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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艰难追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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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徐徐打开,门口赫然站着阴魂不散的郝三黑和牛棚黄大狗两个手下。

    “又是你们!”胡麦麦心中敲响警钟,“你们来干什么?”

    郝三黑乐呵呵道:“我这不担心你没认亲成功嘛,过来瞅一眼。”

    胡麦麦拦在大门口,“那可真是谢谢你,成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不急不急,你这初来乍到,我不来查你也会有别人来查,不妨跟我交个底。”

    “我哪有什么底可交,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跑来哈尔滨投亲,没想到……”

    “没想到人没了,对吗?”郝三黑指着满屋的白灯笼,压低声音,“你们得赶紧找个靠山,不然以后还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魏远志和琥珀匆匆而来,琥珀看到郝三黑这身衣服,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刚抓了我未婚夫,到底有完没完!”

    “外面风大,请长官进来喝口热茶。”魏远志拦在琥珀面前。

    “不,你把他们赶出去……”

    不等琥珀吼完,胡麦麦拖上她就走。

    魏远志毕恭毕敬做出请的手势,郝三黑笑眯眯看着胡麦麦的背影,带着几分刻意的踉跄跟上他的脚步。

    魏家现在到处挂着白灯笼,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为何郝三黑兴致勃勃在屋子里钻来钻去,一个一个白灯笼看得津津有味。

    牛棚和黄大狗跟着看了两个,觉得没意思透顶,找了个火盆坐下来烤火。

    郝三黑看够了,抖了抖军装大衣上的雪花,洋洋得意走进屋内,“我说,魏家孙子,这凶丫头是你妹妹?”

    “家里出了点意外,大家都吓着了,还请不要见怪。”魏远志竭力克制情绪,躬身回答。

    郝三黑上下打量他,“我,郝三黑,宪兵团里谋了份糊口的差事,现在是少校队长。”

    魏远志抱拳道:“原来是郝三爷,久仰大名,快请坐下喝杯热茶,家中有事,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原谅。”

    郝三黑大大咧咧坐下来,敲了敲桌子。

    正在倒茶的魏远志吓得一个哆嗦,水泼了出来。

    父亲走得过于仓促,遗像尚未来得及做,魏远志找了张大照片先摆在桌上备用,不过看着目前的阵势,这个遗像只怕永远来不及了。

    魏山岳戴着黑框大眼镜,面容模糊,嘴角偏生带了一点弧度,有说不出的温柔可亲。

    魏远志这才记起来,父亲有限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吵过架,他在的时候有如满园花香,幽香扑鼻而无法捉摸,去的时候化作流星,一闪而逝。

    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从心头传遍全身,他极力克制这种痛苦,眼睁睁看着水满,水溢出来。

    “行了!”

    一个炸雷响在他耳际,他放下茶壶,神情惊惶,满面悲戚。

    郝三黑斜眼看到魏山岳,并没有什么所谓,看着魏远志这张略带稚嫩的惊惧,心头莫名抖了抖,迅速端正身体,收回敲桌子的手,语气也和缓许多,“行了,甭跟我客气,魏家出了这档子事,裴六爷心里着急,可他是大人物,不好出面。”

    原来是自家人,魏远志松了口气,“让六伯费心了,等忙过这阵,我一定登门拜谢。”

    郝三黑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觉得这事可笑透了。

    “我们兄弟以后会照看你,你以后老实一点,不要瞎掺合,我们会保你平安无事。”

    “是,是。”

    郝三黑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这是针对全满洲国的抓捕,很多人都成了要视察人,说白点,就是上了黑名单。”

    魏远志紧张地看着信封,两根手指头伸出袖子,连接过信的胆量都没有。

    郝三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想去大喝一场。

    “喂!”

    魏远志被他吓得一个哆嗦,到底还是接过信。

    为了欣赏他这个怂包样子,郝三黑刻意凑近,阴森森压低声音,“我这是冒着被枪毙的风险弄出来的,只能给你扫一眼,就一眼。”

    魏远志胸膛一挺,迅速打开信封,手抖得更厉害了。

    不用郝三黑多指点,那个名字一眼就能看到。

    魏山岳,50岁,哈尔滨国高教师,反满抗日分子。

    尘埃落定。

    炸弹也落入胸膛。

    魏远志瘫坐在地,无声落泪。

    郝三黑又瞥了魏山岳遗像一眼,在心中莫名叹了口气,掏出火机点燃信纸。

    魏远志在泪眼婆娑中死死盯着父亲的名字,眼睁睁看着这个名字化为灰烬。

    “事已至此,节哀。”

    这事就算完了,郝三黑现在只想喝酒。

    魏远志默然点头,用颤抖的手从口袋掏出一卷票子塞给他,“这是一点小意思,请郝三爷喝点小酒,等我办完家里的事情,再请你吃道外的厚德饭店,到时候还请一定赏光。”

    郝三黑颇有几分意外,顺手将钱塞进口袋,起身,“真是痛快人,以后你们魏家的事就是我郝某人的事……”

    厢房的床上,琥珀在大被子里挣扎不休,胡麦麦压住大被子,天冬压住琥珀的腿,三人都闷声不吭,倔强如牛。

    魏满江拄着拐杖走进,大概被气得够呛,手抖得抬不起来,脸上老泪纵横。

    胡麦麦和天冬一个愣神,琥珀挣脱了出来,发出凄厉的一声呼唤,“爷爷……”

    胡麦麦连忙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魏满江捡起地上的刀,擦了擦泪,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爷爷,报仇!”

    胡麦麦继续捂住她的嘴,低喝道:“报个屁!想死别拉我们娘俩下水!”

    一屋子女人孩子,满眼血泪,滔天恨意,总得有人顶着,让这个家撑过去。

    魏满江在几人的脸上一一看去,凶狠之色也渐渐收敛,摇头长长叹息,拎着刀离去。

    他小心谨慎一辈子,不能在快死的时候一时冲动葬送大家。

    琥珀、远志和天冬,这条街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日子还长着呢。

    天冬又扑上前抱住琥珀,轻轻哭泣,“姐姐,我见过的死人太多了,你不要冲动……”

    琥珀没有听懂,或者说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咬着被子,发出压抑的呜咽和怒吼。

    魏满江站到院中,收敛心神看着残败的梅树,满面肃然,捻须不语。

    郝三黑带着黄大狗和牛鹏走出来,看来谈得颇为满意,脸上得意洋洋。

    看到魏满江和梅树上的白灯笼,郝三黑到底还是想到这是一个刚刚痛失儿子的老人,连忙收敛得意之色,打躬作揖,“老爷子保重身体。”

    魏满江嗯了一声。

    郝三黑一挥手,带着两人匆匆离去。

    魏远志垂着头走到魏满江身边,伸出手要搀他。

    魏满江推开他的手,“这种人你惹不起,你以后躲着走。”

    魏远志默然点头。

    魏满江跺了跺拐杖,“哈尔滨现在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带着他们赶紧走,去上海,去西安,去延安……去哪都行!”

    魏远志沉默摇头。

    魏满江急了,“几年前风声没这么紧,我劝你走,你不听,非得在家耗到现在!你看看,这些年轻人谁不是血气方刚,稍有不对的苗头,安个反满抗日的罪名,一个个全抓走了!”

    魏远志反而沉静下来,“以前能走,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我要走了,你们和裴家可就麻烦了,日本人的手段您又不是不知道。”

    魏满江苦笑,“亏你还惦记他们……”

    魏远志疑惑道:“爷爷,您说什么?”

    魏满江叹道:“我是看着裴家两兄弟长大的,他们有能耐……算了,不管他们来不来,等送走远志,你再过去看看。”

    魏远志点头:“六爷派了人,自己应该不会来了,裴爸爸……他应该还病着呢……”

    魏远志声音渐渐微弱,毫无底气,魏满江嗯了一声,嘴角有冷冷笑容。

    裴六爷如果不是心狠手辣和懂得审时度势,置办不了这么大的家当,该来的,他们早就来了,如果今天没来,以后也不会来了。

    “爷爷,别看现在天这么黑,再过几个时辰,天总会亮起来。要捱不过这几个时辰,那么我们遭的罪全白捱了。”

    “进屋吧,有什么事情等送走你父亲再说。”

    魏远志扶着他进门,压低声音道:“爷爷,我跟您说个方子,您看怎么配药合适……”

    魏远志附耳说了什么,魏满江一愣。

    魏远志低声道:“您开好方子,明天一早我去抓药。”

    “还是我去吧。”魏满江一把抓紧他的手臂,满脸痛苦。

    风雪呼啸,白灯笼摇摇晃晃。

    胡麦麦收好被子,满脸愁容坐下来,她确实做好了各种应付困难的准备,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投亲两头落空的可能。

    如今张剑凡生死未卜,魏山岳被害,魏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和天冬两人根本无路可走。

    “天冬他妈?”

    听到魏远志嘶哑的声音,胡麦麦抹了一把头发,叫他进来。

    门开了,魏远志抱着几块布料走进,“爷爷让我先给你们做几身衣服。”

    胡麦麦欲上前接过,魏远志径直放在桌上。

    两人相对无言,颇有几分尴尬,胡麦麦冷哼一声,提起水壶倒水,自己咕咚咕咚一口喝尽。

    魏远志低声道:“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没谁!我就是你爸始乱终弃的老婆!”胡麦麦还是咬死这句。

    “我爸是老实人!”

    “老实人才好做坏事!”

    “嫂子,你叫什么?”

    “胡麦麦,小麦的麦。”

    魏远志低头黯然道:“我爸没了,你休息两天,还是……还是另作打算……”

    胡麦麦打断他,“你爸是好人,他没了,我要替他守寡!”

    “你投奔错了人,这个门你能进来,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呢。”魏远志突然抹了一把泪,“我爸被害,不管是不是无辜,依照他们过去办事的手段,魏家反满抗日的嫌疑一时半会摆脱不了。”

    “我敢进这个门,就能活着出去。”胡麦麦这一句说的不是大话,她在上海跟日伪军警周旋了很多年,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不能让她活得更好,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对着干。

    “你别胡说,哈尔滨满街的特务军警……”

    琥珀怒喝声传来,“人都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两人交换一个惊恐的眼色,迅速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