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徐行逻辑：历史可以重演，不能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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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读者在书评区说，既然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出现了，那么是不是直接交给舒涛的“推理社团”去掰扯掰扯。
好吧，满足你。
不过我好像想起一件事情：上一卷的活，舒涛还没有干完吧？
这小子天南海北一顿胡诌，硬说那俩鱼鸟彩纹陶壶里面装的，就是马谡和张颌的骨灰，心怀叵测的少年和尚就是要拿这俩人的魂魄，去提取罗睺的灵体，各自携带一部分轮回到未来的某一个时点去投胎，在同一战场上再面对面厮杀一次，随便死掉一个，就如同釜底抽薪般的给罗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彻底灭杀他的复原企图。
可就算他的胡诌有道理吧，这俩三国名人，究竟投胎到了哪个战场？
拜托，舒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他连术法都没有修炼过，你让他继续往下掰那也真是难为他了。
因为他没法子掰了，于是他决定去找比自己更能瞎掰的人。
真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就是我啊！
所以等舒涛找上门的时候，徐行已经歪着脑袋在办公室候着他了。
等一下，为什么他要“歪着脑袋”？
据说是前一天晚上找了个小姐过夜，结果后半夜落枕了。
一直到刚才，这家伙都在歪着一张嘴骂街，说现如今那些妹子的服务素质真是太没谱，半夜起床撒尿的时候看到嫖客落枕了都不主动帮忙“矫正”一下。
他就不想想，自己那一身180斤的五花肉，是人家一90后的小妹子能扛得动的么？
“鱼鸟彩壶的案子，厅里面跟我说了，你那个猜想我觉得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从古至今，哪怕到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估计都没有任何一个机构，他能把人类灵魂往生轮回的数据档案给你归集起来的。”徐行艰难地用手揉着脖子，“所以如果你想用档案索引来查找那两个三国名人的去向，我想就算是阎王老子也帮不了你。”
这么说也是，舒涛无奈地叹口气，站起了身子。
“唉，别叹气啊，”徐行急忙劝道，“虽然‘查’不了，但是你还可以‘掰’嘛。”
“别别，”舒涛双手急摆，“现在学校里都说我那推理协会是‘瞎掰社团’了。”
“我让你掰，可没让你瞎掰啊！”徐行很艰难地变换着体位，似乎是想用椅子靠背上的凸起，去“顶”住自己脖子上难受的地方。
舒涛赶忙走到了徐行的身后，双手抚上了徐行的肩头，“徐叔，我来帮您按一按吧，手法可能比不上那些专业人士，不过总比您自个儿这样瞎胡乱蹭椅子强点儿。”
爽啊！大学生的嫩手捏着就是舒服！徐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别睡啊叔，您接着说！”
“我觉得吧，你可以去做类比，把从三国后期到解放前，中国大地上所有的战事都拿出来比较，看看哪一个战场比较符合这两个人轮回之后‘再战一场’的。”
舒涛摇摇头，觉得这工程量太可怕了：“您说得轻巧，这不是大海捞针吗，靠猜呀？”
“你有排查条件的，可以帮助你缩减范围。”
在徐行看来，不管马谡还是张颌，这两个家伙的人格素质都有问题。到死也不反省自己，只会怨天尤人。先说马谡，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违抗命令放弃大道上山是个错误，只会把责任往客观原因上推，要么就是怪蜀军的单兵素质太差比不过魏军，要么就是怪这山上本来有水，被人为给堵塞了。
张颌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在街亭打赢完全是侥幸，还一直责怪自己的士兵怎么那么废物，居然让马谡逃脱了性命。
“带着如此强烈的‘我没错，再战我肯定弄死对方’怨念去轮回，我想，那下一场战斗，这两个人一定还是直接对垒的双方军事主官，而不是站在背后的政府首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两个，一定还是一个坚持在山上守着，另一个坚持在山下围着。”
舒涛点点头，立刻又摇摇头：“就算这样，那从古至今的围山攻坚战也太多了，还是大海捞针嘛。”
“别，你还可以运用他们的执念接着筛。”
比方说马谡吧，你不是一直埋怨蜀军的单兵素质比魏军差劲么？没问题，那么这一次，从装备到士兵素质，我都让你超过对方。还有你不是埋怨没有水么？那这一次我就让你山上有水，即便就算山上没有水，你的后勤方开着飞机空投也给你把水送足，这总行了吧？
“这样一来你又可以筛掉一大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要把握。”
“是什么？”舒涛急急地问。
“历史有历史的法则，我就算再弄一个围山攻坚的战场出来，再让你们轮回打上一场，或者退一万步，满足你们怨天尤人的所有怨念，我让历史重演一次，这都没问题。但是，历史可以重演，但历史不允许‘改戏’，你一天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你还要顽固的坚持自己的战法，那对不起，无论怎么重演，最后还是你输。”
“嗯，按照这个法则，我要寻找那种守山头的一方战败的战例。”舒涛似乎明白了。
“还有一点，不要忘记那个少年和尚。他还要实现他的目标呢。”徐行突然说，是啊，这一次马谡就算战败也无法活着逃脱了，因为小和尚的目标是要他们两个火并掉一个，以实现彻底抹杀一部分罗睺灵体，所以这个战例中，守山头的那一个军事主官，不但战败，还得战死。
“谢了徐叔，这样我就能很快锁定目标了！”
“喂，你别停下来啊，继续继续，我刚好想到了一个战斗场景，说不定挺符合。”
舒涛一听就来劲了，手下的力道也强了很多，徐行顿时发出一阵爽歪歪的叫唤。
砰！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名身材惹火的妖娆女助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那个，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在做按摩啦！”徐行急忙为自己刚才的高吭呻吟做辩解，“你去忙吧，我脖子落枕了，最近我都不会在办公室做那种事的啦。”
女助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了舒涛一眼，把门关上出去了。
舒涛一脑门子的黑线。
徐行伸手扯过来一张空白的A4纸，拿出笔沙沙沙写下了三个字：
孟良崮。
“卧槽！这时间跨度也太大了吧？哪有这么投胎的，一下子穿越上千年？”舒涛愣了。
“你不能这么讲啊，难道你就能确定你上辈子便是二十年前新死的某个车祸男么？说不定你我上辈子正是秦朝某青楼的名妓呢。”
“得，您还是接着说孟良崮吧，”舒涛一头的汗，“徐叔，您怀疑，这马谡投胎成了张灵甫，而张颌投胎成了粟裕？”
解放战争第二阶段，国民政府对中共发动“重点进攻”，兵锋所指一为陕北，二为山东。对初中历史教科书还有点儿印象的读者应该知道，孟良崮战役就发生在此一时期的山东战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74师，由师长张灵甫率领死守孟良崮，被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五个纵队围殴致死。
“你按照我们刚才的已知条件，逐条核对一下。”徐行懒懒地说。
首先，这的确是一场围山攻坚战。张灵甫守在山头，粟裕围在山下。
第二，单兵素质和装备优劣确实跟街亭相比，他倒过来了。守在山顶的整编74师，在抗日战争长沙保卫战时就号称“虎贲军”，全苏式装备，解放战争时期号称“蒋家御林军”，全美式装备。士兵作战勇猛，单兵素质非常高。反观粟裕的华东野战军，不说“小米加步枪”了，装备和战力，根本没法子比。
第三，孟良崮是石头山，没有水。但是国军有制空权，周至柔的空军对于一个小山头上两三万人的后勤保障，无论空投粮弹还是饮水，那都是没什么压力的。
第四，张灵甫打输了，而且战死山头。
“徐叔，能给我详细说说么，他这么大优势，之前那些怨念都得到了满足，为什么还是打输了啊？”舒涛皱着眉头，“小时候那些历史教科书上尽是一些个大道理，什么人民群众站在正义的一边，所以国军有再好的士兵，再好的装备也注定是失败的命运。这些个官话听着耳朵都起茧。”
“少年，你观念有问题。”徐行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谁说大道理就不是道理了，严格来讲，你小时候念的书，他说得没错，那的确就是国军失败的根本原因。”
因为蒋介石在思考战争的时候，他是从来不把人民当作一个重要因素的。
咱们抛开装备和单兵素质的差异不讲，就说人数吧。
抗战胜利后，国军有四百多万，而解放军呢，还不到一百五。
怎么打？
老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敢打内战。
可是，人家跟你玩的是“人民战争”，咱就拿孟良崮战役来说事吧，张灵甫一个整编师守在山头，外面围着粟裕的五个纵队，而粟裕的外围，则有老蒋调过来的十个整编师和军，你按军队数量来算账，当然是老蒋赢面大。
那你就具体看一下操作过程，便发现问题了。
你就说后勤吧，张灵甫在被包围在孟良崮之前，他行军的过程中，粮食、被服，都是靠后方的联勤总司令部调派飞机、汽车给他运送。
还得调班。
你“五大主力之一”又怎么了，参加山东重点进攻的又不是只有你一支部队，别人就不要吃喝了？我就这么点儿运输力，该挨饿该等着的时候，丫就得给我等着！
反观粟裕这边呢，五个纵队，他们一日三餐吃的山东大馒头，喝的井白凉水，那都是上百万的山东支前民工推着小推车，源源不绝地给他送到前线，分发到人。
要这么算账的话，那你就要重新思考了，到底这场解放战争中，究竟是谁在人多欺负人少？
“所以你小时候念的教科书他没有说瞎话，这些个大道理完全可以诠释，解放战争期间我党我军取得的所有胜利。”徐行说，“这些都是战略层面的，具体到战术上，其实张灵甫固守待援以图中心开花也好，老蒋的十个部队从外围再包上一层也好，都没有错，这种打法无疑是正确的，问题在于，张灵甫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很要命的问题！”
抗战胜利后，国军进行了改编，很多的军级单位，改为了“整编师”。就拿这个整编74师来说吧，以前在第九战区参加长沙保卫战，也就是薛岳用那个“天炉战法”打日本的时候，他叫做74军。军长是王耀武，王耀武这个人，不仅是军事家，他还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人家懂得低调做人，八面玲珑，所以同僚们都很挺他。
如果换了是王耀武在山东战场指挥整编74师，估计历史都要改写。
可是抗战胜利后，老王高升济南城防司令，到东部发达省份的省会城市当土皇帝去了，这个整编74师就交给了张灵甫。
张灵甫这个人，跟马谡一样，是一个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飞扬跋扈的主，跟同事、上级、友军的关系处得非常糟糕。
“这样一个人呆在包围圈的正中央，你以为外面担任合围任务的十支部队，会去‘真心’救援张灵甫么？”徐行一阵冷笑，“老蒋下了死命令又如何？不说百分百了，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出工不出力，硬是眼睁睁而且喜闻乐见的看着这个狂妄小生被华东野战军活活干死。”
我跟你们说说这十个赶去“增援”的部队，你就知道张灵甫的人品和人缘都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No.1，驻扎在青鸵寺的整编第83师。
这支部队当时距离张灵甫最近，而且张灵甫之所以在行军过程中，遭遇粟裕攻击就往孟良崮方向跑，就是因为整编83师曾经有一个营在这里驻扎过，而且挖掘了一些防御工事。
但是，担任合围任务的十支部队里面，整编83师是最不愿意去救援张灵甫的，他们恨不得调转枪口帮着粟裕一起弄死张灵甫就好。
师长李天霞，原本和张灵甫一样，都是在原74军里面，给王耀武打下手的，李天霞的身份比张灵甫高，当初在74军，丫是二把手，关键这个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是整个第九战区的“虎贲军”，谁都想等着王耀武哪天“高升”了，自己接手这支部队。
日本人战败后，王耀武果然高升了，去济南当了省城的土皇帝。可是这李天霞却也被调走了，被要求去带另一支新组建的军队，而整编74师师长的位子，就交给了张灵甫。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当副军长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团长，凭什么让他来带国军的主力！”
李天霞的愤怒不是一天两天搞出来的，本来中国官场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人李天霞是黄埔三期，你张灵甫和林彪一样，是四期，平时姿态放尊敬一些，哪怕喊句“师兄”也行啊。
偏不，这位张灵甫那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你是学长又怎么了，老子是优等生，你是个成绩不好的差生，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所以从早年在74军的时候，这两个上下级就一直不对付，整天顶着干。
这一次对华东野战军实施重点进攻，李天霞带整编83师，张灵甫带整编74师，虽然两个人都是整编师的师长，可是李天霞是中将，张灵甫是少将，人家肩膀上比你多颗星。
“打前锋的两个主力师，要统御协调，张灵甫归我指挥！”出发的时候李天霞就开始叫唤了。
“指挥你大爷！都是主力师，你凭什么指挥我！”还没出发，两个人差点儿在会议室火并。
你说就这两支部队，他们会互相“救援”？
见鬼吧！
所以即便是危险万分，即便是距离靠得只有几里路，即便是老蒋直接下了增援的死命令，人李天霞也只是派了两个营过去逛了逛。
做做样子，掩人耳目。
他那边被粟裕五个纵队围着干，尼玛派两个营过来，这仇恨得有多大？
No.2，驻扎在桃墟的整编第25师。
这支部队，原本距离张灵甫很近，是张灵甫自己越跑越快，把距离拉开了。
所以我说他是自己作死。
整编25师，是一支非常奇葩的部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头：中央杂牌军。
你看不懂吧？国军历来的分类标准，要么是中央军，要么是杂牌军，怎么会冒出来一个“中央杂牌军”？这种待遇跟他们的长官的尴尬身份有关。
黄百韬，原北洋军阀孙传芳的部下，后来在北伐战争中发现玩不下去了，就改投了国民革命军，经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推荐，出任整编25师师长。
他是旧军阀，跳槽加空降过来的。
所以出发之前，兵团司令汤恩伯急匆匆来找他，说是要把整编25师的位置往前放，并且在统御协调的事情上，让黄百韬去指挥张灵甫。
黄师长一听就急了，虽然牌子都是中央军，可谁不知道，他这个北洋军阀跳槽将领带的部队，实质上就是一堆战斗力低下的杂牌军，你就拿装备来说，张灵甫全都是美式装备，老子这里都是日式装备，我特么怎么指挥他？
但是汤老总是有苦衷的。
原本是想让李天霞去指挥张灵甫，可是命令还没有下，那两个人差点儿就打起来了。没办法，中国官场讲论资排辈，你老兄虽然不是黄埔生，可是你在陆军大学念书的时候，曾经也是张灵甫的学长，所以，拜托请你去指挥他。
可想而知，张灵甫是什么心情。
于是就出现了后来戏剧性的一幕，出发的时候，25、74、83三支整编师齐头并进，可没过一天，74师和83师就开始较劲了，发了疯似的往前猛冲，好像是在比赛。这就苦了黄百韬，他的25师无论如何追不上，距离越拉越远。
以至于张灵甫被包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向直属上司黄百韬求救——谁叫你跑那么快的！
所以他只好拼命去向那个死对头李天霞靠拢。
这个靠拢的过程中，他还干了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他居然抄起电话机，扯着嗓子要自己的直属上司黄百韬率领远远落在后面的25师，也跟着自己一起去向李天霞靠拢。
这就太过分了，尼玛谁是谁领导啊？
但是黄百韬真的是一个厚道人，唉，那就听你指挥吧，整编25师路线一改，直扑孟良崮驰援张灵甫。可你再怎么样也是一支杂牌战力，能在态度上帮你就不错了，你指望这样一支部队能突破华东野战军的防线？再说了，黄百韬是个厚道人，不代表他下面的旅长、团长都是厚道人啊，你张灵甫这么飞扬跋扈的，谁鸟你啊！
No.3，驻扎在新泰的整编第11师。
我之前说过，那些担任合围任务的部队，并不是百分百都不愿意去救援张灵甫，这里面是有一个例外的。
英雄往往是寂寞的，但也不是绝对，因为英雄与英雄之间，也是可以相惜的。
整编11师的师长胡琏，就是一个自命为英雄的人。
这支部队和整编74师一样，也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胡琏和张灵甫一样，也是那种目空一切飞扬跋扈的人。
这不是英雄相惜，这简直就是臭味相投。
据说接到合围命令的时候，胡琏是“含着眼泪”拔腿就走。因为他一看那负责合围的十支队伍的名单，心里就是拔凉拔凉的。在驰援的路上，这家伙逢人便说：我不是去救张灵甫的，我是去给张灵甫报仇的。
别说报仇了，这位仁兄差点儿死在了路上。
你以为你是常山赵子龙啊，还打算来个七进七出？
人家都拖拖拉拉，你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还高喊着我来救你啦兄弟！
华东野战军如果不围着你打，那就是脑子进了水。
他吃了一记闷棍之后呢，就没再有原先那种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了，并不是被解放军给打疼了，而是他领导急眼了。
中央军，也就是所谓的“黄埔系”，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派系，这里面还分了很多的小门小户，其中实力最强劲的当属“陈诚派”和“何应钦派”。
整编十一师、十八师，是陈诚赖以起家的部队，这两支部队成长起来的军官，就是所谓陈诚派的班底。而你用汉字来组合“十一”、“十八”这两个番号，刚好就是“土木”，所以陈诚派又称为“土木系”。
但是王耀武是铁杆的何应钦派，老何一手将他带出来的。
整编74师，那可是何应钦派最拿得出手的看家王牌。
所以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胡琏挨了一记闷棍之后，就没办法猛冲了吧？
陈诚在电话里都开骂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拉着我们自己的嫡系家底去救别人家的男孩子，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张灵甫有不可告人的基情！
哥，别怪兄弟，基友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No.4，驻扎在莱芜的第5军。
《亮剑》里面，抗日战争结束后，楚云飞的89师，就被编入了这个军。
电视里演垛庄攻坚战，楚云飞把“邱长官”抱怨得要死，这个所谓的邱长官，就是指第五军的军长邱清泉。
邱清泉是个魔鬼。
这是国共双方达成的共识。
共方这么说，当然是因为第五军也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战斗力强劲，而且邱清泉这个人嗜杀，残暴，诸如此类云云。
国军这么说，是因为邱清泉是出了名的“友军杀手”。
不管是哪支部队遭到了人民解放军的围困，咱们邱长官那都是能跑多慢就跑多慢，你等着我来救你啊？那你慢慢等吧，我们第五军的战法叫做“步炮协同”——玩过以前老版本《星际争霸》的读者，都知道人族混合兵种的“嵌式推进”，他跟这个差不多，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法用来跟对手单挑打阵地战那是没得说，可你指望这种人玩急行军去打增援？
被他拖垮的友军，张灵甫不是第一个。
我们国家足球队有个退役的老守门员叫区楚良，他爷爷名叫区寿年，在开封保卫战中，率领第七兵团被粟裕围困，那求援电话打得嗓子都喊出血，邱清泉就是按兵不动，直到区寿年兵败被俘；
济南保卫战，王耀武连城池都守不住了，只身化妆向寿光潜逃，直到他被俘，慢悠悠的邱清泉兵团还在路上看风景；
淮海战役碾庄圩攻坚战，邱清泉拍着胸脯给黄百韬打电报：哥两天内一定赶到救你出来！第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的黄百韬绝望自杀。
这种魔鬼，你指望他能去救张灵甫？
No.5、No.6，驻扎在汤头的第7军、整编第48师。
当时第7军正在打仗，他们的速度比那三个打前锋的中央军跑得还快，早就突出兵团序列，跟解放军的一个纵队干上了。
第七军虽然不在“国军五大主力”之列，但是它的战力，比五大主力都强，这可是被日本人称为军神的小诸葛白崇禧带出来的桂系王牌军，日本人惊恐地称他们为“钢7军”。
从理论上来讲，这支部队如果能杀个回马枪去救人的话，孟良崮的历史恐怕要改写。问题是，军长钟纪不干。
钟纪：开什么玩笑呢，我这不正在打着吗，怎么回师救他？
特派员：这可是蒋委员长的军令，你必须执行。
钟纪：在我们桂系，除了白长官的命令，其他人说话都是放屁！
……
同属桂系的整编48师也接到了命令，师长张光伟就跑来找钟纪商量。
张光伟：老哥，要不然你还是去做做样子救援一下，不然将来白长官也不好向老蒋交代啊。
钟纪：怎么救？你怎么不去救？咱还真要拿桂系的本钱去救他们中央军吗？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玩一个套路。
首先，张光伟明目张胆地说，我们48师就不去参加合围了，因为两支部队相比较，还是第7军更有实力一点，派他们去参加救援更有效果。我们呢，就去替换第7军和正面共军纵队的作战。
接着，钟纪也打了个报告上去，为了能够从当前的战斗中腾出手来参加救援张灵甫的行动，第7军决定和48师进行换防，哎呀，这个过程就不是一朝一夕了，灵甫兄，您一定坚持住，等我来救你哈！
最后这两个唱双簧的连白崇禧都看不下去了，亲自给钟纪拍了一封电报，请他无论如何先“派出有力之一部”驰援孟良崮。
事后大家才发现，钟纪派出的所谓“有力之一部”，也就一个团……
No.7，驻扎在大汶口的第20军。
“如果是王耀武在当师长，你龟儿子就算拼掉性命不要，也要去把74师给老子救出来。张灵甫？啥子东西！都给我老老实实观山景，哪里都不要去，随他去死！”
杨森，原北洋军阀吴佩孚部下。
北伐期间这家伙倒戈了，改旗易帜倒向国民政府，所部川军被授予国民革命军第20军番号。
20军和原74军在抗日战争中，同属第九战区，在长沙保卫战的时候，杨森和王耀武通力合作，给予日寇沉重打击。
抗战胜利后，王耀武去济南当土皇帝，将整编74师交给了张灵甫。杨森回重庆当土皇帝，将20军交给自己的小儿子。
出问题了。
八面玲珑的王耀武是把20军当好基友的。
飞扬跋扈的张灵甫人前人后喊20军叫“垃圾”。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他不死就真的是没天理了。
好，在你眼中我们20军是垃圾是吧？你有种，你有种就别求着垃圾来救你，我倒要看看你在共军面前能够牛成什么样子！
No.8，驻扎在蒙阴的整编第65师。
这支部队纯粹就是扯淡的。
这支部队原属粤系，是李济深先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老蒋排挤李济深，硬是把他逼出军界。这支部队就落到了广东军阀陈济棠的手里。这是第一轮折腾。
陈济棠也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主，他也闹。闹是吧？那就把你也干下来。
第二轮折腾，老蒋挤走陈济棠，改由陈济棠原先的部下，叛投老蒋的余汉谋来带队。
余汉谋是个懒人，他才不愿意天天呆在部队里吃苦受累，掌权没几天就把军队的事情扔给薛岳，自己谋求到地方上升官发财去了。
从土地革命到抗日战争，这支部队的建制一次次被打乱，领导换了一波又一波。关键他还不是单纯的换，各种前任后任的恩怨情仇就这么搅在一起。
这样的部队别说去增援张灵甫了，你能保住自己就算不错。
师长李振拿着老蒋的命令哭笑不得。
对了，还跟大家说个事情，这个李振，于1949年12月25日，率领一个兵团当然也包括整编65师，“在万般无奈之下”通电起义。
No.09驻扎在鲁南的整编64师
严格来说，这支部队并不能算是“不愿意增援张灵甫”，关键是，他们就没有遇上解放军。
对于解放军来说，这支部队……好神秘，搞不清是什么实力。
他们跟整编65师一样，属于粤系，一群广东佬。
抗战胜利后，同为粤系部队的63、65两拨人马坐上轮船北上华东，准备打内战，整编64师还在珠江三角洲晒太阳。粤系大将薛岳任命黄国梁出任师长，他们在珠三角地区呆得分外舒服，除了和一些共产党小股游击队、土匪之类的耍耍之外，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因此等后来他们被投入到华东战场的时候，敌我双方都对他们充满了陌生感：老兄贵姓？打哪儿来？
鲁南告急，64师跑去救援马励武，一路找不着北，好不容易赶到，马励武已经被干死了。
1947年2月，64师参加蒙阴会战，解放军还没有跟他们接触，突然掉头打背后的李仙洲去了，64师原地等了半天，一个人毛没看见，指挥部告诉他们：仗打完了，李仙洲被团灭了。
重点进攻山东，64师奉命掩护胡琏的整编11师，结果粟裕临时改变主意，扭头去干张灵甫……
黄国梁仰天长呼：娱乐圈好黑暗，群众演员没戏演啊！
粟裕把张灵甫一围，老蒋急了，合围命令里面把64师也算了进去。
黄国梁有苦衷：我不认识路啊！
这群广东人紧赶慢赶，三天时间才算摸清了路径爬到青鸵寺，人家那边已经打完了，张灵甫的尸体都装进了陈毅自讨腰包买的楠木棺材里。
No.10驻扎在楼德的整编第9师
这是所有合围部队里面最强的一支，连桂系的钢7军都要甘拜下风。
不是说他的装备比别人强，论装备和单兵素质，连“五大主力”都进不了。
但是以上那九路人马，在整个解放战争中不是被干掉，就是被迫起义。
只有这个第9师，他从土地革命、抗日、解放战争直到最后在四川起义，没有打过败仗，没有被歼灭过。
人家智商比你高。
他们是黄埔一期总教官蒋鼎文亲自打造的部队，抗战胜利后交给学生李延年指挥。
作为一支有脑子的人训练出来的部队，他懂得不奢望每仗都打赢，但他们一定知道如何做到每仗不打败。
李延年拿着老蒋的增援手令，直接拧成一团就扔进了垃圾桶。
“谁爱救谁就去救，你们这些人如果傻逼兮兮地去救张灵甫那白痴，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以后走出这扇门都不要说是我第9师出来的兵，我丢不起这人！”
舒涛听完徐行的讲解，无比的感慨。
“人性，就是历史，就是天道。”徐行总结说，“马谡这种人品和他的遭遇，就是一种必然的历史规律，只要人品不改变，那么无论他轮回多少世，无论他投胎成了张灵甫还是王灵甫，天道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我姑且，将这个战例作为备选可能写进报告里吧。”舒涛不知为何，内心总是觉得很惋惜，“对了徐叔，昨晚诗寒发了一条微信给我，说是他们又遇上了新的案子。”
“怎么？又牵扯到古代传说人物了？不然也不会找到你啊。”徐行笑了笑。
“是啊，不过这回真的太变态了，我们协会研究了好多次，根本无从下手。”
徐行接过手机，看了那行写着“哪吒？雅典娜？”的小字，半天没做声。
“你把这张纸交给步摇。”徐行又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舒涛。
昨天有读者在书评区说，既然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出现了，那么是不是直接交给舒涛的“推理社团”去掰扯掰扯。
好吧，满足你。
不过我好像想起一件事情：上一卷的活，舒涛还没有干完吧？
这小子天南海北一顿胡诌，硬说那俩鱼鸟彩纹陶壶里面装的，就是马谡和张颌的骨灰，心怀叵测的少年和尚就是要拿这俩人的魂魄，去提取罗睺的灵体，各自携带一部分轮回到未来的某一个时点去投胎，在同一战场上再面对面厮杀一次，随便死掉一个，就如同釜底抽薪般的给罗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彻底灭杀他的复原企图。
可就算他的胡诌有道理吧，这俩三国名人，究竟投胎到了哪个战场？
拜托，舒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他连术法都没有修炼过，你让他继续往下掰那也真是难为他了。
因为他没法子掰了，于是他决定去找比自己更能瞎掰的人。
真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就是我啊！
所以等舒涛找上门的时候，徐行已经歪着脑袋在办公室候着他了。
等一下，为什么他要“歪着脑袋”？
据说是前一天晚上找了个小姐过夜，结果后半夜落枕了。
一直到刚才，这家伙都在歪着一张嘴骂街，说现如今那些妹子的服务素质真是太没谱，半夜起床撒尿的时候看到嫖客落枕了都不主动帮忙“矫正”一下。
他就不想想，自己那一身180斤的五花肉，是人家一90后的小妹子能扛得动的么？
“鱼鸟彩壶的案子，厅里面跟我说了，你那个猜想我觉得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从古至今，哪怕到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估计都没有任何一个机构，他能把人类灵魂往生轮回的数据档案给你归集起来的。”徐行艰难地用手揉着脖子，“所以如果你想用档案索引来查找那两个三国名人的去向，我想就算是阎王老子也帮不了你。”
这么说也是，舒涛无奈地叹口气，站起了身子。
“唉，别叹气啊，”徐行急忙劝道，“虽然‘查’不了，但是你还可以‘掰’嘛。”
“别别，”舒涛双手急摆，“现在学校里都说我那推理协会是‘瞎掰社团’了。”
“我让你掰，可没让你瞎掰啊！”徐行很艰难地变换着体位，似乎是想用椅子靠背上的凸起，去“顶”住自己脖子上难受的地方。
舒涛赶忙走到了徐行的身后，双手抚上了徐行的肩头，“徐叔，我来帮您按一按吧，手法可能比不上那些专业人士，不过总比您自个儿这样瞎胡乱蹭椅子强点儿。”
爽啊！大学生的嫩手捏着就是舒服！徐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别睡啊叔，您接着说！”
“我觉得吧，你可以去做类比，把从三国后期到解放前，中国大地上所有的战事都拿出来比较，看看哪一个战场比较符合这两个人轮回之后‘再战一场’的。”
舒涛摇摇头，觉得这工程量太可怕了：“您说得轻巧，这不是大海捞针吗，靠猜呀？”
“你有排查条件的，可以帮助你缩减范围。”
在徐行看来，不管马谡还是张颌，这两个家伙的人格素质都有问题。到死也不反省自己，只会怨天尤人。先说马谡，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违抗命令放弃大道上山是个错误，只会把责任往客观原因上推，要么就是怪蜀军的单兵素质太差比不过魏军，要么就是怪这山上本来有水，被人为给堵塞了。
张颌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在街亭打赢完全是侥幸，还一直责怪自己的士兵怎么那么废物，居然让马谡逃脱了性命。
“带着如此强烈的‘我没错，再战我肯定弄死对方’怨念去轮回，我想，那下一场战斗，这两个人一定还是直接对垒的双方军事主官，而不是站在背后的政府首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两个，一定还是一个坚持在山上守着，另一个坚持在山下围着。”
舒涛点点头，立刻又摇摇头：“就算这样，那从古至今的围山攻坚战也太多了，还是大海捞针嘛。”
“别，你还可以运用他们的执念接着筛。”
比方说马谡吧，你不是一直埋怨蜀军的单兵素质比魏军差劲么？没问题，那么这一次，从装备到士兵素质，我都让你超过对方。还有你不是埋怨没有水么？那这一次我就让你山上有水，即便就算山上没有水，你的后勤方开着飞机空投也给你把水送足，这总行了吧？
“这样一来你又可以筛掉一大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要把握。”
“是什么？”舒涛急急地问。
“历史有历史的法则，我就算再弄一个围山攻坚的战场出来，再让你们轮回打上一场，或者退一万步，满足你们怨天尤人的所有怨念，我让历史重演一次，这都没问题。但是，历史可以重演，但历史不允许‘改戏’，你一天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你还要顽固的坚持自己的战法，那对不起，无论怎么重演，最后还是你输。”
“嗯，按照这个法则，我要寻找那种守山头的一方战败的战例。”舒涛似乎明白了。
“还有一点，不要忘记那个少年和尚。他还要实现他的目标呢。”徐行突然说，是啊，这一次马谡就算战败也无法活着逃脱了，因为小和尚的目标是要他们两个火并掉一个，以实现彻底抹杀一部分罗睺灵体，所以这个战例中，守山头的那一个军事主官，不但战败，还得战死。
“谢了徐叔，这样我就能很快锁定目标了！”
“喂，你别停下来啊，继续继续，我刚好想到了一个战斗场景，说不定挺符合。”
舒涛一听就来劲了，手下的力道也强了很多，徐行顿时发出一阵爽歪歪的叫唤。
砰！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名身材惹火的妖娆女助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那个，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在做按摩啦！”徐行急忙为自己刚才的高吭呻吟做辩解，“你去忙吧，我脖子落枕了，最近我都不会在办公室做那种事的啦。”
女助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了舒涛一眼，把门关上出去了。
舒涛一脑门子的黑线。
徐行伸手扯过来一张空白的A4纸，拿出笔沙沙沙写下了三个字：
孟良崮。
“卧槽！这时间跨度也太大了吧？哪有这么投胎的，一下子穿越上千年？”舒涛愣了。
“你不能这么讲啊，难道你就能确定你上辈子便是二十年前新死的某个车祸男么？说不定你我上辈子正是秦朝某青楼的名妓呢。”
“得，您还是接着说孟良崮吧，”舒涛一头的汗，“徐叔，您怀疑，这马谡投胎成了张灵甫，而张颌投胎成了粟裕？”
解放战争第二阶段，国民政府对中共发动“重点进攻”，兵锋所指一为陕北，二为山东。对初中历史教科书还有点儿印象的读者应该知道，孟良崮战役就发生在此一时期的山东战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74师，由师长张灵甫率领死守孟良崮，被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五个纵队围殴致死。
“你按照我们刚才的已知条件，逐条核对一下。”徐行懒懒地说。
首先，这的确是一场围山攻坚战。张灵甫守在山头，粟裕围在山下。
第二，单兵素质和装备优劣确实跟街亭相比，他倒过来了。守在山顶的整编74师，在抗日战争长沙保卫战时就号称“虎贲军”，全苏式装备，解放战争时期号称“蒋家御林军”，全美式装备。士兵作战勇猛，单兵素质非常高。反观粟裕的华东野战军，不说“小米加步枪”了，装备和战力，根本没法子比。
第三，孟良崮是石头山，没有水。但是国军有制空权，周至柔的空军对于一个小山头上两三万人的后勤保障，无论空投粮弹还是饮水，那都是没什么压力的。
第四，张灵甫打输了，而且战死山头。
“徐叔，能给我详细说说么，他这么大优势，之前那些怨念都得到了满足，为什么还是打输了啊？”舒涛皱着眉头，“小时候那些历史教科书上尽是一些个大道理，什么人民群众站在正义的一边，所以国军有再好的士兵，再好的装备也注定是失败的命运。这些个官话听着耳朵都起茧。”
“少年，你观念有问题。”徐行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谁说大道理就不是道理了，严格来讲，你小时候念的书，他说得没错，那的确就是国军失败的根本原因。”
因为蒋介石在思考战争的时候，他是从来不把人民当作一个重要因素的。
咱们抛开装备和单兵素质的差异不讲，就说人数吧。
抗战胜利后，国军有四百多万，而解放军呢，还不到一百五。
怎么打？
老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敢打内战。
可是，人家跟你玩的是“人民战争”，咱就拿孟良崮战役来说事吧，张灵甫一个整编师守在山头，外面围着粟裕的五个纵队，而粟裕的外围，则有老蒋调过来的十个整编师和军，你按军队数量来算账，当然是老蒋赢面大。
那你就具体看一下操作过程，便发现问题了。
你就说后勤吧，张灵甫在被包围在孟良崮之前，他行军的过程中，粮食、被服，都是靠后方的联勤总司令部调派飞机、汽车给他运送。
还得调班。
你“五大主力之一”又怎么了，参加山东重点进攻的又不是只有你一支部队，别人就不要吃喝了？我就这么点儿运输力，该挨饿该等着的时候，丫就得给我等着！
反观粟裕这边呢，五个纵队，他们一日三餐吃的山东大馒头，喝的井白凉水，那都是上百万的山东支前民工推着小推车，源源不绝地给他送到前线，分发到人。
要这么算账的话，那你就要重新思考了，到底这场解放战争中，究竟是谁在人多欺负人少？
“所以你小时候念的教科书他没有说瞎话，这些个大道理完全可以诠释，解放战争期间我党我军取得的所有胜利。”徐行说，“这些都是战略层面的，具体到战术上，其实张灵甫固守待援以图中心开花也好，老蒋的十个部队从外围再包上一层也好，都没有错，这种打法无疑是正确的，问题在于，张灵甫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很要命的问题！”
抗战胜利后，国军进行了改编，很多的军级单位，改为了“整编师”。就拿这个整编74师来说吧，以前在第九战区参加长沙保卫战，也就是薛岳用那个“天炉战法”打日本的时候，他叫做74军。军长是王耀武，王耀武这个人，不仅是军事家，他还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人家懂得低调做人，八面玲珑，所以同僚们都很挺他。
如果换了是王耀武在山东战场指挥整编74师，估计历史都要改写。
可是抗战胜利后，老王高升济南城防司令，到东部发达省份的省会城市当土皇帝去了，这个整编74师就交给了张灵甫。
张灵甫这个人，跟马谡一样，是一个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飞扬跋扈的主，跟同事、上级、友军的关系处得非常糟糕。
“这样一个人呆在包围圈的正中央，你以为外面担任合围任务的十支部队，会去‘真心’救援张灵甫么？”徐行一阵冷笑，“老蒋下了死命令又如何？不说百分百了，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出工不出力，硬是眼睁睁而且喜闻乐见的看着这个狂妄小生被华东野战军活活干死。”
我跟你们说说这十个赶去“增援”的部队，你就知道张灵甫的人品和人缘都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No.1，驻扎在青鸵寺的整编第83师。
这支部队当时距离张灵甫最近，而且张灵甫之所以在行军过程中，遭遇粟裕攻击就往孟良崮方向跑，就是因为整编83师曾经有一个营在这里驻扎过，而且挖掘了一些防御工事。
但是，担任合围任务的十支部队里面，整编83师是最不愿意去救援张灵甫的，他们恨不得调转枪口帮着粟裕一起弄死张灵甫就好。
师长李天霞，原本和张灵甫一样，都是在原74军里面，给王耀武打下手的，李天霞的身份比张灵甫高，当初在74军，丫是二把手，关键这个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是整个第九战区的“虎贲军”，谁都想等着王耀武哪天“高升”了，自己接手这支部队。
日本人战败后，王耀武果然高升了，去济南当了省城的土皇帝。可是这李天霞却也被调走了，被要求去带另一支新组建的军队，而整编74师师长的位子，就交给了张灵甫。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当副军长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团长，凭什么让他来带国军的主力！”
李天霞的愤怒不是一天两天搞出来的，本来中国官场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人李天霞是黄埔三期，你张灵甫和林彪一样，是四期，平时姿态放尊敬一些，哪怕喊句“师兄”也行啊。
偏不，这位张灵甫那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你是学长又怎么了，老子是优等生，你是个成绩不好的差生，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所以从早年在74军的时候，这两个上下级就一直不对付，整天顶着干。
这一次对华东野战军实施重点进攻，李天霞带整编83师，张灵甫带整编74师，虽然两个人都是整编师的师长，可是李天霞是中将，张灵甫是少将，人家肩膀上比你多颗星。
“打前锋的两个主力师，要统御协调，张灵甫归我指挥！”出发的时候李天霞就开始叫唤了。
“指挥你大爷！都是主力师，你凭什么指挥我！”还没出发，两个人差点儿在会议室火并。
你说就这两支部队，他们会互相“救援”？
见鬼吧！
所以即便是危险万分，即便是距离靠得只有几里路，即便是老蒋直接下了增援的死命令，人李天霞也只是派了两个营过去逛了逛。
做做样子，掩人耳目。
他那边被粟裕五个纵队围着干，尼玛派两个营过来，这仇恨得有多大？
No.2，驻扎在桃墟的整编第25师。
这支部队，原本距离张灵甫很近，是张灵甫自己越跑越快，把距离拉开了。
所以我说他是自己作死。
整编25师，是一支非常奇葩的部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头：中央杂牌军。
你看不懂吧？国军历来的分类标准，要么是中央军，要么是杂牌军，怎么会冒出来一个“中央杂牌军”？这种待遇跟他们的长官的尴尬身份有关。
黄百韬，原北洋军阀孙传芳的部下，后来在北伐战争中发现玩不下去了，就改投了国民革命军，经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推荐，出任整编25师师长。
他是旧军阀，跳槽加空降过来的。
所以出发之前，兵团司令汤恩伯急匆匆来找他，说是要把整编25师的位置往前放，并且在统御协调的事情上，让黄百韬去指挥张灵甫。
黄师长一听就急了，虽然牌子都是中央军，可谁不知道，他这个北洋军阀跳槽将领带的部队，实质上就是一堆战斗力低下的杂牌军，你就拿装备来说，张灵甫全都是美式装备，老子这里都是日式装备，我特么怎么指挥他？
但是汤老总是有苦衷的。
原本是想让李天霞去指挥张灵甫，可是命令还没有下，那两个人差点儿就打起来了。没办法，中国官场讲论资排辈，你老兄虽然不是黄埔生，可是你在陆军大学念书的时候，曾经也是张灵甫的学长，所以，拜托请你去指挥他。
可想而知，张灵甫是什么心情。
于是就出现了后来戏剧性的一幕，出发的时候，25、74、83三支整编师齐头并进，可没过一天，74师和83师就开始较劲了，发了疯似的往前猛冲，好像是在比赛。这就苦了黄百韬，他的25师无论如何追不上，距离越拉越远。
以至于张灵甫被包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向直属上司黄百韬求救——谁叫你跑那么快的！
所以他只好拼命去向那个死对头李天霞靠拢。
这个靠拢的过程中，他还干了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他居然抄起电话机，扯着嗓子要自己的直属上司黄百韬率领远远落在后面的25师，也跟着自己一起去向李天霞靠拢。
这就太过分了，尼玛谁是谁领导啊？
但是黄百韬真的是一个厚道人，唉，那就听你指挥吧，整编25师路线一改，直扑孟良崮驰援张灵甫。可你再怎么样也是一支杂牌战力，能在态度上帮你就不错了，你指望这样一支部队能突破华东野战军的防线？再说了，黄百韬是个厚道人，不代表他下面的旅长、团长都是厚道人啊，你张灵甫这么飞扬跋扈的，谁鸟你啊！
No.3，驻扎在新泰的整编第11师。
我之前说过，那些担任合围任务的部队，并不是百分百都不愿意去救援张灵甫，这里面是有一个例外的。
英雄往往是寂寞的，但也不是绝对，因为英雄与英雄之间，也是可以相惜的。
整编11师的师长胡琏，就是一个自命为英雄的人。
这支部队和整编74师一样，也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胡琏和张灵甫一样，也是那种目空一切飞扬跋扈的人。
这不是英雄相惜，这简直就是臭味相投。
据说接到合围命令的时候，胡琏是“含着眼泪”拔腿就走。因为他一看那负责合围的十支队伍的名单，心里就是拔凉拔凉的。在驰援的路上，这家伙逢人便说：我不是去救张灵甫的，我是去给张灵甫报仇的。
别说报仇了，这位仁兄差点儿死在了路上。
你以为你是常山赵子龙啊，还打算来个七进七出？
人家都拖拖拉拉，你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还高喊着我来救你啦兄弟！
华东野战军如果不围着你打，那就是脑子进了水。
他吃了一记闷棍之后呢，就没再有原先那种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了，并不是被解放军给打疼了，而是他领导急眼了。
中央军，也就是所谓的“黄埔系”，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派系，这里面还分了很多的小门小户，其中实力最强劲的当属“陈诚派”和“何应钦派”。
整编十一师、十八师，是陈诚赖以起家的部队，这两支部队成长起来的军官，就是所谓陈诚派的班底。而你用汉字来组合“十一”、“十八”这两个番号，刚好就是“土木”，所以陈诚派又称为“土木系”。
但是王耀武是铁杆的何应钦派，老何一手将他带出来的。
整编74师，那可是何应钦派最拿得出手的看家王牌。
所以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胡琏挨了一记闷棍之后，就没办法猛冲了吧？
陈诚在电话里都开骂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拉着我们自己的嫡系家底去救别人家的男孩子，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张灵甫有不可告人的基情！
哥，别怪兄弟，基友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No.4，驻扎在莱芜的第5军。
《亮剑》里面，抗日战争结束后，楚云飞的89师，就被编入了这个军。
电视里演垛庄攻坚战，楚云飞把“邱长官”抱怨得要死，这个所谓的邱长官，就是指第五军的军长邱清泉。
邱清泉是个魔鬼。
这是国共双方达成的共识。
共方这么说，当然是因为第五军也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战斗力强劲，而且邱清泉这个人嗜杀，残暴，诸如此类云云。
国军这么说，是因为邱清泉是出了名的“友军杀手”。
不管是哪支部队遭到了人民解放军的围困，咱们邱长官那都是能跑多慢就跑多慢，你等着我来救你啊？那你慢慢等吧，我们第五军的战法叫做“步炮协同”——玩过以前老版本《星际争霸》的读者，都知道人族混合兵种的“嵌式推进”，他跟这个差不多，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法用来跟对手单挑打阵地战那是没得说，可你指望这种人玩急行军去打增援？
被他拖垮的友军，张灵甫不是第一个。
我们国家足球队有个退役的老守门员叫区楚良，他爷爷名叫区寿年，在开封保卫战中，率领第七兵团被粟裕围困，那求援电话打得嗓子都喊出血，邱清泉就是按兵不动，直到区寿年兵败被俘；
济南保卫战，王耀武连城池都守不住了，只身化妆向寿光潜逃，直到他被俘，慢悠悠的邱清泉兵团还在路上看风景；
淮海战役碾庄圩攻坚战，邱清泉拍着胸脯给黄百韬打电报：哥两天内一定赶到救你出来！第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的黄百韬绝望自杀。
这种魔鬼，你指望他能去救张灵甫？
No.5、No.6，驻扎在汤头的第7军、整编第48师。
当时第7军正在打仗，他们的速度比那三个打前锋的中央军跑得还快，早就突出兵团序列，跟解放军的一个纵队干上了。
第七军虽然不在“国军五大主力”之列，但是它的战力，比五大主力都强，这可是被日本人称为军神的小诸葛白崇禧带出来的桂系王牌军，日本人惊恐地称他们为“钢7军”。
从理论上来讲，这支部队如果能杀个回马枪去救人的话，孟良崮的历史恐怕要改写。问题是，军长钟纪不干。
钟纪：开什么玩笑呢，我这不正在打着吗，怎么回师救他？
特派员：这可是蒋委员长的军令，你必须执行。
钟纪：在我们桂系，除了白长官的命令，其他人说话都是放屁！
……
同属桂系的整编48师也接到了命令，师长张光伟就跑来找钟纪商量。
张光伟：老哥，要不然你还是去做做样子救援一下，不然将来白长官也不好向老蒋交代啊。
钟纪：怎么救？你怎么不去救？咱还真要拿桂系的本钱去救他们中央军吗？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玩一个套路。
首先，张光伟明目张胆地说，我们48师就不去参加合围了，因为两支部队相比较，还是第7军更有实力一点，派他们去参加救援更有效果。我们呢，就去替换第7军和正面共军纵队的作战。
接着，钟纪也打了个报告上去，为了能够从当前的战斗中腾出手来参加救援张灵甫的行动，第7军决定和48师进行换防，哎呀，这个过程就不是一朝一夕了，灵甫兄，您一定坚持住，等我来救你哈！
最后这两个唱双簧的连白崇禧都看不下去了，亲自给钟纪拍了一封电报，请他无论如何先“派出有力之一部”驰援孟良崮。
事后大家才发现，钟纪派出的所谓“有力之一部”，也就一个团……
No.7，驻扎在大汶口的第20军。
“如果是王耀武在当师长，你龟儿子就算拼掉性命不要，也要去把74师给老子救出来。张灵甫？啥子东西！都给我老老实实观山景，哪里都不要去，随他去死！”
杨森，原北洋军阀吴佩孚部下。
北伐期间这家伙倒戈了，改旗易帜倒向国民政府，所部川军被授予国民革命军第20军番号。
20军和原74军在抗日战争中，同属第九战区，在长沙保卫战的时候，杨森和王耀武通力合作，给予日寇沉重打击。
抗战胜利后，王耀武去济南当土皇帝，将整编74师交给了张灵甫。杨森回重庆当土皇帝，将20军交给自己的小儿子。
出问题了。
八面玲珑的王耀武是把20军当好基友的。
飞扬跋扈的张灵甫人前人后喊20军叫“垃圾”。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他不死就真的是没天理了。
好，在你眼中我们20军是垃圾是吧？你有种，你有种就别求着垃圾来救你，我倒要看看你在共军面前能够牛成什么样子！
No.8，驻扎在蒙阴的整编第65师。
这支部队纯粹就是扯淡的。
这支部队原属粤系，是李济深先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老蒋排挤李济深，硬是把他逼出军界。这支部队就落到了广东军阀陈济棠的手里。这是第一轮折腾。
陈济棠也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主，他也闹。闹是吧？那就把你也干下来。
第二轮折腾，老蒋挤走陈济棠，改由陈济棠原先的部下，叛投老蒋的余汉谋来带队。
余汉谋是个懒人，他才不愿意天天呆在部队里吃苦受累，掌权没几天就把军队的事情扔给薛岳，自己谋求到地方上升官发财去了。
从土地革命到抗日战争，这支部队的建制一次次被打乱，领导换了一波又一波。关键他还不是单纯的换，各种前任后任的恩怨情仇就这么搅在一起。
这样的部队别说去增援张灵甫了，你能保住自己就算不错。
师长李振拿着老蒋的命令哭笑不得。
对了，还跟大家说个事情，这个李振，于1949年12月25日，率领一个兵团当然也包括整编65师，“在万般无奈之下”通电起义。
No.09驻扎在鲁南的整编64师
严格来说，这支部队并不能算是“不愿意增援张灵甫”，关键是，他们就没有遇上解放军。
对于解放军来说，这支部队……好神秘，搞不清是什么实力。
他们跟整编65师一样，属于粤系，一群广东佬。
抗战胜利后，同为粤系部队的63、65两拨人马坐上轮船北上华东，准备打内战，整编64师还在珠江三角洲晒太阳。粤系大将薛岳任命黄国梁出任师长，他们在珠三角地区呆得分外舒服，除了和一些共产党小股游击队、土匪之类的耍耍之外，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因此等后来他们被投入到华东战场的时候，敌我双方都对他们充满了陌生感：老兄贵姓？打哪儿来？
鲁南告急，64师跑去救援马励武，一路找不着北，好不容易赶到，马励武已经被干死了。
1947年2月，64师参加蒙阴会战，解放军还没有跟他们接触，突然掉头打背后的李仙洲去了，64师原地等了半天，一个人毛没看见，指挥部告诉他们：仗打完了，李仙洲被团灭了。
重点进攻山东，64师奉命掩护胡琏的整编11师，结果粟裕临时改变主意，扭头去干张灵甫……
黄国梁仰天长呼：娱乐圈好黑暗，群众演员没戏演啊！
粟裕把张灵甫一围，老蒋急了，合围命令里面把64师也算了进去。
黄国梁有苦衷：我不认识路啊！
这群广东人紧赶慢赶，三天时间才算摸清了路径爬到青鸵寺，人家那边已经打完了，张灵甫的尸体都装进了陈毅自讨腰包买的楠木棺材里。
No.10驻扎在楼德的整编第9师
这是所有合围部队里面最强的一支，连桂系的钢7军都要甘拜下风。
不是说他的装备比别人强，论装备和单兵素质，连“五大主力”都进不了。
但是以上那九路人马，在整个解放战争中不是被干掉，就是被迫起义。
只有这个第9师，他从土地革命、抗日、解放战争直到最后在四川起义，没有打过败仗，没有被歼灭过。
人家智商比你高。
他们是黄埔一期总教官蒋鼎文亲自打造的部队，抗战胜利后交给学生李延年指挥。
作为一支有脑子的人训练出来的部队，他懂得不奢望每仗都打赢，但他们一定知道如何做到每仗不打败。
李延年拿着老蒋的增援手令，直接拧成一团就扔进了垃圾桶。
“谁爱救谁就去救，你们这些人如果傻逼兮兮地去救张灵甫那白痴，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以后走出这扇门都不要说是我第9师出来的兵，我丢不起这人！”
舒涛听完徐行的讲解，无比的感慨。
“人性，就是历史，就是天道。”徐行总结说，“马谡这种人品和他的遭遇，就是一种必然的历史规律，只要人品不改变，那么无论他轮回多少世，无论他投胎成了张灵甫还是王灵甫，天道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我姑且，将这个战例作为备选可能写进报告里吧。”舒涛不知为何，内心总是觉得很惋惜，“对了徐叔，昨晚诗寒发了一条微信给我，说是他们又遇上了新的案子。”
“怎么？又牵扯到古代传说人物了？不然也不会找到你啊。”徐行笑了笑。
“是啊，不过这回真的太变态了，我们协会研究了好多次，根本无从下手。”
徐行接过手机，看了那行写着“哪吒？雅典娜？”的小字，半天没做声。
“你把这张纸交给步摇。”徐行又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舒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