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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梦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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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漂泊了一个月,我问自己,还学音乐吗?不学了,为啥?我把学音乐想的太简单了,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所用途。

    对于一个连五线谱都不认识,连一样乐器都不会的音乐小白,想学编曲这样有技术水平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你在北京连特么收入也没有,想饿死自己吗?

    我从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知难而退,而是觉得自己在南墙上撞了一下,应该回头,而不是继续撞得头破血流,也正是那一个月,我知道这条路只是天空的月亮,我可以欣赏它皎洁的光亮,却不能拥有它。

    但我一直觉得,终有一天,我会写出很好听的歌,会上传到酷狗音乐,会有很多人喜欢,会有人懂我。

    直到我认识了高哥,他可以听着我的哼唱,写下简谱,再做成成熟的曲子并完成编曲工作,可以在录音棚录制之后,做混音和后期。

    所以,当你听到我写的《北京夏天》《寻找》《某人心上》的时候,觉得歌曲从词到曲还是可以给及格分的时候,请不要忘了,这是一个曾经怀着音乐梦想,一个不懂乐理知识,不会乐器的少年写的歌。

    我问自己,还做传媒吗?不做了,为啥?妈的,觉得自己写过几本小说,就了不起了,这跟传媒,跟文案,没有一毛钱关系,人家做传媒的都是科班出身,或者是在传媒这个圈子打拼了几年才有所经验,而自己,只配给人家开车。

    开车也好,可是,你没本儿啊!

    年少轻狂太张扬的自己,总觉得实现梦想追寻梦想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拎着包来北京闯荡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可是现实的骨感给你理想的丰满一记狠狠的耳光,疼的你满地找牙。

    我站在四惠天桥抽着烟,坐在传媒大学看着星,沿着通惠河走着路。我站在河边呐喊:梦在北京,梦也死在北京。

    两个一起的路人看了看我,白了一眼:又一个神经病!

    旁边的那个说:这个也该不会也跳下去吧!

    我看了看他们:去你妈的,老子才不会跳呢!老子梦想死了,但老子却会活着,北京活不下去了,换个地方活,活着,总比死了强!

    你跟谁老子呢?两个人瞪着眼睛攥着拳头朝着我走来。

    被暴打一顿后,擦着鼻血,突然想找个牛B点的地方喝酒。

    坐着六号线,到了什刹海,来北京一个月了,怕自己消费不起,都不敢来后海,妈的,去一趟怎样?也不枉自己来北京走这一遭。

    我摸了摸兜里的现金,三四十块钱可以在后海酒吧消费一晚上吗?

    那是我第一次去后海,盛夏的后海,喧闹的不像样子,美女帅哥沿着后海两岸长长铺去,成双入对的情侣脸上洋溢着微笑,我看着这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世界,看着这喧闹的人群,像是一条狗一样溜达着。

    后来,我去过很多次后海,跟女朋友去过,跟朋友去过,跟同事去过,跟同学去过,每一次去后海,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但那一次去后海,却是我这一辈子记忆最深的。

    走进了一家酒吧,点了几瓶啤酒,要了果盘,服务员让我买单,我说,我这酒还没喝,就交钱?服务员说,都是先买单,后消费。我瞪了他一眼,老子不喝了,起身,扬长而去,回头看了看舞台,跳钢管舞的女人正往上窜呢!

    依靠着河边的白石栏杆,透过玻璃墙,依然可以看到酒吧里精彩的表演,酒吧外面聚集了一堆人,却谁也不肯走进酒吧,大家都是喜欢看这种免费的表演。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冲我笑了笑。

    斌哥!

    尹志斌是我在上大学跟剧组时认识的剧务。

    别看了,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晚上又得打飞机了!斌哥依旧左耳打着耳环,头上戴个军绿色的帽子。

    斌哥,你能不能换个颜色的帽子,你咋这么喜欢绿色呢?

    斌哥带我来到了一家串摊,点了几瓶啤酒,砰砰把酒打开。

    酒过三巡,才算是认识斌哥,斌哥西安人,二十出头就跑北京来了,开始跑龙套,在北京电影制片厂蹲坑,可这样的日子饱一顿,饥一顿,斌哥一个老乡在剧组做剧务,剧组要去新疆拍戏,斌哥就跟着去了。

    从此斌哥干起了剧组剧务,举灯,拉机器,铺轨道,架机子,摆场子,剧组的杂七杂八的事,斌哥干了不少。

    三十出头了,斌哥剧组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却一直没换,挣得钱不多,却都给了对象,斌哥从贵州拍戏回来,准备好了苹果6,却看到女朋友拉抱着别人的腰在亲吻。

    为啥呢?就因为他有钱吗?就因为我是个干剧务的吗,我也有梦想,我也想当演员,我也想赚更多的钱,我也一直在努力啊,努力啊!

    我看了看斌哥,又看了看自己,每一个人都有梦想,但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可以实现,即使你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实现。

    斌哥三十了,他不想再这么漂着,他想回家,回西安老家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他即使回了家,又能怎样,还不如在外面漂着,起码外面可以赚得钱多一些。

    妈的,不知道为啥,我心情咋这么沉重呢?

    斌哥乐呵呵的看着我,骂我,你这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出来瞎浪,你说你,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这眼瞅着毕业了,就该好好找个工作上班,啥子梦想,啥子学音乐,学DJ,都特么扯淡,混到最后,连特么媳妇都跑了。

    斌哥喝大了,在鼓楼大街上,我扶着他,他一遍骂着那个女人,一遍吐。

    我鼓励斌哥,斌哥,你会找到更好的!

    斌哥翻起白眼:你赶紧回家,找份好工作,好好上班,你跟我,不一样。

    是的,我们不一样。

    在那次见斌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斌哥,虽然有时候,我们都在北京,但各种原因,总是没有再见上一面,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斌哥请我吃了肉,喝了酒,还告诉我让我找份工作好好上班。

    我后来在北京吃过很多次烤串,也喝过很多次酒,正如斌哥所言,也的确找了份像样的工作好好上班。但我却再也没有回请斌哥吃一顿饭,也再也没有见过他。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谁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你又从谁的世界路过,别人会给你留下怎样的记忆,多年以后,这份记忆又是否显得微不足道?

    我对斌哥说,我要走了,离开北京,回秦皇岛了,明天的火车票。

    斌哥说,好,不送!

    也不需要谁送,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为啥来?又为啥走?

    火车开动,我问自己,走了,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以后再也不来了!不知道火车的那头谁在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