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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纠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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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办酒席。只是双方家长到场,简单地吃了一顿饭。这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是韩平还是苏清芳,他们的家庭都已经为他们花下了大笔的医药费,而韩平的病将来的花费会越来越多。丁树海也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大度,还要掏腰包替他们操办婚事。再说,他们压根儿也没想让他知道这场婚事。

    丁浩然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了,又是怎么成为了韩平的儿子。他忽然觉得对丁树海多年的怨恨在胸口里搅成了一团浆糊,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想大喊,但是喊不出来,他想痛哭,可是也哭不出来……什么都不行。

    正当他有些沉浸于自己的悲伤时,忽然听到了于谦和冷得刺骨的声音。

    他嘲讽地说:“终于讲完你和苏清芳了。什么时候轮到另一个女人呢?”虽然他没有明说另一个女人是谁,但是每一个都知道他是指那个生了他的女人。

    丁浩然微微打了一个寒颤,有点儿受惊地看向于谦和: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会有这样的语气。丁浩然呆了一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于谦和了。

    然后,丁树海的声音又艰难地响了起来。他知道今天不说清所有的纠葛,是不会结束的。所以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于谦和更加的反感、痛恨,他还是要说下去。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认识你母亲了。”

    于谦和脸一僵,神色变得更加可怕起来。不光是他,连丁浩然和苏煜文也猛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于谦和咬牙切齿地问。

    丁树海和那个女人是在最后空白的半年里认识的。那是一场音乐演奏会。丁树海本来都不想去,但碍于一些推不掉的面子,只好去了。当他坐在贵宾席上,看到她全身心投入演奏的模样,心里头似乎有所触动。她实在是个见过就不会让人忘记的女人。

    坦白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苏清芳在前,所以才会对她特别留意。

    这之后,他又断断续续和她见过几面。他很喜欢和她见面的感觉,而且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他是有意思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后来,当他和苏清芳正式结束以后,他对自己说也是时候一笑而过了。难道真要像那些赚人热泪的爱情小说一样,非卿不可,死守上一辈子?人生不过就是几十年,他和苏清芳在一起七八年,也对得起这段感情了。

    也该寻找下一段感情了。

    当这个念头一从脑子里跳出来,他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那个女人。

    他们进展得很快,没几天就确定了关系。两个人本来就各自怀着各自的激情。当这样的两个人又碰到了一起,其实是可想而知的。就像是烈火与烈火的碰撞,一下子燃烧成了冲天烈焰。

    当得知苏清芳和韩平已经结婚了,丁树海随后也公布了婚期,闪电结婚。

    其实他们的婚姻比外界揣测的还要更短。所谓的一年不到,其实只有两个月。

    激情虽然猛烈,却不能持久。人不可能在激情里面过一辈子,总是要面对激情过后的沉静,乃至荒凉。这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而她又是那么细致敏感的一个人,很快就发现了丁树海和苏清芳的事。但是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却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丁树海跟她说,我们已经过去了。

    她有点儿受惊地抬头,问他:“我们”?那我在你心目中算什么?

    丁树海猛然语塞。她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走那掩饰,追问……不停循环的老路,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的下场。

    丁树海只能说:我跟你已经是夫妻了,我还是愿意和你好好生活下去。

    她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吗?

    丁树海沉默了。好久才低低道:你又何必这么较真,这世界上多的是不道德的婚姻。很多人都这么过。

    她说: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是那“很多人”。

    丁树海心头一痛。差不多同样意思的话他也跟另一个人说过。他希望能和他坚持做少数人的,没有坚持。他希望能和他妥协做一回多数人的,却也没有妥协。

    人生似乎总是乐于制造这种种的错位。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其实跟我结婚以后,你也越来越失望了吧。你以为我是又一个让你心动的人,就跟那个女人一样,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丁树海点了点头:是的。她就像是斯氏琴,水一样的温柔婉约,你就像是瓜氏琴,火一样的激情四溢。可惜,我直到现在才听得懂这其中的区别。

    她又说:而且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影子”吧!有的,甚至在我之前。

    丁树海有一丝尴尬:她们不是。她们只是……各取所需。在她跟我说清楚后,我荒唐过一段日子。然后才碰到了你。

    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们还不配做“影子”。有几个呢?

    丁树海想了一想:两个?三个?

    于是她也点了点头,流着眼泪,却还是固执地道:所以咱们还是算了吧。

    丁树海没再阻拦。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女人这么固执,即使阻拦也没有用。也许是因为,他也不很想阻拦,而从心底里愿意这样的结果发生。

    他亲眼看着女人从他身旁站起来,纤瘦的身体摇摇地向外走去……

    “在那之后,将近十一年里,我完全没有她的音信。”丁树海诚实地说,“我也没有去找过她。”

    “等到再有她的消息,就是那一天……”丁树海的脸颊不觉抽动了一下,“清芳遇到袭击的那一天。”他看向丁浩然,脸色完全灰败了,“你母亲没有告诉警察袭击她的人是谁,也没有告诉我。但是她不用说,我也能看得出来。”然后又望向于谦和,“我有意地避开了警察,因为我怕他们问我有没有值得怀疑的人。要是他们问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有一种恐惧,根本不敢去找出她……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对你的母亲,一直有一种无力感。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他们所追求的真相都大白了。那个女人在那一天先去市区刺杀苏清芳,然后又回到家里。第二天,那个女人自杀了。没几天,苏清芳也伤重不治。

    导致二十年遗恨的十年纠葛,就这么几段话讲完了。

    客厅里沉静得很压抑,像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保姆不安地从厨房里向这边张望了几次,终是没敢出来,很识相地又将自己关进了厨房。

    最先动起来的,还是于谦和。他的腿都已经僵硬了,很不灵活地转过身去。就是因为动作太慢了,还没来得及伸出一步,就被丁浩然低低地喊住了。

    “站住。”

    “……”

    “我还没准你走。”

    于谦和真是不明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丁浩然的声音很虚弱:“十几年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于谦和怔了一会儿,差点儿笑出来:“你以为呢?”

    丁浩然静了一会儿,还真回答了这个根本不用回答的问题:“至少是朋友吧?”声音低得几乎让人有卑微的错觉,而他其实是那么嚣张、傲慢的一个人。

    于谦和心头蓦然一颤,像有针尖轻轻扎了一下。那未曾出来的笑容就此冻结了。静谧中,隐隐然有另外一种情绪渗透了出来。

    “你想太多了,”他扯着嘴角笑,眼前却渐渐涌起一片水光,“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哦,”丁浩然的反应有点儿木然,似乎也料想到会有这样嫌弃的回答,“所以你也恨我。”

    “难道你不恨我吗?”

    “恨的。恨得咬牙切齿。”丁浩然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眼前模糊成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你。”

    “不必了。你有理由恨我。”于谦和仰起头,用力地眨去那片水光,“而且我并不恨你了。因为我刚刚发现,你连让我恨的价值都没有。”

    说完,再也不想留下,大踏步地向别墅大门走去。

    看到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丁浩然终于落了泪。

    从丁家出来,于谦和就一直向前走、向前走。

    原以为把一切都说清了,会得到一阵类似空虚的快感。可是恰恰相反。他现在脑子里很混乱,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再也塞不进其他东西,两条腿只知道机械地向前走。他就像一个忽然没有了思想,只有肢体还能行动的躯壳。

    原来他知道的只是一部分。以为足够推测出全图了,当另一部分也挖掘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完全相反了。

    也许这样的比喻不很恰当,但是也大概可以用来比较一下。就像一个人看到了被砍掉翅膀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