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彩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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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城融合，是我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一条高级路径。
对于那些荒凉的城乡结合部、偏远郊区，首先通过各种政策优惠，譬如购房补贴、减免退税、融资贴息等手段，吸引和导入产业集群，让工业企业在这里创业、生产、经营，那么大量的工人就会进入到这里来。有了人，就会有生意，这些人要吃要喝要生活要娱乐，就会有了市场，有市场就会吸引商业进来，那么这个不毛之地就会变成一个能够自循环、自增长、自繁荣的城镇。
这就是“工业开发区”的终极目的。
所以，最开始的“产业聚集”这个阶段是很艰苦的，工业企业在陆陆续续地进来，虽然基础设施建设可能已经完成了一些，但是商业配套和生活配套肯定还没有，工人们不可能每天下了班之后还呆在这里。就拿国家地理信息产业园来说，每天一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原本热闹熙攘，有着数十家企业进驻、上千员工生产办公的园子，一下子就冷清到底，成了一座空城。
本来黄平主任还有些过意不去，准备把园子里的路灯都打开，不过徐一飞倒是觉得没必要，反而要求黄平熄灭整个产业园的照明，在一片黑暗中等候在出事的独栋厂房前。
这是一个二层的独栋，据说进驻的是一家组装勘探测绘仪器的公司，主要也就是做国土系统下各个测绘院、勘探队以及各个矿上的生意。其中一楼是一个很大的展示厅，各种展柜做得跟博物馆一样，设备成品、耗材、配件什么的都有，一楼同时还有几个独立的玻璃房，用来洽谈采购生意。
二楼就是办公区域和简单的小件产品的仓储区域了。但是这个跳楼自杀的何伟，并不是在二楼办公，他是在一楼做接待和洽谈客户的经理。
“这个何伟长得一般，不过身材还不错，你看，每次他们单位搞活动都登台的。”申莹指了指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照片墙”。
“是啊是啊，现在都倒过来了，男孩纸才是最好的花瓶。”徐一飞默默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我一点点鬼气阴气戾气煞气都感觉不到，我说，我们会不会搞错了？”申莹郁闷的说。
“你又不是没看那晚的监控视频，这家伙三更半夜走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步伐僵硬，神情怪异了。堕楼前那种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和扭动更是让人想不通。”徐一飞回忆着黄平主任发给他的监控视频记录，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他这么一个花瓶男，又经常出席各种企业庆典活动，就算跳楼前想跳跳舞，那种姿势也不对啊，整个跟抽风一样。”申莹点点头，“难道是嗑药？或者真是鬼上身？”
“嗑药的话，验尸报告早就有显示了。说不定还真是闹鬼，我们上楼顶看看吧。”
厂房的二楼天台上，是比较平整的地面，很多正在搭建的钢管支架零零星星分布着，按照黄平主任的介绍，最近有个能源供应商在跟每一栋厂房的业主洽谈，要在这个产业园的所有屋顶上布放太阳能光伏发电板，发出来的电首先免费供应给业主企业生产办公用，剩余的电量再并入国家电网。很显然，这些还在建设中的支架，就是用来搭建光伏板的。
“你说，这厮会不会是触电？”申莹弱弱地问了一句。
“上哪儿触啊？这些光伏板都还没有运过来，现在只是对天台的地面打膨胀螺丝，把支架做好。”徐一飞趴在天台的边缘朝下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么看的话，问题并不是出在厂房里，因为申莹也仔细查看过了，办公的所谓风水布置并没有什么刻意犯冲的地方，更加找不到可疑的邪祟之物。
“再回一楼看看吧。”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厂房里，仔细查看。
说起来，现在很多的私营企业，并不会像以前老一代的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还专门去搞一个什么“宣传科”，养一大帮闲人搞文艺、造形象工程。其实很多的企业，都逐渐促使各岗位员工朝“多面手”发展。你一个学市场营销毕业的学生，离开学校到一个企业打工，就算是专业对口吧，让你做了一名销售员，那么如果你工作做得差劲，一直平庸或者没业绩也就算了，要么你自己走人要么被开掉。但是如果你做的好，那你麻烦就来了，你会发现你的老板越来越疼爱你，各种各样的折腾全往你身上来，你不再是一个跑接待搞关系的销售员了，你要懂得策划销售方案，你要懂得怎么样在媒体上搞宣传造谣言，你要成为一个产品经理能够针对你的客户提出的各种有理要求和无理要求，订制式的为他开发新产品和新服务……但是我告诉你，就算是这样了，你要做更多的事情，要牺牲更多的个人时间，要贡献出微信朋友圈、QQ空间、微博等一切你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还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拿你原来的那份工钱，直到你忍无可忍以跳槽相威胁，你那一张苦瓜脸的老板对你各种洗脑无效后，你才会看到你的收入或许有所增加。
这个死去的何伟，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虽然他的本职工作只是一个销售员，但是从企业文化墙的照片上来看：接待政府领导考察，他要来客串主持人；媒体记者来采访，他要当新闻发言人；对外搞一些商业庆典、活动，他还要加入到外聘的演出团队里脱光了衣服跑龙套。
“一飞你看，这个何伟死的前一天，还在他们公司活动的表演上跑龙套呢。”申莹指着一张彩色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说。
按照照片旁边的简报说明，这是两周前，该公司新研发的一款地质勘探设备配件，进行产品发布仪式和招商说明会。当时邀请了国家、省、市各级各地的潜在客户单位领导，除了专业领域的产品展览和性能宣讲、招商谈判之外，自然少不了商务演出。
“人体彩绘啊，这个何伟真是多才多艺。”徐一飞也是服了。照片上一群身材火爆的模特妹子，被扒个精光，用彩色的颜料在身上各种涂抹，然后在现场的展馆里，像车展活动中那些“车模”一样。一条条肉体就这么趴在每一个展位立柱边上，勾引着来宾。
而何伟，也脱光了被彩绘颜料涂抹了一层加一层，被五个妹子模特拥在主舞台上一个矩形的亚格力制作的，本次活动推介的配件模型边上。
“喂，你这样不太好吧？”申莹看着徐一飞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体彩绘的女孩儿照片看，有些不满，“虽然到现在你也没有正式答应和我交往，但再怎么样，就算先来后到我也是第一个表白的啊，你当我面这样盯着……咦？”
“你也发现了吗？”徐一飞冷冷地说。
立柱展位边上的女孩子，身上的彩绘都是五颜六色，飞禽走兽无一不全。
但是中央舞台上，拥住何伟的五个女孩子，身上的颜料所构成的，全是一些古怪线条和看不懂的符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图形。
“这表演风格也太杂了吧？”申莹皱着眉头，“一帮人是飞禽走兽的写生画，另一波人是概念流的抽象画？”
沙沙——
徐一飞掏出纸笔，开始临摹中央舞台上，五个女孩子和何伟身上的彩绘。
“你这是？”申莹看不懂。
“这些图案彩绘在女孩子的身体上，凹凸有致的你当然不容易看出名堂来，我现在用拓扑原理把它们改写成二维平面的画面，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就像是把参加彩绘表演的女孩子的人皮给“抹平”，将彩绘图案呈现在一张平面的纸上，结果发现这些条纹和符号，虽然不尽相同，但都是很规范，似乎是同一种体系的什么东西。
“这是符咒！”申莹惊住了。
“符咒？”徐一飞也愣了，随后又扯来一张纸，开始描绘何伟身上的图案。
“这，虽然女孩子的裸体上绘的是红漆，何伟身上绘的是白漆，但我可以肯定，这二者都是符咒！”茅山宗是中国道教符箓派的大家，申莹很确定地说。
“能不能看出来符咒的功能？”
申莹拿出稿纸，反复临摹、演算了很久。
“首先，这五个裸体女孩子的舞步站位，是一种古怪的法阵，应该跟‘内五行’相关。”
“内五行？”
“是的，”申莹解释说，“跟你二弟他们阴阳家的五行不同，道家符箓派医字脉研究的‘内五行’，就是中医的心、肝、脾、肺、肾。”
“五脏？”
“是啊……艾玛说起来，咱不是看过黄平主任那个什么在省公安厅上班的朋友，发过来的解剖照片么？你好好想想，人类体腔里的器官那么多，这小子发生碎裂现象的，不就只是心、肝、脾、肺、肾么？”
“可弄一个法阵，把一个壮男的五脏搅碎是个什么意思啊？”
“不不不，你看这些裸女还有何伟身上的符咒，这是一种离魂的搞法。很显然，有人把何伟的魂魄抽离了出去。”申莹指着照片。
“抽出去还不变成植物人或死尸了？那这场表演活动还怎么玩？”徐一飞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它可以抽出去又放回来嘛！”申莹补充道，“魂魄抽出去，如果单纯这么搞，那还不鬼差降临，阴兵过境啊？所以只好用法阵隔离，做了个应付鬼差的障眼法。”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申莹摇摇头，纠正说：“你讲的是修道成仙长生不老的状态，他这个顶多就是片刻的电光火石之间，把何伟的灵魂抽出去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情，然后又赶紧放了回来。这个过程对于何伟来讲也就是脑子突然断了一下电而已，但你时间再短，也是会招来鬼差的，所以就用一个短暂的‘不在五行中’来蒙蔽天地。”
“隔绝五脏，这样在短时间内，五行都不存在了，又何来五行中的东西，所以就方便他们行事。可同时，这种做法毕竟造成了五脏的重大损伤，后遗症相当严重，以至于一天时间，何伟的五脏就碎了。”徐一飞点点头，接着申莹的推论分析。
“不算是太复杂的阵法，给点儿时间我也能摆出来。”申莹还是想不透，“不过你说，他们把人的魂魄抽出来，又放回去，是怎么个意思？当然他这种法阵的弄法还是太粗暴了些，被弄的这个男人当然也就出现了五脏碎裂，还有神神鬼鬼堕楼自杀的现象。”
既然已经确定是异能者所为，第二天一早，徐一飞就向第三厅汇报了。秦素默默听完电话，一脸无奈地开始布置工作。
“那个谁，你去查一下，这家单位搞展出活动，请的是哪一家广告公司，雇的是哪一个人体彩绘的表演团队，那五个在中央舞台的女孩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还有这个负责彩绘的美术师又是个什么人，全部查清楚汇总一份材料过来！”
＝＝＝＝
阴阳师的结界，并不完全是为了防御、隔离，也可以是禁锢、陷阱、攻击，总之结界本身是死的，就看阴阳师怎么发挥了。
新疆罗布泊镇。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那真是风高月黑。
真是伸手不见票子啊。
入室盗窃，对于惯犯来说，总要有踩点、探查、试探等诸多工艺流程，然而对于不是为了偷窃的贼人来说就没那么麻烦了。
直接破门……不对，还是破窗比较霸气一点儿，破窗而入，因为旅馆的窗户相对于门来讲，距离卧床更近一些。一跃上床，骑在旅客的身上，两个膝盖牢牢压住被子的两端，被窝里的身躯就无法挣扎，这个时候拔刀威逼，你要他干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抱着这样粗暴的想法，一个黑影从房顶吊绳而落，双脚“砰”的一声蹬碎了客房玻璃窗，就这么威武地闯了进来。
不过他怎么也不想想，为什么只听到玻璃被蹬碎的声音，而没有听到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呢？
管他呢，兴许是客房的地毯太肥厚吧？
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傻，一个不到两百块钱一晚的快捷酒店，他的客房会给你铺地毯？
相对来说，徐紫翎比较郁闷。
因为在“贼人到底是破门而入还是破窗而入”的惊世大赌战中，他已随着窗户玻璃的破碎声而宣告惨败，明天的午饭他得掏钱请弟弟吃了。
“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你们竟然还没有上床睡觉？”闯入的黑影子显然也被眼前懒懒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两人给弄懵了，“不对不对，台词不应该是这样！”
黑影子掏出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大喝一声：“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哪有这么问的，到底谁是住客谁是贼啊？
见两人都不吭声，黑影子又掏出了一张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说出糖纸的秘密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哈哈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真是太老土了，徐紫翎觉得跟这样的人动手都太丢自己的人。
“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赶紧老实交待！”黑影子突然冲了上来，匕首挥向徐诗寒。
嘭——
徐诗寒突然一转身，向后猛蹬一脚，鞋底结结实实印在黑影子的胸口。
哇——
一声惨呼，黑影子整个人被踹飞了起来，顺着破裂的窗户飞了出去。
“二哥，你不是布了结界么？”徐诗寒闹不明白了，“他怎么会飞出去的？”
“放心吧，他已经进来了，自然跑不出旅馆这院子。”徐紫翎默默地说，果然，一股劲风袭来，一团人形黑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着，从窗外又扔了进来，躺在地上直哼哼。
啪！
徐诗寒打开了客房里的电灯，总算看清了黑影子的脸。
“咦，你不是那个什么姚瑞雪他们贴吧里的网友吗？”前一天在“7号位”还见过面，拿着手机刷微博的一个小伙子。
徐诗寒从小伙子身上搜出了一张贴吧卡片，跟姚瑞雪那张的排版设计一模一样，正面印刷体写着“二星尸探 关才”。
“上回是闵芷（冥纸），今天又来个关才（棺材），真搞不懂现在的爹妈给小孩儿起名字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徐诗寒皱着眉头，“现在换我们问你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偷我们东西？”
呼——呼——
关才喘着粗气，勉力站了起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果然有两下子，你们两个肯定就是道士吧！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还不知道牛王爷有几只眼！”
徐诗寒无奈的回应了一句：“小哥，是‘马王爷’才对。”
这个叫做“关才”的小伙子，突然把匕首插回鞘中，然后将整把匕首倒转过来，手握鞘体，刀柄朝上，刀柄末端镶嵌的一颗宝石闪耀出紫色的诡异光芒。
“引导安眠的舒适气息……”关才的嘴里喃喃飘出一阵类似拉丁文的节奏。
“卧槽！上位古代语？”徐紫翎大喝一声，转头对弟弟吼道，“快，集中精神抵抗魔法！”
一团黑雾从关才的头顶浮现，快速向两人席卷而来。
所幸徐紫翎动作也很快，一道抵抗结界也迅速张开，就像一堵无形之墙迎了上去，狠狠地和这团黑云撞在了一起。
黑云开始缓慢向结界内部渗透。
蓝芒劲闪，一股强烈的真气开始遍布徐诗寒全身。
“快，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否则咱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徐紫翎着急的说。
腾地一下，徐诗寒冲了出去，在黑云中拼着一口气抵抗强烈的睡意，一拳稳稳轰在关才的脑袋上。
“你，怎么可能没有睡……”关才带着惊恐、不可置信的眼神，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呼——徐紫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确认关才已经晕了过去，徐诗寒也是满头大汗。“昨晚咱俩被这小子偷走糖纸，肯定也是这样不知不觉着的道，幸亏这小子今天轻敌，强行破窗入室。当然也幸亏二哥你及时认出来了。”
徐紫翎也是心有余悸。
西方人的“上位古代语”，是发祥并绝迹于克里特岛的远古魔法的体系统称，传说是奥林匹斯诸神曾经使用的咒文，配之以施术之器，可以将人类（魔术师）的潜能提高到“神迹”的状态释放出来。
“这东西，不是三千年前就失传了吗！”徐诗寒愤怒的说，“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贴吧驴友的身上啊！”
“你要真说他是个驴友的话呢，这事保不齐还真有可能！”徐紫翎淡淡地说，“你想，这种不跟正规旅行社，自己一群网上爱好者结伴出来逛的驴友，很多都是那种猎奇心理超重的人，偶尔闯进一些禁区、古迹，弄到一些我们这些专业人士都尚未接触到的玩意儿，也是极有可能的啊。”
“那就是说，如果这一次他得手了，连昆仑和瑶池的秘密都有可能被他弄到手。”徐诗寒点点头，“二哥，接下来咋办？”
“好办，你连康秀娟那种老顽固都能审得动，还搞不定这么个小伙子么。”徐紫翎一笑，“对了，把他那把匕首收了，上位古代语必须依靠法杖来释放，这匕首的手柄末端镶嵌了古希腊的魔石，倒过来拿着就是一柄魔术师的法杖。你收掉，然后再审这货。”
产城融合，是我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一条高级路径。
对于那些荒凉的城乡结合部、偏远郊区，首先通过各种政策优惠，譬如购房补贴、减免退税、融资贴息等手段，吸引和导入产业集群，让工业企业在这里创业、生产、经营，那么大量的工人就会进入到这里来。有了人，就会有生意，这些人要吃要喝要生活要娱乐，就会有了市场，有市场就会吸引商业进来，那么这个不毛之地就会变成一个能够自循环、自增长、自繁荣的城镇。
这就是“工业开发区”的终极目的。
所以，最开始的“产业聚集”这个阶段是很艰苦的，工业企业在陆陆续续地进来，虽然基础设施建设可能已经完成了一些，但是商业配套和生活配套肯定还没有，工人们不可能每天下了班之后还呆在这里。就拿国家地理信息产业园来说，每天一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原本热闹熙攘，有着数十家企业进驻、上千员工生产办公的园子，一下子就冷清到底，成了一座空城。
本来黄平主任还有些过意不去，准备把园子里的路灯都打开，不过徐一飞倒是觉得没必要，反而要求黄平熄灭整个产业园的照明，在一片黑暗中等候在出事的独栋厂房前。
这是一个二层的独栋，据说进驻的是一家组装勘探测绘仪器的公司，主要也就是做国土系统下各个测绘院、勘探队以及各个矿上的生意。其中一楼是一个很大的展示厅，各种展柜做得跟博物馆一样，设备成品、耗材、配件什么的都有，一楼同时还有几个独立的玻璃房，用来洽谈采购生意。
二楼就是办公区域和简单的小件产品的仓储区域了。但是这个跳楼自杀的何伟，并不是在二楼办公，他是在一楼做接待和洽谈客户的经理。
“这个何伟长得一般，不过身材还不错，你看，每次他们单位搞活动都登台的。”申莹指了指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照片墙”。
“是啊是啊，现在都倒过来了，男孩纸才是最好的花瓶。”徐一飞默默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我一点点鬼气阴气戾气煞气都感觉不到，我说，我们会不会搞错了？”申莹郁闷的说。
“你又不是没看那晚的监控视频，这家伙三更半夜走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步伐僵硬，神情怪异了。堕楼前那种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和扭动更是让人想不通。”徐一飞回忆着黄平主任发给他的监控视频记录，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他这么一个花瓶男，又经常出席各种企业庆典活动，就算跳楼前想跳跳舞，那种姿势也不对啊，整个跟抽风一样。”申莹点点头，“难道是嗑药？或者真是鬼上身？”
“嗑药的话，验尸报告早就有显示了。说不定还真是闹鬼，我们上楼顶看看吧。”
厂房的二楼天台上，是比较平整的地面，很多正在搭建的钢管支架零零星星分布着，按照黄平主任的介绍，最近有个能源供应商在跟每一栋厂房的业主洽谈，要在这个产业园的所有屋顶上布放太阳能光伏发电板，发出来的电首先免费供应给业主企业生产办公用，剩余的电量再并入国家电网。很显然，这些还在建设中的支架，就是用来搭建光伏板的。
“你说，这厮会不会是触电？”申莹弱弱地问了一句。
“上哪儿触啊？这些光伏板都还没有运过来，现在只是对天台的地面打膨胀螺丝，把支架做好。”徐一飞趴在天台的边缘朝下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么看的话，问题并不是出在厂房里，因为申莹也仔细查看过了，办公的所谓风水布置并没有什么刻意犯冲的地方，更加找不到可疑的邪祟之物。
“再回一楼看看吧。”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厂房里，仔细查看。
说起来，现在很多的私营企业，并不会像以前老一代的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还专门去搞一个什么“宣传科”，养一大帮闲人搞文艺、造形象工程。其实很多的企业，都逐渐促使各岗位员工朝“多面手”发展。你一个学市场营销毕业的学生，离开学校到一个企业打工，就算是专业对口吧，让你做了一名销售员，那么如果你工作做得差劲，一直平庸或者没业绩也就算了，要么你自己走人要么被开掉。但是如果你做的好，那你麻烦就来了，你会发现你的老板越来越疼爱你，各种各样的折腾全往你身上来，你不再是一个跑接待搞关系的销售员了，你要懂得策划销售方案，你要懂得怎么样在媒体上搞宣传造谣言，你要成为一个产品经理能够针对你的客户提出的各种有理要求和无理要求，订制式的为他开发新产品和新服务……但是我告诉你，就算是这样了，你要做更多的事情，要牺牲更多的个人时间，要贡献出微信朋友圈、QQ空间、微博等一切你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还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拿你原来的那份工钱，直到你忍无可忍以跳槽相威胁，你那一张苦瓜脸的老板对你各种洗脑无效后，你才会看到你的收入或许有所增加。
这个死去的何伟，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虽然他的本职工作只是一个销售员，但是从企业文化墙的照片上来看：接待政府领导考察，他要来客串主持人；媒体记者来采访，他要当新闻发言人；对外搞一些商业庆典、活动，他还要加入到外聘的演出团队里脱光了衣服跑龙套。
“一飞你看，这个何伟死的前一天，还在他们公司活动的表演上跑龙套呢。”申莹指着一张彩色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说。
按照照片旁边的简报说明，这是两周前，该公司新研发的一款地质勘探设备配件，进行产品发布仪式和招商说明会。当时邀请了国家、省、市各级各地的潜在客户单位领导，除了专业领域的产品展览和性能宣讲、招商谈判之外，自然少不了商务演出。
“人体彩绘啊，这个何伟真是多才多艺。”徐一飞也是服了。照片上一群身材火爆的模特妹子，被扒个精光，用彩色的颜料在身上各种涂抹，然后在现场的展馆里，像车展活动中那些“车模”一样。一条条肉体就这么趴在每一个展位立柱边上，勾引着来宾。
而何伟，也脱光了被彩绘颜料涂抹了一层加一层，被五个妹子模特拥在主舞台上一个矩形的亚格力制作的，本次活动推介的配件模型边上。
“喂，你这样不太好吧？”申莹看着徐一飞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体彩绘的女孩儿照片看，有些不满，“虽然到现在你也没有正式答应和我交往，但再怎么样，就算先来后到我也是第一个表白的啊，你当我面这样盯着……咦？”
“你也发现了吗？”徐一飞冷冷地说。
立柱展位边上的女孩子，身上的彩绘都是五颜六色，飞禽走兽无一不全。
但是中央舞台上，拥住何伟的五个女孩子，身上的颜料所构成的，全是一些古怪线条和看不懂的符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图形。
“这表演风格也太杂了吧？”申莹皱着眉头，“一帮人是飞禽走兽的写生画，另一波人是概念流的抽象画？”
沙沙——
徐一飞掏出纸笔，开始临摹中央舞台上，五个女孩子和何伟身上的彩绘。
“你这是？”申莹看不懂。
“这些图案彩绘在女孩子的身体上，凹凸有致的你当然不容易看出名堂来，我现在用拓扑原理把它们改写成二维平面的画面，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就像是把参加彩绘表演的女孩子的人皮给“抹平”，将彩绘图案呈现在一张平面的纸上，结果发现这些条纹和符号，虽然不尽相同，但都是很规范，似乎是同一种体系的什么东西。
“这是符咒！”申莹惊住了。
“符咒？”徐一飞也愣了，随后又扯来一张纸，开始描绘何伟身上的图案。
“这，虽然女孩子的裸体上绘的是红漆，何伟身上绘的是白漆，但我可以肯定，这二者都是符咒！”茅山宗是中国道教符箓派的大家，申莹很确定地说。
“能不能看出来符咒的功能？”
申莹拿出稿纸，反复临摹、演算了很久。
“首先，这五个裸体女孩子的舞步站位，是一种古怪的法阵，应该跟‘内五行’相关。”
“内五行？”
“是的，”申莹解释说，“跟你二弟他们阴阳家的五行不同，道家符箓派医字脉研究的‘内五行’，就是中医的心、肝、脾、肺、肾。”
“五脏？”
“是啊……艾玛说起来，咱不是看过黄平主任那个什么在省公安厅上班的朋友，发过来的解剖照片么？你好好想想，人类体腔里的器官那么多，这小子发生碎裂现象的，不就只是心、肝、脾、肺、肾么？”
“可弄一个法阵，把一个壮男的五脏搅碎是个什么意思啊？”
“不不不，你看这些裸女还有何伟身上的符咒，这是一种离魂的搞法。很显然，有人把何伟的魂魄抽离了出去。”申莹指着照片。
“抽出去还不变成植物人或死尸了？那这场表演活动还怎么玩？”徐一飞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它可以抽出去又放回来嘛！”申莹补充道，“魂魄抽出去，如果单纯这么搞，那还不鬼差降临，阴兵过境啊？所以只好用法阵隔离，做了个应付鬼差的障眼法。”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申莹摇摇头，纠正说：“你讲的是修道成仙长生不老的状态，他这个顶多就是片刻的电光火石之间，把何伟的灵魂抽出去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情，然后又赶紧放了回来。这个过程对于何伟来讲也就是脑子突然断了一下电而已，但你时间再短，也是会招来鬼差的，所以就用一个短暂的‘不在五行中’来蒙蔽天地。”
“隔绝五脏，这样在短时间内，五行都不存在了，又何来五行中的东西，所以就方便他们行事。可同时，这种做法毕竟造成了五脏的重大损伤，后遗症相当严重，以至于一天时间，何伟的五脏就碎了。”徐一飞点点头，接着申莹的推论分析。
“不算是太复杂的阵法，给点儿时间我也能摆出来。”申莹还是想不透，“不过你说，他们把人的魂魄抽出来，又放回去，是怎么个意思？当然他这种法阵的弄法还是太粗暴了些，被弄的这个男人当然也就出现了五脏碎裂，还有神神鬼鬼堕楼自杀的现象。”
既然已经确定是异能者所为，第二天一早，徐一飞就向第三厅汇报了。秦素默默听完电话，一脸无奈地开始布置工作。
“那个谁，你去查一下，这家单位搞展出活动，请的是哪一家广告公司，雇的是哪一个人体彩绘的表演团队，那五个在中央舞台的女孩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还有这个负责彩绘的美术师又是个什么人，全部查清楚汇总一份材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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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的结界，并不完全是为了防御、隔离，也可以是禁锢、陷阱、攻击，总之结界本身是死的，就看阴阳师怎么发挥了。
新疆罗布泊镇。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那真是风高月黑。
真是伸手不见票子啊。
入室盗窃，对于惯犯来说，总要有踩点、探查、试探等诸多工艺流程，然而对于不是为了偷窃的贼人来说就没那么麻烦了。
直接破门……不对，还是破窗比较霸气一点儿，破窗而入，因为旅馆的窗户相对于门来讲，距离卧床更近一些。一跃上床，骑在旅客的身上，两个膝盖牢牢压住被子的两端，被窝里的身躯就无法挣扎，这个时候拔刀威逼，你要他干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抱着这样粗暴的想法，一个黑影从房顶吊绳而落，双脚“砰”的一声蹬碎了客房玻璃窗，就这么威武地闯了进来。
不过他怎么也不想想，为什么只听到玻璃被蹬碎的声音，而没有听到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呢？
管他呢，兴许是客房的地毯太肥厚吧？
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傻，一个不到两百块钱一晚的快捷酒店，他的客房会给你铺地毯？
相对来说，徐紫翎比较郁闷。
因为在“贼人到底是破门而入还是破窗而入”的惊世大赌战中，他已随着窗户玻璃的破碎声而宣告惨败，明天的午饭他得掏钱请弟弟吃了。
“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你们竟然还没有上床睡觉？”闯入的黑影子显然也被眼前懒懒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两人给弄懵了，“不对不对，台词不应该是这样！”
黑影子掏出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大喝一声：“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哪有这么问的，到底谁是住客谁是贼啊？
见两人都不吭声，黑影子又掏出了一张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说出糖纸的秘密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哈哈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真是太老土了，徐紫翎觉得跟这样的人动手都太丢自己的人。
“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赶紧老实交待！”黑影子突然冲了上来，匕首挥向徐诗寒。
嘭——
徐诗寒突然一转身，向后猛蹬一脚，鞋底结结实实印在黑影子的胸口。
哇——
一声惨呼，黑影子整个人被踹飞了起来，顺着破裂的窗户飞了出去。
“二哥，你不是布了结界么？”徐诗寒闹不明白了，“他怎么会飞出去的？”
“放心吧，他已经进来了，自然跑不出旅馆这院子。”徐紫翎默默地说，果然，一股劲风袭来，一团人形黑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着，从窗外又扔了进来，躺在地上直哼哼。
啪！
徐诗寒打开了客房里的电灯，总算看清了黑影子的脸。
“咦，你不是那个什么姚瑞雪他们贴吧里的网友吗？”前一天在“7号位”还见过面，拿着手机刷微博的一个小伙子。
徐诗寒从小伙子身上搜出了一张贴吧卡片，跟姚瑞雪那张的排版设计一模一样，正面印刷体写着“二星尸探 关才”。
“上回是闵芷（冥纸），今天又来个关才（棺材），真搞不懂现在的爹妈给小孩儿起名字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徐诗寒皱着眉头，“现在换我们问你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偷我们东西？”
呼——呼——
关才喘着粗气，勉力站了起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果然有两下子，你们两个肯定就是道士吧！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还不知道牛王爷有几只眼！”
徐诗寒无奈的回应了一句：“小哥，是‘马王爷’才对。”
这个叫做“关才”的小伙子，突然把匕首插回鞘中，然后将整把匕首倒转过来，手握鞘体，刀柄朝上，刀柄末端镶嵌的一颗宝石闪耀出紫色的诡异光芒。
“引导安眠的舒适气息……”关才的嘴里喃喃飘出一阵类似拉丁文的节奏。
“卧槽！上位古代语？”徐紫翎大喝一声，转头对弟弟吼道，“快，集中精神抵抗魔法！”
一团黑雾从关才的头顶浮现，快速向两人席卷而来。
所幸徐紫翎动作也很快，一道抵抗结界也迅速张开，就像一堵无形之墙迎了上去，狠狠地和这团黑云撞在了一起。
黑云开始缓慢向结界内部渗透。
蓝芒劲闪，一股强烈的真气开始遍布徐诗寒全身。
“快，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否则咱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徐紫翎着急的说。
腾地一下，徐诗寒冲了出去，在黑云中拼着一口气抵抗强烈的睡意，一拳稳稳轰在关才的脑袋上。
“你，怎么可能没有睡……”关才带着惊恐、不可置信的眼神，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呼——徐紫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确认关才已经晕了过去，徐诗寒也是满头大汗。“昨晚咱俩被这小子偷走糖纸，肯定也是这样不知不觉着的道，幸亏这小子今天轻敌，强行破窗入室。当然也幸亏二哥你及时认出来了。”
徐紫翎也是心有余悸。
西方人的“上位古代语”，是发祥并绝迹于克里特岛的远古魔法的体系统称，传说是奥林匹斯诸神曾经使用的咒文，配之以施术之器，可以将人类（魔术师）的潜能提高到“神迹”的状态释放出来。
“这东西，不是三千年前就失传了吗！”徐诗寒愤怒的说，“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贴吧驴友的身上啊！”
“你要真说他是个驴友的话呢，这事保不齐还真有可能！”徐紫翎淡淡地说，“你想，这种不跟正规旅行社，自己一群网上爱好者结伴出来逛的驴友，很多都是那种猎奇心理超重的人，偶尔闯进一些禁区、古迹，弄到一些我们这些专业人士都尚未接触到的玩意儿，也是极有可能的啊。”
“那就是说，如果这一次他得手了，连昆仑和瑶池的秘密都有可能被他弄到手。”徐诗寒点点头，“二哥，接下来咋办？”
“好办，你连康秀娟那种老顽固都能审得动，还搞不定这么个小伙子么。”徐紫翎一笑，“对了，把他那把匕首收了，上位古代语必须依靠法杖来释放，这匕首的手柄末端镶嵌了古希腊的魔石，倒过来拿着就是一柄魔术师的法杖。你收掉，然后再审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