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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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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起邛海湖畔的杀人案,就是计罗侯两口子干的?”邓甬力看着卷宗,眉头紧锁。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既然那根鱼刺出现在了死者的食管里,这些案子完全可以串并起来。”徐一飞站在一旁,“长沙、西安、西昌,不能再这么放长线钓大鱼了,必须设法阻止并抓捕他们,否则再多搞几起凶杀案出来,谁都受不了。”

    “如果我是凶手,拿走了这样一本册子,接下来我会做些什么呢?”邓甬力挠着头,“一飞,你怎么看?”

    “联络甘肃警方,我们或许应该去找那座庙了。”徐一飞淡淡地说,“计罗侯和马甜甜擅长佛法,传说中的这座庙如果真的存在,哪怕是曾经存在过,一定有其诡异的地方,只是暂且无法判定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但现在犯罪分子的动作已经十分恶劣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必须阻止,哪怕他们是要去天水旅游观光,咱们也不能让他得逞。”

    由国防部第三厅牵头,四川、湖南、陕西、甘肃四地公安联动,邓甬力挂帅联合专案调查组长,一起扑向天水。

    西安距离天水不远,照元大师率领一众僧侣在医院为上百昏睡中的伤者还魂,其余人都在贺武能的带领下,直奔天水。

    天水市国土资源、林业、公安、历史博物馆四部门已经联合会商,在地图上画出了最后的精准锁定范围,大批武警迅速集中,针对可能存在历史上街亭之战的山形地貌进行搜索。

    两千年前的行政区划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还没有“省”这么个概念,汉朝基本还是沿用了秦王朝的郡县制。当时的天水地区,除了现如今的甘肃省天水市之外呢,还连带着陕西省宝鸡市的一部分。

    而现在考古学认为,历史上街亭之战的大致方位,应该就是在现在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城东四十五公里的陇城镇。

    “连柯川?”陕甘两地警力汇集陇城镇派出所,贺武能纠结地看着地形图,“这名字怎么这么怪啊?”

    事实上,因为岁月的变迁,街亭会战的详细精确地点是很难锁定的,史学界根据能够翻到的史料推断,大致也就是那么几个:

    《后汉书·郡国志》是这么说的:“略阳县有街泉亭,……即故县”。

    《太平寰宇记》记载着:“街泉亭,俗名汉街城,即马谡败绩处”。

    《辞源》和《古今地名大辞典》——这俩不算“古代典籍”——均认为街亭在今甘肃天水秦安县境。

    而据《秦安县志》的记载:“东北百里曰高妙山,曰丹麻峪、故丹麻驿也。曰断山,其山当略阳南北之衡,截然中起,不与众山连属,其下为连柯川,即马谡覆军处”。

    这个“连柯川”地处于陇城、龙山两个镇子之间。几千年来,这个“龙山”原本是不存在的,它的本名叫做“断山”,原属秦安县管辖,清朝乾隆十四年的时候呢,那个秦安县的太爷,也就是知县蒋允,他嫌“断山”这个名字不吉祥,就把这座山改称“龙山”了。解放以后,龙山镇划入了张家川回族自治县。总之,街亭古战场遗址,依据这些个史书记载,应该是在陇城与龙山之间的地域。

    就算是这么个狭长地域吧,贺武能依然头晕,这么多座山,怎么找啊,两千年前的一座破庙,就算没有灰飞烟灭,那也早就不知道被埋到地层的多少米了,少不了还要钻山打洞,你以为武警都是机器人么?

    贺副局长无奈,只能打电话向邓甬力请示。

    “你头疼个屁啊,写成报告赶紧发国防部,秦素那小子,也该出出力了,整天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当官做老爷么?”邓甬力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发给秦厅长?”贺武能不解,“难道他能有办法?”

    “我说你这人,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邓甬力又是一顿狂吼,“街亭是战场!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战场就是战场,只有职业军人才懂里面的门道,而不是你我这样的警察捕快你懂不懂!现在你已经把范围锁定在一个镇子的区域,那就可以了,再往细走你肯定会出错,所以剩下的活你就交给国防部那帮兵痞去搞吧,什么样的地貌才能用来打仗,只有他们才明白!”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秦素接到汇报后也是一阵苦笑,只好老老实实的开始干活。

    其实也该知足了,明明是国防系统的案子,现在四个省的公安部门替你忙活在现场,你呢,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办公室,还有如花似玉的美女助理给端茶倒水当参谋,你还有啥可怨的?

    秦素很快就开始对着地形图做起了排除法。

    首先,我们要找的是一座山,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山,不是沙漠里的一堆沙丘,就算两千年来有地震等情况,那它充其量就是发生断层、塌陷、褶皱,而绝不会像沙丘那样发生位移。因此相对低洼平坦的地貌首先被排除掉了。

    第二,这是一座足以让马谡放弃诸葛亮“当道扼守”的千叮万嘱,而执意要上山扎营的山,所以它一定对着主通道的一面,至少有部分利于骑兵部队居高临下发起集团冲锋的平缓坡面。这么算的话,又可以排除掉那种纯粹怪石嶙峋的几座山头。

    第三,上一章说过,张郃不可能把整座山进行圆周式合围,那么这座山应该有很多面都是险壁,上下都走不了活人。

    第四,绿树成荫。

    第五,山脚有一条小河。当然,民间传说的小河,可能是一条溪,也有可能就是一条小沟渠,而且两千年的岁月,小河改道或者干涸的几率,比地震改变山形的几率要高多了。但是,只要这条小河曾经存在过,那就一定会有证据留下——石头!纯粹山峦上你是找不到鹅卵石的,只有河道里面才会有。

    五轮筛选一顿排除下来,秦素满意地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

    贺武能接到微信上发来的图片,感动得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只剩两种可能性,这下子警力绝对是措措有余,给老子搜,而且要挖地三尺!

    据说不光是武警,甘肃这边也真是给力,还特意挑选了一批劳动教育中的犯人到这里来做义工。

    怎么挑选的?

    文物贩子呗,那家伙洛阳铲什么的使起来一个个都是炉火纯青,埋炸药放雷管比专业工程兵手艺都强,轰的一下就是一个垂直下去的盗洞。

    这样子折腾了大概四个多钟头,几大箱子泡面都送到了现场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了莫少君兴奋的喊叫。

    “贺局,快来东侧边的这座山,我们这里有发现!”

    贺武能当然也兴奋了,面都顾不上泡,拉着徐诗寒和冯非凡就往山上奔。

    大致是半山腰的位置吧,莫少君这组人围着一处被挖开的地洞,几块青黑色的石料被武警战士拽了上来。

    很规整,有棱有角的长方体,八个尖角六个面,一十二条直线边。

    砖?

    难不成挖出民房了,或者是那座古怪的小庙?

    一身泥土的武警战士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简单向贺武能汇报了地洞里这些方砖的排列情况。

    “环绕成圆形管壁排列?我说少君啊,这,应该不是这座山吧,砖头这样排列的话,明显是水井啊。”贺武能郁闷的说。

    “水井怎么了?”莫少君不明白,“案情材料上不是说,马谡上山以后,就到处打井找地下水么?”

    “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贺武能不耐烦的说,“他不是没有找到水吗?那既然没有找到水,用砖头砌井壁干什么?当然就只能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土洞而已啊!”

    也是哈。

    “报告贺局,”刚才那名下洞捞砖的武警战士说,“其实还有些奇怪的地方。”

    “嗯,怎么奇怪了?”贺武能回头看着他。

    武警战士伸手一指地洞旁边的空地,上面堆放了一些凌乱的碎石。

    “根据另外几个小队的报告,他们在这座山的其他几处地方,也挖到了类似的‘水井’,而且情况都一样,除了井壁是这种很规整的古代青砖外,井里面,都充斥着大量的碎石块和砂,更为古怪的一点就是……”

    他招呼几名战友,一起把空地上堆着的大量碎石清理开,石堆的最下方,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磨盘。

    就是部分乡下还在坚持使用的,把豆子磨成豆浆的那种石磨盘。

    “我们清理发现的这些井,就把填充物挖出来堆放在一边,从挖掘的顺序上来说,这个石磨盘是压在井口上面的,所以它最先被我们移开,然后才清理那些碎石,因此这个堆放的效果就是石磨盘在碎石堆的最下面了。”武警战士解释说,“其他几处的情况也是如此。”

    “这就比较奇怪了,”冯非凡说,“纯粹的碎石还好说,可以理解为山体滑坡等地质运动造成的崩塌,以至于这些井都被填埋了,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可这磨盘是人类生活生产用的工具啊,这东西压在井口,只能是人为的因素。而且从顺序上来讲,不可能先有磨盘堵住井口,只能是碎石先落了进去,然后磨盘才出现的,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为填埋水井的过程。”

    所有的水井都被填埋?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街亭会战之前,那么马谡他当然找不到水了,问题是谁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等一下,水井?

    贺武能急急的问:“少君,你们在发现水井位置的周边进行过探查没有?有没有挖掘到古代民房的遗迹?”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既然有人打洞建造水井,那就一定是附近有人需要用水,譬如生活在这里的古代山民之类,所以水井的周边应该会有房舍才对。”莫少君摇摇头,“可是我们探查过了,完全找不到这种痕迹。”

    这就邪门了,难不成这些磨盘是从山脚下运上来的?

    “也别说没有痕迹,我倒是找到了一些。”一直蹲在碎石堆边上翻翻找找的徐诗寒突然说话了,“你们过来看。”

    碎石堆里的,并不全都是天然的岩石,徐诗寒拿起一块“石头”,小心刮去了周边的泥土等附着物,露出了一个扁平弧形的乌青色本体。

    “瓦片?”贺武能目瞪口呆。

    “还有呢,您再看看这里。”徐诗寒又从石堆里拿起一块乌黑乌黑,像煤一样的东西扔了过来。

    莫少君一把接住,“好轻啊,这个……这不是石头,这是木头吗?”

    “埋在地下两千多年,炭化了。”徐诗寒拍了拍手上的沙尘,“你看看它的外形,像不像农村里盖房子用的木料,做梁或者柱子、门框啥的,只不过已经断裂,这应该只是一小块。”

    “诗寒,你的意思是说,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山民,拆毁了自己家的屋子,用这些砖石瓦砾填埋了自己的水井,再将磨豆腐用的大磨盘封死井口,然后扬长而去?”冯非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个过程的推理是可以成立的,不过至于是不是这些居民亲自动的手就讲不好了,反正我不认为是这些山里村夫做的。”徐诗寒撇撇嘴。

    “为啥?”贺武能问。

    “这座山上发现了很多处水井都是同样的情况,我想在文物部门做年代测定之前,我们基本就能认定,这应该是同一个时间发生的事情吧?”徐诗寒反问道。

    “对,应该是同时发生的,否则不太合乎逻辑。”莫少君点点头。

    “那么按常理,一个村落,或者一个山头,他们放弃自己的原居住地,举家迁走,原因有很多,战乱、灾荒、瘟疫等等。作为村民,他们尽可以搬家,去寻找别的适合生存的所在,你在搬家的过程中,可以把自己家里的物件都搬走,但你犯不着费力气去拆房子吧,更加用不着填水井不?”徐诗寒说。

    “会不会是军方所为?焦土抗战,坚壁清野?”贺武能提出一个前卫的猜想。

    两股势力交锋,被侵略的如果是实力较弱的一方,基于“空间换时间”的思想,会采用这样的策略,把眼看守不住的地方,里面的老百姓全都迁走,运走物资,拆毁或焚毁房屋,填埋水井,不留下片砖片瓦供敌军使用。

    这就叫做“焦土抗战,坚壁清野”。

    历史上两次最著名的案例都采用了这种方式,第一次很高明,第二次很脑残。

    第一次是在拿破仑东征俄国时期,为了达到行军迅速,长驱直入的效果,法军并未随身携带太多的给养,或许吃的粮食还勉强管够,但被服什么的就真的没有携带多少。拿破仑要的就是轻装,他要快,法、俄两国纯算总实力的话,俄国人肯定是庞然大物,聚集起来堆也能把你堆死,但他的优点也正是他的缺陷——这么广袤无垠的地域,你要做全国动员集中兵力,时间上会很慢,因此拿破仑必须抢速度,所以才会一路轻装急行军。当然他心里还是有所思考,反正从进军路线上来讲,他一路攻击的都是重要城市,所谓给养这种东西,咱就以战养战,打下哪里就吃喝哪里呗。

    他想到的,俄国人也想到了。库图佐夫元帅一看对方是这么个架势,坐等拿破仑主力兵临城下后,当机立断:撤!——不光撤,这个武夫还一把火烧了首都莫斯科,把这个文化古城变成了一片焦土。

    这下轮到拿破仑苦逼了。

    他的大部队千里迢迢进入了一座废墟,别说棉被衣服了,尼玛连稻草都找不到一根。

    继续前进?没吃的,别说人,马都跑不动。

    原地驻扎?怎么着?你还想帮俄国人修理重建首都?

    撤吧?看来也只能撤了,不过,那年冬天真冷啊。

    几十万俄军斗志昂扬,击其暮归,尾随着这帮子饥寒交迫的法军一顿猛打。

    第二次的著名案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抗日的第二阶段——相持阶段。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二”字,您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案例究竟有多二。

    日军攻占武汉之后,由北向南,继续攻击,希望打通大陆交通线。所以接下来的战场就是湖南。

    蒋委员长给湖南省主席张治中下的命令是,如果长沙守不住,就坚壁清野。

    简言之:兵临城下,放火焚城。

    老张点头哈腰的领命走了。

    之前说过,日本人是从北往南进军。从武汉向南进入湖南省,第一个城市叫做岳阳,在岳阳的郊区,有一条小河,叫做“新墙河”。

    而长沙,北侧的郊区,也有一个地方,叫做“新河”——这个新河街道现在就位于长沙市开福区,现如今已经是繁华的城区地带了,但是在解放前,这里还是人烟不多的郊区。

    坑爹的事情,就在1938年11月13日的凌晨上演了。

    前线打来紧急求援电话:“日军已经打到新墙河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这边呢,湖南省府和长沙市府的官员们,全都听成了“新河”……

    啥?小日本冲得这么快?岳阳那边的部队都是吃干饭的?

    可现在不是骂街的时候,大家一致决定——烧!

    几千桶汽油淋向全城各个街道,也不管这屋子里的老百姓究竟是撤走了,还是仍然在被窝里打着呼噜,一把冲天大火就这么轰了过去。

    从春秋战国到中华民国,三千多年的文明古城,被烧得连根渣都不剩。

    蒋委员长来视察废墟的时候,青筋都从脑门上暴出来了,还是我党的同志们陪同着,一个劲儿地劝他要淡定。

    后来他当即把张治中撤职,还杀了三个军警层面的头头以平民愤。

    而这件事情最令人喷粪的就是,新上任的湖南省主席薛岳守得很好,日本人先后发起三次长沙会战,不但没有闯进城池一步,还被薛岳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白烧了。

    “长沙文夕大火”就这样成为了全球军事史“焦土策略”中,最脑残,最白痴,最缺德的经典反面教材,终成笑柄,永载史册,光照千秋。

    “不像是军方所为呢,”冯非凡也直摇脑袋,“军方搞焦土策略,一定是兵临城下或兵临山下的紧急状态才会施为,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堵墙一堵墙给你拆,只能是放火烧。这个地方不是平原田野,而是山林,这么多处居民点,如果真的人为去烧,那就是焚山烈焰,如果这山真的烧过,不要说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这样子,就算是马谡上山的时候,他也不可能看到山间树林‘郁郁葱葱’吧?”

    轰——

    徐诗寒运了运劲,将整座石磨盘给倒翻了过来,“你们来看。”

    石磨盘底侧,出现了一串古怪的符号,应该是人为雕刻上去的。

    “这里怎么会出现西藏文字啊?”贺武能愣了,“不过,好像看起来又有些怪怪的,我记得藏文应该是从左到右都有笔直的一条横线贯穿啊。这个虽然写法有些像,但是找不到这条线。”

    “这并不是藏文。”徐诗寒摇摇头,“这是古代梵文,印度人或者早期的佛教使用的。”

    不会吧,难不成这又是术法者所为?

    “那,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贺武能傻了,虽然自己也是一名修炼者,可对佛学一窍不通啊。

    徐诗寒急忙拿出手机,靠近了用微距的模式给梵文浮雕进行拍照,然后用微信发给徐一飞,并简要说明这里的情况。

    五分钟后,徐一飞回复:别动那些东西,明早我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