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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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微博
1
“猴子，我找到了王丽的微博，”周一上午上大课，毛东用手捅了捅赵斌的胳膊。哦，赵斌心顿时跳快了。王丽不同于学校里的其他女生，她长相靓丽，好看的瓜子脸不施朱而赤，不施粉而白。追求她的男生可以用趋之若鹜这词，然而她总是淡淡地笑着，婉绝他人于千里之人。大二下学期，正是大伙儿迷乱的情绪如同野草飞般疯长的时候，她王丽，是用什么来排遣自己的寂寞呢。吃不到葡萄总会说葡萄是酸的，校花王丽渐渐地有了“笑脸冰山”的暗誉。
猴子赵斌素来是猎艳高手，他轻松地周旋于几个系的系花之间，偶尔穿帮，那几个吃醋的女生最后还会被赵斌的糖米炮弹外加甜言蜜语所打败。可赵斌还有一丝缺憾，他耗尽了心机，想博王丽一颗芳心，最后却是被王丽客气地拒绝了。
看到赵斌有了兴趣，毛东却又不急着说了。“我关注她的微博一周了，昨晚上面有则很有意思的博文，”毛东有意吊赵斌的胃口。他知道赵斌公子哥儿似的行事风格，轻易把消息给了他，自己会一无所获。
赵斌几乎是掰着指头等着两节课上完，把毛东叫出来，“走，到清轩阁坐坐。”
清轩阁是学校大门外的一长溜饭店中不起眼的一个，可菜肴之昂贵，味道之精美，是其他类似于排档的小饭店所不能比拟的。
清蒸鲈鱼，精肉笋丝，蒜熘东坡肘，几道菜用青花瓷碗盛着，清清爽爽地放在桌上，不由得毛东垂涎三尺。他暗吞了几个唾沫，赵斌已拿起半斤装的五粮液，替他倒了杯。
“我想王丽是真寂寞了，”毛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赵斌微笑着，和他碰了碰杯，毛东一口将酒倒进了肚里。
“她在求偶遇，”毛东连续喝了两杯，眼睛有些迷离了。可他的谈话主题还是没变。毛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一个微博注册名，“夜未央”，下面是一段文字：求偶遇。茫茫人海中，谁堪相识？谁堪相知？谁堪相爱？我将于29日下午两点半，着一袭蓝裙，从神山北车站乘119路公交车，你会在那里遇见我，并一眼识出我吗？请向我微笑，让你的笑容温暖我一下午。
“没弄错？”赵斌握着纸，向毛东问道。
“绝对不会，微博上有她的照片，你先去装偶遇吧，回来我再给你微博地址。”毛东斟酌着说道。
神山北站？赵斌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什么把握。即使夜未央真的是王丽，他怎么能判断出王丽是从神山北站上哪个方向的车呢？差之毫厘，就是谬之千里。
赵斌掏出一千块钱，一半买了单，另一半交到毛东的手里。
“赴约装偶遇？”毛东看到钱，头脑清醒了些。
“不，你去装偶遇吧，我要确定夜未央就是王丽。今天就是29号，现在是一点，你抓紧时间，从学校赶到神山北站。”赵斌说着，站起来，把毛东送到清轩阁外的5路车站。
下午没有课，赵斌百无聊赖地坐在公寓里玩着电脑，并不时地看看桌边放着的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转眼就是下午两点十分。他等着毛东的消息，夜未央，夜未央真的就是王丽吗？
说实话，赵斌本想自己去和王丽装偶遇，即使那个夜未央不是王丽，这也算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可他潜意识里，又害怕王丽就是那个夜未央。半个前王丽拒绝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那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赵斌一大早就买了鲜花，守在学校东大楼中文系的二楼楼梯口，王丽每天早晨都会到教室里上早自习。
情人节是男男女女们最疯狂的日子，赵斌也不害怕被人瞅见笑话。
果然，六点五十分，王丽怀抱着本大部头的书，婷婷袅袅地来了，她顺着楼梯拾级而上，一抬头就看到了咧着嘴笑的赵斌。
“哟，这么早，没和贾燕出去过节？”王丽大大方方地向赵斌打招呼。“这玫瑰也是为贾燕精挑细选的吧？”
赵斌连忙说道：“不，不，这花是我送给你的。”
王丽嫣然一笑，“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夺人所爱呢，是不是？”说着，王丽已走过赵斌的身旁，来到了走廊。
赵斌急急地追了过去，单膝向王丽跪下了，“请接受我的爱吧！”手中的鲜花高高地举了起来。
王丽退让了一步，摇头道：“赵斌，你记错了吧？今天是2月14，不是4月5号。”说着，她没有进教室，而是顺着走廊，走到了另一头，又从楼梯口下去了。
赵斌想了想，忽然愣了，4月5号是清明节，王丽这话说得极其刻薄，分明就是占了自己的便宜了。
那天赵斌最后把花送给了外语系的贾燕。贾燕似乎已经知道了早晨的一幕，收下赵斌的花后，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教室的窗户边，一朵一朵地将那些玫瑰扯下来，往窗下丢下，红红的花瓣纷飞飘落，像极了温润的泪花。贾燕也就是在这一天，和赵斌分道扬镳的。
就在赵斌思绪胡乱飞舞之际，他的手机响了，是毛东。“喂，猴子，是她，真的是她。”
赵斌嗯了一声应着，“她乘车来学校还是？”
“另一个方向，往城中方向走，”毛东快速地答道，“我也上了那部车。”
赵斌正要再说什么，毛东忽然在手机里说了句：“你好，这么巧？”赵斌知道，毛东已经和王丽搭讪上了。
赵斌挂断了手机，心里隐隐有了股酸意。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打开了手机，果然，今天是3月1日。二月份，哪来的29号呢？这让赵斌很奇怪。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从下午四点开始，赵斌就不停地拨打毛东的手机，可毛东的手机始终提示不在服务区。这小子，会去哪里呢？难道他装偶遇，和王丽拍上了？
吃过晚饭，赵斌终于联系上了毛东，毛东在那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今天很累，明天说吧？明天我把她的微博地址给你。”
“那你现在在哪里？”赵斌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反正不在学校，”毛东说到这里，又挂断了。
2
这一夜，赵斌始终没有睡意，他把夜未央这个名字输到百度里搜索，在长长的搜索结果里，赵斌找了几个最有可能是微博地址的，然后一一点开页面。
终于有个页面出现在赵斌的眼前，他看到了微博上有张王丽的照片，好看的瓜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仿佛正在责怪赵斌为什么没有和她偶遇。紧接着，页面一闪，一辆大巴车出现了，车越驶越慢，马上就要靠站了，赵斌瞪着眼睛看到站台名称：神山北站。赵斌呆了呆，他有站台上四顾了一下，距离他不远处，正是神山，郁郁葱葱的，山脚下，还有几十处高高低低的土丘，土丘前还有方石，不，不是方石，是石碑。赵斌心里咯登一声，这时，他听到耳边有人说了句：“咦，赵斌，这么巧，你在也这里等车？”
声音很悦耳，赵斌甚至不用转过头去，就知道她是王丽。
“是啊，是啊，”赵斌咧着嘴笑着，他的眼睛被艳丽可人的王丽给照亮了。尽管天气还有些微寒，可王丽穿着件天湖蓝的裙子，裙裾在微风中轻软摆动。
“既然这么巧，我们就去坐坐吧，反正下午也没课，”王丽向他发出了邀请。
赵斌热血沸腾，他记得自己中午花了一千块，现在银行卡里还有两千多块钱。不管王丽要吃饭还是要喝咖啡，这些钱总是够了。
王丽在前面走，她走路的姿势像是柳条，一摆一摆的，赵斌跟在后面，心里一漾一漾的。他几次想走快几步，然后轻轻地将王丽的手握住，可最后，他还是没敢。
路越走越窄，他们似乎来到了居民区。这里是一排老式的楼房，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赵斌有些蹰躇了，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什么酒店或者咖啡卡座之类的。然而王丽却回过头来向他笑笑，这一笑，让赵斌又来了精神，不管她要走到哪儿，自己只管跟着就是。他甚至盼望着来到一片树林，树林里寂静无声，呼吸可闻才好呢，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将王丽轻拥入怀，然后安慰她，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我呢。
前方真的出现了一片树林，午后的阳光丝丝渗漏在树叶的缝隙中，林荫路上，隔不了几处就有一个或圆或椭的光晕。俩人还是一前一后。赵斌想像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因为王丽胆量奇大，她还是不慌不忙地走着，跟在后面的赵斌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有些急了，“还有多远？”话一出口，赵斌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涩涩的，干干的。
“快了，渴了吧？”王丽这一次没有回头，她还在前面带着路。
林子越走越深，越来越静。赵斌忍不住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珠，他不知道还有多远。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王丽的步伐变了，她不再像是风中的柳枝，却像头林中的小鹿，走路的姿势一纵一纵的。
赵斌惊恐地看着王丽，他不敢再往前走了。这时王丽说了声到了。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树林，一间瓷屋出现在俩人的面前，门扉紧闭。
“进来喝点水吧，”王丽向赵斌邀请道，她伸手推开了瓷屋的圆门。屋里一片黑暗，王丽拿出手机，照了照，在一方小桌边坐了下来。赵斌茫然地跟着坐了下来。
“这里的泉水清冽可口，你等着，”王丽拿起桌边放着的两个瓷碗，碗里盛着满满的水。
赵斌端起碗来，咕嘟几口，就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斌问道。
王丽看着他，默默地，没有出声。
“我们走吧，”赵斌觉得王丽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了。
“好的，可你喝了水，总得付点钱给主人吧？”王丽的声音有些压抑。
“付钱？好，十块，行吗？”赵斌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到了桌上。
“不，你看我，”王丽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对准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一刀，鲜血瞬间就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进空碗里。
赵斌张大了嘴巴。王丽一声不吭地将刀递给了他。
“真，真的要割吗？”赵斌问道。
“当然，不然我们就走不出去了，”王丽有些不耐烦。
赵斌没有办法，只好照办。当刀割进手腕时，赵斌感觉到一阵刺心的疼痛。
“好了，下回还来吗？”王丽幽幽地问道。
赵斌犹豫了一下，忽然正色答道：“来，只要你愿意。”他觉得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对于王丽应该是最有效的了。
“好，很好，”王丽收了刀，又把手机装进兜里。她的话让人听着有些冷，事实上，屋里的确是冷，赵斌穿的不少，可忍不住牙齿打起战来。
“我今天看见你的好朋友毛东了，”王丽没头没脑地说道。
“啊，他人呢？”赵斌嘴巴张得大大的。难道毛东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们走吧，也许还能追上他呢，”王丽站起身来向外走，赵斌忙不迭地跟上了。外面早已被黑暗笼罩，王丽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赵斌似乎听到屋里有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难道屋里有人？赵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有些傻了。等他再回过头来寻找王丽，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王丽，等等我，等等我，”赵斌喊道。四下寂静无声，回答他的，只有陆陆续续地回音。
赵斌硬着头皮往回走，他依稀记得来时的道路，丛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赵斌急急地走着，他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树林深处不时有小虫或者惊鸟的叫声，赵斌的头皮都发炸了。
一段路走下来，赵斌觉得差不多应该是出口了，可他冷不丁看到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那里，赵斌战战兢兢地问道：“谁？”
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赵斌大着胆子拿出手机照了照，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崩溃：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瓷屋跟前。
“渴了吧？进来喝点水吧，山泉，清冽可口呢，”瓷屋里似乎有人在召唤着。赵斌魂飞魄散地叫了声：“啊。”这一声惊叫，让赵斌自己清醒过来，原来他趴在电脑桌边睡着了。
醒来后，赵斌揉了揉眼睛，电脑早已进入屏保，他敲了下键盘，一辆车从他的眼前驶过，车窗前可以清楚地看到119路的字样。
赵斌吓了一跳，许久，他再次向电脑上看去，只见上面只有几行文字，并没有公交车，原来他还在这个叫夜未央的微博上没有离开。
3
第二天一早起来，赵斌看了看镜子里的脸，胡子拉茬，眼圈泛黑。他苦笑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给毛东拨了过去。毛东立即接听了，“猴子，这事，得，我马上到你公寓来和你说。”
毛东住在赵斌那幢楼的一楼，不一会儿，他就上来了。俩人见面，各自大吃一惊。毛东头发蓬乱，眼窝深陷。而在毛东眼里，赵斌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唉，这事，”毛东一边说一边叹气，可他又没有说出来，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二月份没有29号，你知道吗？”赵斌问道。
毛东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赵斌也有了感觉。这让他越发惊惶起来。
“还有，我在网上查过了，本城119号公交车是夜班车，晚上七点才发车，”赵斌又说道。
毛东不停地点头，忽然他哭了，“猴子，我觉得我活不长久了。”
“胡说，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赵斌尽管怕得要命，可他还是尽量安慰毛东。
“真的，猴子，我有预感，这一次，我捅了漏子了。你不知道，神山是这个城市以前的公墓区，葬死人的地方，我，我和王丽偶遇后，我们没有上车，真的，我，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对不起，我得下去睡觉了，”毛东胡乱地说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毛东并没有死，他在公寓里沉沉地睡了三天，醒来后人变得痴呆了。经常指着人胡乱地说着树林，快跑，绕圈之类的词，遇到这样的情况，学校只好建议他休学，辅导员打电话叫来了毛东的父亲，把毛东接回家。
毛东的父亲左腿残疾，见到儿子这副模样，自然有如睛天霹雳，心中有愧的赵斌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助毛东回家。由于毛东病得严重，辅导员又叫了一个和毛东同公寓的张争先陪同赵斌一道。
四个人上了学校门前的公交车，毛东似乎知道父亲来了，不再胡言乱语，上了车，就靠在赵斌的腿上睡着了。张争先向毛东的父亲问道：“大伯，毛东这个样子，是不是先把他送医院？”
老人叹了口气，“不用了，孩子，我不瞒你们说，家里供他上学，就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哪里还有钱呢。还是先回家再看吧。辛苦你们了，好在我家不远，就在城南边的郊区。”
赵斌听着毛东父亲的话，皱了皱眉。几个人在市区倒了两班车，终于乘上了去南边郊区的公交车16路。车里空荡荡的，为了不影响别人，赵斌还是扶着毛东向后排走去。这时，赵斌看到了车后窗那里有个牌子：119路。
赵斌心里一动，难道这辆车白天是16路，到了晚上就是119路了吗？这个猜测，等赵斌和张争先把毛东送回家之后，在毛东父亲那里得到了证实。
“毛东，你别装了，什么情况你都清楚，我不明白，有什么困难过不去，你非得要装疯卖傻？”赵斌把嘴附在毛东的耳边轻声说道。
毛东睁开了眼，看到赵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鬼，鬼，你是鬼！”
赵斌叹了口气，摇摇头，和张争先一道离开了。
回学校的路上，赵斌问张争先：“你觉得毛东是真疯还是假疯？”
张争先奇怪地看了一眼赵斌，“怎么，你觉得不对劲？我肯定他疯了，你看看他家的情况，要多穷就有多穷，这样家庭里出来的，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难道还有什么比读书更好的选择吗？”
赵斌为之语塞。张争先又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你玩过偶遇吗？”
偶遇？赵斌惊奇地看了张争先一眼。难道他也知道毛东是玩偶遇出的事？
“网上非常流行这个，都市白领，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学生，都喜欢玩这个，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孤独的行者，在茫茫人海中，有一个美丽的邂逅，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张争先说着，显得有些兴奋。
赵斌忽然想到张争先和毛东是室友，于是问道：“你玩过？”
张争先点点头，不无得意地笑道：“不但玩过，我现在的女朋友，医学院的，就是我们玩偶遇时认识的。你呢，玩过吗？”
赵斌摇了摇头，把话题又转到了毛东身上，“毛东呢？他玩过吗？”
“也许，你对他了解不是更多吗？我和他交往不多，感觉他有些怪怪的，”张争先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
回到学校后，赵斌越发感觉到毛东身上有问题，再仔细想想，毛东身上的嫌疑就越发多了起来。毛东总是拍赵斌的马屁，他为经常逃课的赵斌抄笔记，做作业，甚至替赵斌搜罗学校漂亮女生的信息，好让赵斌去泡。
毛东所做的种种，无处乎就是从赵斌手上拿到一点钱，好弥补他捉补襟见肘的生活费。可这一次，毛东犯疯，又是为了什么呢。
十天后，赵斌终于忍不住了，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正在上自习的王丽。
“我想和你谈谈。”赵斌说道。
“谈什么？”王丽很奇怪。
“毛东，他说他有次坐车偶然遇见了你，”赵斌看着王丽那双美丽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只要王丽一躲闪他的眼神，就说明毛东的发疯另有蹊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毛东发疯的事，我听说过，可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王丽说着，头又埋进书里，不再搭理他。
4
赵斌悻悻地走了。刚来到图书馆门口，身后有个声音说道：“赵斌，我有事对你说。”
赵斌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本班同学张争先。张争先回头望了一眼，拉了拉赵斌，向图书馆外走去。
“你记得前些天我对你说过的偶遇吗？其实在认识我那个女友之前，我就玩过这个，是开学不久，那天我在网上，看到有个人的微博上写着求偶遇，长发，黑色羊毛短裙，七点半在神山北站上119路车去城南。”张争先语速极快地说着。
杀人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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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我找到了王丽的微博，”周一上午上大课，毛东用手捅了捅赵斌的胳膊。哦，赵斌心顿时跳快了。王丽不同于学校里的其他女生，她长相靓丽，好看的瓜子脸不施朱而赤，不施粉而白。追求她的男生可以用趋之若鹜这词，然而她总是淡淡地笑着，婉绝他人于千里之人。大二下学期，正是大伙儿迷乱的情绪如同野草飞般疯长的时候，她王丽，是用什么来排遣自己的寂寞呢。吃不到葡萄总会说葡萄是酸的，校花王丽渐渐地有了“笑脸冰山”的暗誉。
猴子赵斌素来是猎艳高手，他轻松地周旋于几个系的系花之间，偶尔穿帮，那几个吃醋的女生最后还会被赵斌的糖米炮弹外加甜言蜜语所打败。可赵斌还有一丝缺憾，他耗尽了心机，想博王丽一颗芳心，最后却是被王丽客气地拒绝了。
看到赵斌有了兴趣，毛东却又不急着说了。“我关注她的微博一周了，昨晚上面有则很有意思的博文，”毛东有意吊赵斌的胃口。他知道赵斌公子哥儿似的行事风格，轻易把消息给了他，自己会一无所获。
赵斌几乎是掰着指头等着两节课上完，把毛东叫出来，“走，到清轩阁坐坐。”
清轩阁是学校大门外的一长溜饭店中不起眼的一个，可菜肴之昂贵，味道之精美，是其他类似于排档的小饭店所不能比拟的。
清蒸鲈鱼，精肉笋丝，蒜熘东坡肘，几道菜用青花瓷碗盛着，清清爽爽地放在桌上，不由得毛东垂涎三尺。他暗吞了几个唾沫，赵斌已拿起半斤装的五粮液，替他倒了杯。
“我想王丽是真寂寞了，”毛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赵斌微笑着，和他碰了碰杯，毛东一口将酒倒进了肚里。
“她在求偶遇，”毛东连续喝了两杯，眼睛有些迷离了。可他的谈话主题还是没变。毛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一个微博注册名，“夜未央”，下面是一段文字：求偶遇。茫茫人海中，谁堪相识？谁堪相知？谁堪相爱？我将于29日下午两点半，着一袭蓝裙，从神山北车站乘119路公交车，你会在那里遇见我，并一眼识出我吗？请向我微笑，让你的笑容温暖我一下午。
“没弄错？”赵斌握着纸，向毛东问道。
“绝对不会，微博上有她的照片，你先去装偶遇吧，回来我再给你微博地址。”毛东斟酌着说道。
神山北站？赵斌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什么把握。即使夜未央真的是王丽，他怎么能判断出王丽是从神山北站上哪个方向的车呢？差之毫厘，就是谬之千里。
赵斌掏出一千块钱，一半买了单，另一半交到毛东的手里。
“赴约装偶遇？”毛东看到钱，头脑清醒了些。
“不，你去装偶遇吧，我要确定夜未央就是王丽。今天就是29号，现在是一点，你抓紧时间，从学校赶到神山北站。”赵斌说着，站起来，把毛东送到清轩阁外的5路车站。
下午没有课，赵斌百无聊赖地坐在公寓里玩着电脑，并不时地看看桌边放着的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转眼就是下午两点十分。他等着毛东的消息，夜未央，夜未央真的就是王丽吗？
说实话，赵斌本想自己去和王丽装偶遇，即使那个夜未央不是王丽，这也算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可他潜意识里，又害怕王丽就是那个夜未央。半个前王丽拒绝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那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赵斌一大早就买了鲜花，守在学校东大楼中文系的二楼楼梯口，王丽每天早晨都会到教室里上早自习。
情人节是男男女女们最疯狂的日子，赵斌也不害怕被人瞅见笑话。
果然，六点五十分，王丽怀抱着本大部头的书，婷婷袅袅地来了，她顺着楼梯拾级而上，一抬头就看到了咧着嘴笑的赵斌。
“哟，这么早，没和贾燕出去过节？”王丽大大方方地向赵斌打招呼。“这玫瑰也是为贾燕精挑细选的吧？”
赵斌连忙说道：“不，不，这花是我送给你的。”
王丽嫣然一笑，“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夺人所爱呢，是不是？”说着，王丽已走过赵斌的身旁，来到了走廊。
赵斌急急地追了过去，单膝向王丽跪下了，“请接受我的爱吧！”手中的鲜花高高地举了起来。
王丽退让了一步，摇头道：“赵斌，你记错了吧？今天是2月14，不是4月5号。”说着，她没有进教室，而是顺着走廊，走到了另一头，又从楼梯口下去了。
赵斌想了想，忽然愣了，4月5号是清明节，王丽这话说得极其刻薄，分明就是占了自己的便宜了。
那天赵斌最后把花送给了外语系的贾燕。贾燕似乎已经知道了早晨的一幕，收下赵斌的花后，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教室的窗户边，一朵一朵地将那些玫瑰扯下来，往窗下丢下，红红的花瓣纷飞飘落，像极了温润的泪花。贾燕也就是在这一天，和赵斌分道扬镳的。
就在赵斌思绪胡乱飞舞之际，他的手机响了，是毛东。“喂，猴子，是她，真的是她。”
赵斌嗯了一声应着，“她乘车来学校还是？”
“另一个方向，往城中方向走，”毛东快速地答道，“我也上了那部车。”
赵斌正要再说什么，毛东忽然在手机里说了句：“你好，这么巧？”赵斌知道，毛东已经和王丽搭讪上了。
赵斌挂断了手机，心里隐隐有了股酸意。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打开了手机，果然，今天是3月1日。二月份，哪来的29号呢？这让赵斌很奇怪。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从下午四点开始，赵斌就不停地拨打毛东的手机，可毛东的手机始终提示不在服务区。这小子，会去哪里呢？难道他装偶遇，和王丽拍上了？
吃过晚饭，赵斌终于联系上了毛东，毛东在那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今天很累，明天说吧？明天我把她的微博地址给你。”
“那你现在在哪里？”赵斌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反正不在学校，”毛东说到这里，又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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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赵斌始终没有睡意，他把夜未央这个名字输到百度里搜索，在长长的搜索结果里，赵斌找了几个最有可能是微博地址的，然后一一点开页面。
终于有个页面出现在赵斌的眼前，他看到了微博上有张王丽的照片，好看的瓜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仿佛正在责怪赵斌为什么没有和她偶遇。紧接着，页面一闪，一辆大巴车出现了，车越驶越慢，马上就要靠站了，赵斌瞪着眼睛看到站台名称：神山北站。赵斌呆了呆，他有站台上四顾了一下，距离他不远处，正是神山，郁郁葱葱的，山脚下，还有几十处高高低低的土丘，土丘前还有方石，不，不是方石，是石碑。赵斌心里咯登一声，这时，他听到耳边有人说了句：“咦，赵斌，这么巧，你在也这里等车？”
声音很悦耳，赵斌甚至不用转过头去，就知道她是王丽。
“是啊，是啊，”赵斌咧着嘴笑着，他的眼睛被艳丽可人的王丽给照亮了。尽管天气还有些微寒，可王丽穿着件天湖蓝的裙子，裙裾在微风中轻软摆动。
“既然这么巧，我们就去坐坐吧，反正下午也没课，”王丽向他发出了邀请。
赵斌热血沸腾，他记得自己中午花了一千块，现在银行卡里还有两千多块钱。不管王丽要吃饭还是要喝咖啡，这些钱总是够了。
王丽在前面走，她走路的姿势像是柳条，一摆一摆的，赵斌跟在后面，心里一漾一漾的。他几次想走快几步，然后轻轻地将王丽的手握住，可最后，他还是没敢。
路越走越窄，他们似乎来到了居民区。这里是一排老式的楼房，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赵斌有些蹰躇了，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什么酒店或者咖啡卡座之类的。然而王丽却回过头来向他笑笑，这一笑，让赵斌又来了精神，不管她要走到哪儿，自己只管跟着就是。他甚至盼望着来到一片树林，树林里寂静无声，呼吸可闻才好呢，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将王丽轻拥入怀，然后安慰她，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我呢。
前方真的出现了一片树林，午后的阳光丝丝渗漏在树叶的缝隙中，林荫路上，隔不了几处就有一个或圆或椭的光晕。俩人还是一前一后。赵斌想像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因为王丽胆量奇大，她还是不慌不忙地走着，跟在后面的赵斌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有些急了，“还有多远？”话一出口，赵斌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涩涩的，干干的。
“快了，渴了吧？”王丽这一次没有回头，她还在前面带着路。
林子越走越深，越来越静。赵斌忍不住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珠，他不知道还有多远。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王丽的步伐变了，她不再像是风中的柳枝，却像头林中的小鹿，走路的姿势一纵一纵的。
赵斌惊恐地看着王丽，他不敢再往前走了。这时王丽说了声到了。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树林，一间瓷屋出现在俩人的面前，门扉紧闭。
“进来喝点水吧，”王丽向赵斌邀请道，她伸手推开了瓷屋的圆门。屋里一片黑暗，王丽拿出手机，照了照，在一方小桌边坐了下来。赵斌茫然地跟着坐了下来。
“这里的泉水清冽可口，你等着，”王丽拿起桌边放着的两个瓷碗，碗里盛着满满的水。
赵斌端起碗来，咕嘟几口，就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斌问道。
王丽看着他，默默地，没有出声。
“我们走吧，”赵斌觉得王丽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了。
“好的，可你喝了水，总得付点钱给主人吧？”王丽的声音有些压抑。
“付钱？好，十块，行吗？”赵斌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到了桌上。
“不，你看我，”王丽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对准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一刀，鲜血瞬间就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进空碗里。
赵斌张大了嘴巴。王丽一声不吭地将刀递给了他。
“真，真的要割吗？”赵斌问道。
“当然，不然我们就走不出去了，”王丽有些不耐烦。
赵斌没有办法，只好照办。当刀割进手腕时，赵斌感觉到一阵刺心的疼痛。
“好了，下回还来吗？”王丽幽幽地问道。
赵斌犹豫了一下，忽然正色答道：“来，只要你愿意。”他觉得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对于王丽应该是最有效的了。
“好，很好，”王丽收了刀，又把手机装进兜里。她的话让人听着有些冷，事实上，屋里的确是冷，赵斌穿的不少，可忍不住牙齿打起战来。
“我今天看见你的好朋友毛东了，”王丽没头没脑地说道。
“啊，他人呢？”赵斌嘴巴张得大大的。难道毛东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们走吧，也许还能追上他呢，”王丽站起身来向外走，赵斌忙不迭地跟上了。外面早已被黑暗笼罩，王丽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赵斌似乎听到屋里有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难道屋里有人？赵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有些傻了。等他再回过头来寻找王丽，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王丽，等等我，等等我，”赵斌喊道。四下寂静无声，回答他的，只有陆陆续续地回音。
赵斌硬着头皮往回走，他依稀记得来时的道路，丛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赵斌急急地走着，他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树林深处不时有小虫或者惊鸟的叫声，赵斌的头皮都发炸了。
一段路走下来，赵斌觉得差不多应该是出口了，可他冷不丁看到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那里，赵斌战战兢兢地问道：“谁？”
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赵斌大着胆子拿出手机照了照，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崩溃：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瓷屋跟前。
“渴了吧？进来喝点水吧，山泉，清冽可口呢，”瓷屋里似乎有人在召唤着。赵斌魂飞魄散地叫了声：“啊。”这一声惊叫，让赵斌自己清醒过来，原来他趴在电脑桌边睡着了。
醒来后，赵斌揉了揉眼睛，电脑早已进入屏保，他敲了下键盘，一辆车从他的眼前驶过，车窗前可以清楚地看到119路的字样。
赵斌吓了一跳，许久，他再次向电脑上看去，只见上面只有几行文字，并没有公交车，原来他还在这个叫夜未央的微博上没有离开。
3
第二天一早起来，赵斌看了看镜子里的脸，胡子拉茬，眼圈泛黑。他苦笑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给毛东拨了过去。毛东立即接听了，“猴子，这事，得，我马上到你公寓来和你说。”
毛东住在赵斌那幢楼的一楼，不一会儿，他就上来了。俩人见面，各自大吃一惊。毛东头发蓬乱，眼窝深陷。而在毛东眼里，赵斌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唉，这事，”毛东一边说一边叹气，可他又没有说出来，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二月份没有29号，你知道吗？”赵斌问道。
毛东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赵斌也有了感觉。这让他越发惊惶起来。
“还有，我在网上查过了，本城119号公交车是夜班车，晚上七点才发车，”赵斌又说道。
毛东不停地点头，忽然他哭了，“猴子，我觉得我活不长久了。”
“胡说，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赵斌尽管怕得要命，可他还是尽量安慰毛东。
“真的，猴子，我有预感，这一次，我捅了漏子了。你不知道，神山是这个城市以前的公墓区，葬死人的地方，我，我和王丽偶遇后，我们没有上车，真的，我，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对不起，我得下去睡觉了，”毛东胡乱地说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毛东并没有死，他在公寓里沉沉地睡了三天，醒来后人变得痴呆了。经常指着人胡乱地说着树林，快跑，绕圈之类的词，遇到这样的情况，学校只好建议他休学，辅导员打电话叫来了毛东的父亲，把毛东接回家。
毛东的父亲左腿残疾，见到儿子这副模样，自然有如睛天霹雳，心中有愧的赵斌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助毛东回家。由于毛东病得严重，辅导员又叫了一个和毛东同公寓的张争先陪同赵斌一道。
四个人上了学校门前的公交车，毛东似乎知道父亲来了，不再胡言乱语，上了车，就靠在赵斌的腿上睡着了。张争先向毛东的父亲问道：“大伯，毛东这个样子，是不是先把他送医院？”
老人叹了口气，“不用了，孩子，我不瞒你们说，家里供他上学，就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哪里还有钱呢。还是先回家再看吧。辛苦你们了，好在我家不远，就在城南边的郊区。”
赵斌听着毛东父亲的话，皱了皱眉。几个人在市区倒了两班车，终于乘上了去南边郊区的公交车16路。车里空荡荡的，为了不影响别人，赵斌还是扶着毛东向后排走去。这时，赵斌看到了车后窗那里有个牌子：119路。
赵斌心里一动，难道这辆车白天是16路，到了晚上就是119路了吗？这个猜测，等赵斌和张争先把毛东送回家之后，在毛东父亲那里得到了证实。
“毛东，你别装了，什么情况你都清楚，我不明白，有什么困难过不去，你非得要装疯卖傻？”赵斌把嘴附在毛东的耳边轻声说道。
毛东睁开了眼，看到赵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鬼，鬼，你是鬼！”
赵斌叹了口气，摇摇头，和张争先一道离开了。
回学校的路上，赵斌问张争先：“你觉得毛东是真疯还是假疯？”
张争先奇怪地看了一眼赵斌，“怎么，你觉得不对劲？我肯定他疯了，你看看他家的情况，要多穷就有多穷，这样家庭里出来的，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难道还有什么比读书更好的选择吗？”
赵斌为之语塞。张争先又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你玩过偶遇吗？”
偶遇？赵斌惊奇地看了张争先一眼。难道他也知道毛东是玩偶遇出的事？
“网上非常流行这个，都市白领，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学生，都喜欢玩这个，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孤独的行者，在茫茫人海中，有一个美丽的邂逅，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张争先说着，显得有些兴奋。
赵斌忽然想到张争先和毛东是室友，于是问道：“你玩过？”
张争先点点头，不无得意地笑道：“不但玩过，我现在的女朋友，医学院的，就是我们玩偶遇时认识的。你呢，玩过吗？”
赵斌摇了摇头，把话题又转到了毛东身上，“毛东呢？他玩过吗？”
“也许，你对他了解不是更多吗？我和他交往不多，感觉他有些怪怪的，”张争先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
回到学校后，赵斌越发感觉到毛东身上有问题，再仔细想想，毛东身上的嫌疑就越发多了起来。毛东总是拍赵斌的马屁，他为经常逃课的赵斌抄笔记，做作业，甚至替赵斌搜罗学校漂亮女生的信息，好让赵斌去泡。
毛东所做的种种，无处乎就是从赵斌手上拿到一点钱，好弥补他捉补襟见肘的生活费。可这一次，毛东犯疯，又是为了什么呢。
十天后，赵斌终于忍不住了，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正在上自习的王丽。
“我想和你谈谈。”赵斌说道。
“谈什么？”王丽很奇怪。
“毛东，他说他有次坐车偶然遇见了你，”赵斌看着王丽那双美丽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只要王丽一躲闪他的眼神，就说明毛东的发疯另有蹊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毛东发疯的事，我听说过，可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王丽说着，头又埋进书里，不再搭理他。
4
赵斌悻悻地走了。刚来到图书馆门口，身后有个声音说道：“赵斌，我有事对你说。”
赵斌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本班同学张争先。张争先回头望了一眼，拉了拉赵斌，向图书馆外走去。
“你记得前些天我对你说过的偶遇吗？其实在认识我那个女友之前，我就玩过这个，是开学不久，那天我在网上，看到有个人的微博上写着求偶遇，长发，黑色羊毛短裙，七点半在神山北站上119路车去城南。”张争先语速极快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