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举步维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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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七一来上学就把琥珀堵在园艺室，啰啰嗦嗦许久怎么也说不到正题，琥珀正在处理一盆蔫呼呼的月季，嫌他烦起身往外撵人，杨小七急了，抓着她低声道：“姓郝的跟你们不是仇人吗，你们救他干嘛！”
琥珀暗暗心惊，不敢接茬，强笑道：“他搬到我们那条街上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又不是好人！”杨小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围着月季花盆直转圈。
琥珀一把抓住他，附耳道：“他的伤是你干的！”
她心中有几分怀疑，用的却是肯定句。
杨小七惊惶又带有得意的神色，也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琥珀又急又气，生生把他拽进被花盆遮挡的角落，低喝道：“上次也是你？”
杨小七一愣，慌忙摇头，“没有，我刚请到人，就这次。”
“不管哪次，你赶紧停手！”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停手，我就去找你爸告状！”
“可是他是坏人！那天的行动就是他负责！”
也许是没有睡好，琥珀有些发晕，靠在墙上不说话，杨小七紧逼到面前，满脸惶恐，语无伦次道：“琥珀姐，我要帮你们的忙，你和老师对我最好，我不能让老师冤死……”
琥珀一巴掌甩了过去。
杨小七脑袋嗡嗡作响，捂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
“那现在……我还对你好吗？”琥珀脑袋也嗡嗡作响，笑容冷酷而决绝。
杨小七连连后退，拼命摇头。
又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杨小七竟然也不知道闪避，又吃了一记，跌落在地。
巴赤海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双手抱胸盯住琥珀，面无表情。
琥珀狠下心肠，又一巴掌甩在杨小七脸上，杨小七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你……”
“来，我打你，我还对你好吗？”
“不，不好……”
“我对你不好，那你让老巴来报仇。”
琥珀冲着巴赤海挑衅一笑。
“你……你别动她！”
杨小七慌慌张张爬起来，挡在巴赤海面前。
巴赤海并没有动谁的想法，一脸漠然看着他。
“出血了，你们回家吧。”琥珀狠狠咬着牙，目光冰冷。
“你赶紧出去，这是我跟琥珀姐的事情。”杨小七朝着外面一指。
“别叫我姐，我跟你没关系，你这就停学吧，反正你也没心思上课！”
“不，我不，我好不容易……”
琥珀下巴一扬，转身走了。
杨小七追了两步，被巴赤海拦下来，如同抽了筋一般瘫坐在地，捂着脸呜呜直哭。
巴赤海回头，琥珀并没有走远，和他四目相对，目光一片赤红。
巴赤海微微点头，把杨小七扛上肩膀走了。
杨小七和琥珀擦肩而过，长长地，久久地向她伸着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满脸血泪，惨不忍睹。
琥珀猛地转身，两行泪终于落下来。
魏远志休息一天跑去报名面试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重视，找裴醒借了西装大衣和礼帽，又在他指导下去料理了头发，看起来比以往精神许多。
他的这身行头果然比青色大棉袄好用，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通过两层筛选环节，来到仓田将军面前。
仓田将军作为江上军的顾问和面试官，有一票通过和否决的权利，这让魏远志十分紧张。
另外一方面，他始终有不敢置信之感，觉得裴家花了大价钱才能这么顺利见到仓田顾问本人，因而进入他的办公室面试的时候愈发小心。
一步，两步，三步……他刻意计算步伐，走进顾问室，在第五步的时候刚好站到仓田顾问面前。
他并不急于坐下来，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面容镇定自如。
仓田从眼镜片后窥视打量，脸上肥肉堆成两个肉团，几乎看不到眼睛，偏偏就能感觉到无比锐利的目光。
两人对峙一分钟左右，仓田顾问终于做了请的手势，魏远志松了口气，顺势坐下来。
“你自己一个人来面试？”
仓田顾问的日语是京都口音，这个难不倒魏远志，他迅速调整成京都腔。
“是的。”
“你年纪多大？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孩子？”
“刚刚满22岁。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
“你填的资料不对，你明明有个妻子。”仓田顾问一巴掌拍在面前一张纸上，有些恼火。
魏远志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被人绕来绕去，改换了东京口音赔笑道：“我的朋友，是的，也就是裴家的叔叔和伯伯，他们为了帮我，尽力制造一个可靠稳重的青年形象，对他们来说，有妻子和家庭是男人最成熟的标志 。”
仓田顾问愣了愣，笑道：“那你还不愿意被妻子和家庭绑住，对吗？”
魏远志点点头，换了京都腔笑道：“我才22岁，还没有去过京都，要是天天要换尿片给孩子喂奶，那岂不是哪都去不了。”
仓田顾问哈哈大笑，将面前这张纸递给他。
魏远志接过纸，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惊叫出来。
配偶栏上，清清楚楚写着胡麦麦三个大字。
他万万没想到，所有人绕来绕去，就是要把他绕进这个巨大的坑里。
他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什么都不想干了。
仓田顾问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表情，对他突如其来的沮丧产生好奇，同时也有几分高兴，笑眯眯道：“成了亲挺好的，有了家，有了拖累，就会办事稳重，不会像小年轻一样冲动。”
魏远志讪笑点头，刚刚的机灵劲全不见了。
“我一家老小都在哈尔滨，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道外，有他们在，我就不会想杂七杂八的事情。”
“是的。”魏远志找回了意识，也找回了京都话。
“你说你还会写文章？”
“是的，我日语读写都没问题，对了，我刚刚看完紫式部的《源氏物语》。”
仓田眼睛一亮，挠着光头道：“《源氏物语》啊，我家夫人和女儿都很喜欢，不过女人写的东西也只能哄哄女人。”
“是的，相比之下，我比较喜欢夏目漱石的作品。”
“算了算了，别跟我聊这些，男人都该上战场，风花雪月什么的还是让女人去玩吧。”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上战场，不上战场的男人也该有个消遣吧，比如看看小说追求美女什么的。”
“那当然。”
仓田顾问一改刚进门时的咄咄逼人，身体前倾，几乎要和他拥抱。
“好了，魏桑，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里面的门拉开来，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五十来岁将领走出来，冲着仓田顾问点点头，看来仓田顾问只是个幌子，正经的面试官在这里。
“是的，你回去等消息吧。”仓田顾问并没有向两人介绍的意思，收了大肚子正襟危坐，神情也冷下来。
魏远志挺直胸膛起身，微微向两人鞠躬，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他走得有点急，用了四步。
等他消失在门外，仓田顾问目光炯炯看向仁丹胡子将领，“喂，我说小野桑，这个人你总该满意了吧！”
小野将军点点头，接过他递上来的资料坐下来蹙眉细看，闷闷道：“帝国优秀的人才都哪去了？”
“上战场啦。”仓田顾问收敛笑容，重重叹了口气。
“报告两位将军，魏远志这个人不能用！”
一个个头矮小身材瘦削的中年军人走进来，在小野将军面前立正敬礼。
高桥在江上军负责核查身份，监视所有人动静，走到哪都没脚步声，目光阴森森的，加上他天性狡诈多疑，看谁都像是敌人，算是整个部队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高桥已经赶走了好几个他中意的人手，害得现在没人可用，仓田顾问已经有点忍无可忍。
“他的父亲魏山岳是哈尔滨国高园艺老师，去年12月30日在大抓捕中被打死了。”
两人同时哦了一声，口气都轻飘飘的。
哈尔滨天天死人，不管是日本人俄国人还是中国人，谁死都不奇怪，只能说这个魏山岳没长眼。
高桥对两人的态度很不满意，大声道：“他有反满抗日嫌疑！”
两人又一同哦了一声，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戏谑眼神。
哪个反满抗日分子会这么闲跑去看源氏物语夏目漱石，干点什么不好呢。
看他还想据理力争，小野将军也挺不耐烦，冲着他摆手道：“你的意见，我会考虑，回去休息吧！”
高桥只好敬礼退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咚咚响。
参谋处的司徒浪等同事都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吃瘪的模样，一个个跑出来，装模作样看他出丑。
小野将军坐下来仔细看着表，表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却一直在频频点头。
仓田顾问倒是知道这事算定了，嫌他城府太深，不肯担责任做决定，起身咕咚咕咚喝水。
“仓田桑，你看……”小野将军终于抬起头来。
“介绍人你猜是谁？”仓田决定加上最后的砝码，早点回家吃饭。
小野将军疑惑地看着他。
“是哈尔滨鼎鼎有名的大富豪裴六爷。”仓田顾问眼睛开始发光，那是见到金山银山的奇特光芒。
小野将军转了转眼珠，哈哈大笑，冲他比出大拇指。
杨小七一来上学就把琥珀堵在园艺室，啰啰嗦嗦许久怎么也说不到正题，琥珀正在处理一盆蔫呼呼的月季，嫌他烦起身往外撵人，杨小七急了，抓着她低声道：“姓郝的跟你们不是仇人吗，你们救他干嘛！”
琥珀暗暗心惊，不敢接茬，强笑道：“他搬到我们那条街上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又不是好人！”杨小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围着月季花盆直转圈。
琥珀一把抓住他，附耳道：“他的伤是你干的！”
她心中有几分怀疑，用的却是肯定句。
杨小七惊惶又带有得意的神色，也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琥珀又急又气，生生把他拽进被花盆遮挡的角落，低喝道：“上次也是你？”
杨小七一愣，慌忙摇头，“没有，我刚请到人，就这次。”
“不管哪次，你赶紧停手！”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停手，我就去找你爸告状！”
“可是他是坏人！那天的行动就是他负责！”
也许是没有睡好，琥珀有些发晕，靠在墙上不说话，杨小七紧逼到面前，满脸惶恐，语无伦次道：“琥珀姐，我要帮你们的忙，你和老师对我最好，我不能让老师冤死……”
琥珀一巴掌甩了过去。
杨小七脑袋嗡嗡作响，捂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
“那现在……我还对你好吗？”琥珀脑袋也嗡嗡作响，笑容冷酷而决绝。
杨小七连连后退，拼命摇头。
又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杨小七竟然也不知道闪避，又吃了一记，跌落在地。
巴赤海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双手抱胸盯住琥珀，面无表情。
琥珀狠下心肠，又一巴掌甩在杨小七脸上，杨小七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你……”
“来，我打你，我还对你好吗？”
“不，不好……”
“我对你不好，那你让老巴来报仇。”
琥珀冲着巴赤海挑衅一笑。
“你……你别动她！”
杨小七慌慌张张爬起来，挡在巴赤海面前。
巴赤海并没有动谁的想法，一脸漠然看着他。
“出血了，你们回家吧。”琥珀狠狠咬着牙，目光冰冷。
“你赶紧出去，这是我跟琥珀姐的事情。”杨小七朝着外面一指。
“别叫我姐，我跟你没关系，你这就停学吧，反正你也没心思上课！”
“不，我不，我好不容易……”
琥珀下巴一扬，转身走了。
杨小七追了两步，被巴赤海拦下来，如同抽了筋一般瘫坐在地，捂着脸呜呜直哭。
巴赤海回头，琥珀并没有走远，和他四目相对，目光一片赤红。
巴赤海微微点头，把杨小七扛上肩膀走了。
杨小七和琥珀擦肩而过，长长地，久久地向她伸着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满脸血泪，惨不忍睹。
琥珀猛地转身，两行泪终于落下来。
魏远志休息一天跑去报名面试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重视，找裴醒借了西装大衣和礼帽，又在他指导下去料理了头发，看起来比以往精神许多。
他的这身行头果然比青色大棉袄好用，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通过两层筛选环节，来到仓田将军面前。
仓田将军作为江上军的顾问和面试官，有一票通过和否决的权利，这让魏远志十分紧张。
另外一方面，他始终有不敢置信之感，觉得裴家花了大价钱才能这么顺利见到仓田顾问本人，因而进入他的办公室面试的时候愈发小心。
一步，两步，三步……他刻意计算步伐，走进顾问室，在第五步的时候刚好站到仓田顾问面前。
他并不急于坐下来，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面容镇定自如。
仓田从眼镜片后窥视打量，脸上肥肉堆成两个肉团，几乎看不到眼睛，偏偏就能感觉到无比锐利的目光。
两人对峙一分钟左右，仓田顾问终于做了请的手势，魏远志松了口气，顺势坐下来。
“你自己一个人来面试？”
仓田顾问的日语是京都口音，这个难不倒魏远志，他迅速调整成京都腔。
“是的。”
“你年纪多大？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孩子？”
“刚刚满22岁。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
“你填的资料不对，你明明有个妻子。”仓田顾问一巴掌拍在面前一张纸上，有些恼火。
魏远志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被人绕来绕去，改换了东京口音赔笑道：“我的朋友，是的，也就是裴家的叔叔和伯伯，他们为了帮我，尽力制造一个可靠稳重的青年形象，对他们来说，有妻子和家庭是男人最成熟的标志 。”
仓田顾问愣了愣，笑道：“那你还不愿意被妻子和家庭绑住，对吗？”
魏远志点点头，换了京都腔笑道：“我才22岁，还没有去过京都，要是天天要换尿片给孩子喂奶，那岂不是哪都去不了。”
仓田顾问哈哈大笑，将面前这张纸递给他。
魏远志接过纸，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惊叫出来。
配偶栏上，清清楚楚写着胡麦麦三个大字。
他万万没想到，所有人绕来绕去，就是要把他绕进这个巨大的坑里。
他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什么都不想干了。
仓田顾问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表情，对他突如其来的沮丧产生好奇，同时也有几分高兴，笑眯眯道：“成了亲挺好的，有了家，有了拖累，就会办事稳重，不会像小年轻一样冲动。”
魏远志讪笑点头，刚刚的机灵劲全不见了。
“我一家老小都在哈尔滨，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道外，有他们在，我就不会想杂七杂八的事情。”
“是的。”魏远志找回了意识，也找回了京都话。
“你说你还会写文章？”
“是的，我日语读写都没问题，对了，我刚刚看完紫式部的《源氏物语》。”
仓田眼睛一亮，挠着光头道：“《源氏物语》啊，我家夫人和女儿都很喜欢，不过女人写的东西也只能哄哄女人。”
“是的，相比之下，我比较喜欢夏目漱石的作品。”
“算了算了，别跟我聊这些，男人都该上战场，风花雪月什么的还是让女人去玩吧。”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上战场，不上战场的男人也该有个消遣吧，比如看看小说追求美女什么的。”
“那当然。”
仓田顾问一改刚进门时的咄咄逼人，身体前倾，几乎要和他拥抱。
“好了，魏桑，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里面的门拉开来，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五十来岁将领走出来，冲着仓田顾问点点头，看来仓田顾问只是个幌子，正经的面试官在这里。
“是的，你回去等消息吧。”仓田顾问并没有向两人介绍的意思，收了大肚子正襟危坐，神情也冷下来。
魏远志挺直胸膛起身，微微向两人鞠躬，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他走得有点急，用了四步。
等他消失在门外，仓田顾问目光炯炯看向仁丹胡子将领，“喂，我说小野桑，这个人你总该满意了吧！”
小野将军点点头，接过他递上来的资料坐下来蹙眉细看，闷闷道：“帝国优秀的人才都哪去了？”
“上战场啦。”仓田顾问收敛笑容，重重叹了口气。
“报告两位将军，魏远志这个人不能用！”
一个个头矮小身材瘦削的中年军人走进来，在小野将军面前立正敬礼。
高桥在江上军负责核查身份，监视所有人动静，走到哪都没脚步声，目光阴森森的，加上他天性狡诈多疑，看谁都像是敌人，算是整个部队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高桥已经赶走了好几个他中意的人手，害得现在没人可用，仓田顾问已经有点忍无可忍。
“他的父亲魏山岳是哈尔滨国高园艺老师，去年12月30日在大抓捕中被打死了。”
两人同时哦了一声，口气都轻飘飘的。
哈尔滨天天死人，不管是日本人俄国人还是中国人，谁死都不奇怪，只能说这个魏山岳没长眼。
高桥对两人的态度很不满意，大声道：“他有反满抗日嫌疑！”
两人又一同哦了一声，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戏谑眼神。
哪个反满抗日分子会这么闲跑去看源氏物语夏目漱石，干点什么不好呢。
看他还想据理力争，小野将军也挺不耐烦，冲着他摆手道：“你的意见，我会考虑，回去休息吧！”
高桥只好敬礼退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咚咚响。
参谋处的司徒浪等同事都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吃瘪的模样，一个个跑出来，装模作样看他出丑。
小野将军坐下来仔细看着表，表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却一直在频频点头。
仓田顾问倒是知道这事算定了，嫌他城府太深，不肯担责任做决定，起身咕咚咕咚喝水。
“仓田桑，你看……”小野将军终于抬起头来。
“介绍人你猜是谁？”仓田决定加上最后的砝码，早点回家吃饭。
小野将军疑惑地看着他。
“是哈尔滨鼎鼎有名的大富豪裴六爷。”仓田顾问眼睛开始发光，那是见到金山银山的奇特光芒。
小野将军转了转眼珠，哈哈大笑，冲他比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