傅刚关好门,一回头就看到唐丽嫣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你叫我姑姑,这么说你是墨林的女朋友?”唐丽嫣问道。她知道刚才杨倩和她妈妈耳语了什么。

    杨倩一愣,脸腾的一下红了,“我明白了,你也会读唇术。”

    唐丽嫣没有答话,杨倩坐下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杨倩的肚子。

    “姑姑,我,我担心墨林他出事了,”杨倩忽然流起了眼泪。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唐丽嫣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天天都在担心。这个刘墨林,他一句也听不进劝告。是的,他可能恨自己,从小以来,他一直恨自己这个比他还小的姑姑。

    唐丽嫣走过去,轻轻地把杨倩拥在了怀里。“不哭,不哭,有姑姑在,啊,什么都不用怕,这个世上呀,坏人多,好人也有,可是呢,不能不防人呀,姑姑教你,让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欺负你。”唐丽嫣说着,她感觉时光在一瞬间倒流了回去,娘要离开自己了,她把自己拥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嫣儿呀,娘舍不得你,娘舍不得你呀,娘不走,你也得饿死,娘没办法,娘知道,这里是狼窝,我嫣儿怕,娘都知道,娘有法子,有娘教你法子,让你能好好保护自己。让那些畜牧远远地见到你,就吓得到处躲。”

    “娘,什么法子呀?”小丽嫣抬起头来,只见娘在灯光下的脸变得诡异了起来。娘拿出了十多个纸包,一包一包的放在床上,“嫣儿,娘是张家的后人,我们张家呢,有个法术,向来传女不传男,你听,娘唱歌给你听,春天到呀,春风吹呀,春花儿红呀,千只虫儿醒过来呀,醒过来呀。”

    娘唱着,床上的那些纸包突然微微颤动起来。“我们女人哪,是菜籽命,鸟儿衔了,丢在哪里就是哪里,能不能生根发芽呀,就全指望自己了。我们张家人丁不旺,祖上传下来的这个法子呢,就是让我们张家女人嫁出去了,可以保护自己,你懂吗?嫣儿?人家想害你,你就把这个包打开,悄悄地放在人家的碗里,放在人家喝的水里,他喝了肚子,只要你一唱歌,他就会寻着声音来找你,你让他死,他就往山下跳,你让他做狗,他就不能做人。”

    小丽嫣听到娘越说越诡异,声音也像是变了调儿了,吓哭了起来,“不,我不要学。”

    娘叹了口气,“娘也不想让你学,学了这个,会折寿,你弄死的人越多,你越是心不安,越是夜夜听到鬼在哭,可是没法子呀,你老子死得早,这唐家叔伯兄弟个个如狼似虎的,你不学,你不学最后只会被他们吃掉。”娘的泪水连了线似的往下掉。

    小丽嫣听到这里,忽然不哭了,她捡起了纸包,开始唱了起来,“春天到呀,春风吹呀,春花儿红呀,千只虫儿醒过来呀,醒过来呀。”纸包在她的手心里不停地颤着,她也不怕了,她仰起了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透过窗棂,飞向无边无际的黑夜,那黑夜里的鸟儿也被惊起,吱吱地叫唤着,扑楞楞地飞向远处的枝头。

    5

    审讯进入了僵局,刘墨林拒绝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陈光义连续工作了几个昼夜,嘴唇因为上火都燎起了泡,为了提神,他把戒了几年的烟又重新抽了起来。

    腊月27下午,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的陈光义忽然听到走廊里有说话声,“陈队都有儿子了,儿子还这么大了,真不错,叫声叔叔好,叔叔也给你钱买糖吃,”这是小马的声音。

    陈光义听在耳朵里,不由得一愣,他马上想起是谁来了,赶紧迎了出去。外面走来的果然是陈昭月和她的儿子小虎子。

    陈光义走过去,蹲下身来想抱小虎子,竟然没有抱得动,他哈哈笑了起来,“不错,不错,长高了,我的干儿子长高了,也重了。上小学几年级了?”

    “初二了,”孩子怯怯地答道。

    陈昭月嗔道;“你还说他长高了呢,他这个个头,可是全班最矮的。”

    陈光义马上让小马去给小虎子买吃的,“对了,别买了,我们一同进饭店吧,昭月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也没吃饭。吃过饭再买。”

    陈昭月注意到了陈光义嘴上的火泡,轻声说道:“别忙了,你不用管我们。我知道你忙,今天特地赶来,是有事告诉你的。”

    “什么事?”陈光义心砰的跳了一下。是田娥的情况?

    “刘村长说你以前问过他,说张老太太家有没有其他后人,这几天,村子里在外地打工的陆陆续续回来了,那些人中很多都是他的学生,他一问,竟然真问出来了。张老太太还有一个女儿,在我们这里上过小学,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走了。”陈昭月说道。

    “女儿?她叫什么名字?”陈光义瞪圆了眼睛。

    “刘村长说他问了很多人,没几个能想起来了,好像叫英子还是英儿,不过,有人记得这样的一件事,当初她在我们这里上小学的时候,和班里一个女同学吵了一架,那个女同学是镇上人,说普通话,英子说土话,那个女同学就悄悄地在英子的桌子上画了一头毛驴,还写了字,叫驴学马叫,”陈昭月说着,忽然笑了,“那些孩子呀真调皮,我家虎子可能上学也这样。”

    陈光义却没有笑,他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了起来。“那个画毛驴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

    陈昭月看到陈光义突然变了脸,吓了一跳,她看看小马,又看看陈光义,“咋了?”

    “我是说,那个镇上的女学生,她姓什么叫叫什么?”

    “这个我听了,可惜没记的,哦,对,刘村长说的时候,我家虎子也在场,”陈昭月说道。

    “她叫冯小惠,”虎子口齿不太清楚。

    “叫什么?”陈光义觉得他的一颗心就要蹦出来了。

    “她叫冯小惠,冯小惠。”虎子大声说道。

    陈光义手脚冰凉,两眼发直,一头栽倒在地。

    6

    陈光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值班室里,胳膊上还吊着点滴。小马、白克明一帮同事,还有局里的领导都守在那里。他忽然觉得累,累得要命,“陈昭月,还有她的孩子呢?”陈光义弱弱地问道。

    “走了,我和同事们给她凑了三千多块钱,让她回家过年,她死活不肯要,说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后来局长说这是局里给她的扶贫款,以后她家就是我们局的联系点,她这才要了。”小马给陈光义端来了一杯水。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陈光义说着,忽然无声地哭了起来。这些年他一直苦苦思索的问题,到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吗?

    “好,陈队长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干各的事儿去,”郑人人喝道。人们一一散了,郑人人坐到了陈光义的床前,他让医生也离开了。

    “我很难过,光义,可是男子汉,要能挺得住,我相信,你会有你的决定的,”郑人人已经了解了情况,他知道陈光义的妻子叫冯小惠,可是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谢谢您,局长,让我想想再做决定,好吗?”陈光义诚恳地说道。

    7

    腊月29,也是农历年最后一天了,唐丽嫣从省城赶了回来,她接到了郑人人局长的电话,说是组织上想和她谈一谈。唐丽嫣一早起来,就施了点淡妆,她穿上自己最喜爱的浅米色风衣,下面穿着一件牛仔裤,这套衣服,她记得陈光义非常喜欢。局里的车已经到了她的楼下,唐丽嫣上了车,向司机笑了笑。

    进了局里,陈光义先迎了过来,“唐局长,我想和您谈一谈。”

    “好,在哪里?”唐丽嫣静静地看着陈光义,他瘦了,胡子长得和鬓发连在了一起。

    “休息室吧,”陈光义也打量着唐丽嫣,两个月没见,她更漂亮了,只是神情有点忧伤,她应该知道刘墨林被逮捕了吧,按辈份,刘墨林应该叫她姑姑。

    “你认识冯小惠吗?”陈光义眼睛直视着她。

    唐丽嫣没想到他第一问就是这个,身子一颤,差点没有摔倒。

    “很吃惊对吧?她才多大,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待她?”陈光义一问之后,话语就像连珠炮一样了。

    唐丽嫣没有吭声,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是的,冯小惠才多大?她是个孩子,她是个镇上的孩子,说话好听,衣服好看,很讨老师喜欢,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外地来的丑八怪,穿着哥哥那灰色的长褂,上衣连到了膝盖。冯小惠的母亲以为娘是哥哥的老婆,非得说她计划外生育,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恶毒。偷人,娼妇都说了出来。冯小惠的父亲让哥哥去交公粮,才迟了一天,他就带着联防队员把哥哥抓走了,打得遍体鳞伤才放回来。这样的人,他们不该死,谁才该死?

    “说,你难道想让我刑讯逼供吗?”陈光义火冒三丈。

    唐丽嫣吃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这个像狮子一样暴躁的男人就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吗?是的,她是给冯小惠下了降头,为了这个,她不敢再去那里上学,哭着闹着要离开,被不知情的母亲狠狠地训了一顿,还被抽了几个耳光。

    “冯小惠那时候是个孩子,我呢?”唐丽嫣只问了一句,泪水就流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走前的话吧?我问你,你爱我吗?你是怎么说的?”唐丽嫣又问道。

    “够了,你别提这些,”陈光义觉得胸口堵得不行。

    “光义,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坏,我没有和墨林串通一气,你相信我,我要是坏人,你,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那天夜里,我把你催眠了,完全可以杀了你,可是,我做了吗?”唐丽嫣说道,她回想起了那个夜晚,她向他献上了少女的初吻,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哥哥的孩子刘墨林不毁前途,她完全可以让陈光义死,可是,她最终没有下得了手。

    “原来是你做的,”陈光义冷笑起来。

    “我们不用再谈下去了,陈光义,简单点,你们把刘墨林关在哪里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唐丽嫣说道,“看在过去的同事份儿上,我求你,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陈光义犹豫了,郑人人推门进来,沉声答道:“好,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