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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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也一直在坚持阅读，而不是纯粹的埋头码字儿。
尤其像《歪掰的历史》这种用伪科学去忽悠读者的小册子，你要怎样才能“伪”得人家真假难辨呢？
这就需要大量的真实材料使用，从整体，到细节，你都得做得一丝不苟、逻辑完整。实话说，在整个网易云阅读国风中文网，最难写的就是所谓“悬疑探险”频道了，除了场景、动作这些东西你要跟别的频道作品一样的骚包外，你还比他们要多加一个东西，那就是逻辑线。
你总要能自圆其说吧？
看新闻、跑档案馆、找各种专家朋友解释……完事之后你还不能直接套用，因为他们说的那些东西，连我自己都要反复听好多遍还不一定能搞懂，所以你还得转换成常规读者能够看明白，并且希望看明白的东西。
比方说现在吧，马上就要写到对红军尸骨勘验的环节了，我在查询资料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在刑事案件检验程序上的差异。
这里就不去翻阅那些枯燥无味的百科词条了，我就用大家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来跟大家说事儿吧。
网易云阅读的热书《法医秦明》系列，现在已经出到了第六季《偷窥者》，相信很多读者都陆陆续续地看过，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在我国大陆地区，公安部门对人命案件现场的勘察，是以“法医”为主导，“痕检”是配合行动。
所以在小说中，法医秦明是主角，痕检员林涛是配角。
但是在湘江，这个程序就是反过来的。
TVB的系列剧《法证先锋》，连续出了三季，相信很多八零后的读者也看过，不难发现，他们的警方在出勘人命案件现场的时候，是以“法证”为主导，而“法医”是配合行动。
所以在电视剧里面，法证官周彦博是主角，法医官古泽琛是配角。
发现这个细节差异之后，我就来了兴趣，这两天一直在阅读相关的材料，希望能知道这种差异的原因。
当然了，对于早已死去八十三年之久的红军战士遗骸，不用在程序上搞这么复杂。
就在距离“酒海井”打捞施工现场不远的地方，当地县政府已经用活动板房搭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临时指挥中心。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已经打捞上来的二十具人类骸骨，也是在这里进行拼接和勘验。
在谢琼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临时指挥中心的勘验房，巨大的红布铺设的桌面上，一大堆发黑的骸骨碎片，正在被拼接。
一个穿着白大褂，梳着短发，戴着眼镜，目测只有32A平胸的小姑娘，正在操作台前忙忙碌碌。
“她叫吴璐，广州中山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系的学生。”看到大家一脸的惊诧，谢琼急忙解释说。
当然惊诧了，这么多人类骸骨堆着，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能干的活儿。
“谢局，”吴璐抬起了头，“我已经反复勘验了很多次，现在这二十具骸骨基本完整，可以确认是完全能够对上号的。”
“嗯。”谢琼点点头，然后招呼大家上前观看。
“所有打捞上来的东西就是这些吗？还是你们只把骸骨分离出来到这间屋子里面做拼接？”卢永恒的刑侦职业病又犯了。
“差不多是全部的东西吧，”谢琼看着天花板回忆说，“我们本来就是下去打捞骸骨嘛。如果实在要说还有其他的东西被打捞上来的话……喏，你看那边。”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几块大石头。
“在井底打捞的时候，消防战士发现了大量的，跟喀斯特溶洞内部岩壁完全不同形态的石头，想来就是当初‘地主武装’用来坠尸的石头吧，所以他们也带了几块上来。不过可惜的是，当初用来绑缚战士们的稻草绳，经过八十多年的地下水环境侵蚀，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卢永恒说，“红军的军装没有发现吗？就算那个年代的布料太差劲，像稻草绳一样被彻底腐蚀不见，那么质地相对坚硬的钮扣呢？帽徽呢？皮带头呢？”
“哦，你指的是这个啊。”谢琼摆摆手，“其实县委宣传部公开的资料是做了编辑的，并不纯粹是那个目击者老红军的原话，其实他当初说得很详细，那些‘地主武装’是将抓获的红军伤员，全都扒了个精光，然后才绑缚坠石，扔进井底杀害的。”
“全裸坠尸？”苏季也是一阵莫名其妙。
“除了拼接完整之外，你还发现了其他不寻常的事情么？”彭友良走到大桌子旁边问吴璐。
吴璐若有所思，“你这么讲的话，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是什么？”卢永恒也凑了过来。
吴璐指着大桌子上已经拼接完成的二十具尸骸，“你们看他们的髋骨，很明显，全都是男性。”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苏季不以为然，“这扛枪打仗，自古以来不都是男孩子干的事情么？”
吴璐摇摇头，“你要知道，这批红军战士，并不是在战场上被‘地主武装’俘获的，他们都是伤兵，而且不是在行军途中，他们是在当时的蒋家祠堂被抓获的。那个蒋家祠堂是红军设立的，正儿八经的战地救护所，如果是一网打尽，那为啥连个医护人员都没有，要知道，即便是红军部队，医护人员也是由女兵来担任的。”
“那要不然就是……刚才谢局也说了，这些战俘都被脱光了衣服，如果有女兵，扒光之后肯定是被地主老财扛回家去了呗，那当然不会出现在这些沉井骸骨里面了啊。”李全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第二个疑点，”吴璐从每具骸骨上取出不同位置的骨头，“你们看，这是什么？”
大家定眼一看，坑坑洼洼的印痕。
“刚打捞上来的时候，全都是覆盖的淤泥，我一边清洗，一边就发现了这些东西。”吴璐拿起一块胫骨。
“谢局，这酒海井下面的地下水，水质如何？”卢永恒若有所思地问。
“水质？水质挺正常的啊。”谢琼说，“排除有骸骨在井里的因素外，其实这里的地下水，完全合乎国家规定的饮用水标准，可以直接拿来喝的。我知道你的猜测，其实我前两天看到这些印痕，也推测是水里的鱼类，在八十多年前啃噬的结果。”
“不对！”彭友良突然说，“这里不是大海，又没有扬子鳄出没，淡水生长的普通鱼类，就算是啃噬尸身，也不会在骸骨上留下这么明显的印痕。”
淡水鱼吃东西，尤其是那种无法“一口吞”的大型肉块，它就只能耐心等待水浸泡的腐蚀作用，一点一点地“啜食”最外围的松软皮肉。
“不是鱼，难道是老鼠啃食留下的牙痕吗？”苏季愣愣地说，“听说老鼠也会水的啊。”
彭友良摇摇头，把很多有印痕的骨头排列在了一起，“你们好好对比这些牙痕，轮廓简直是一模一样，要知道，山林之处的野外老鼠，不同于城市里的过街老鼠独门独户地居住，山林野鼠都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鼠群潜入水中啃咬，那也应该是留下不同轮廓的牙痕才对，怎么可能所有的牙痕都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说，八十三年前，这个酒海井的下面，只生活着一只无儿无女，无妻无基的宅男鼠？丫一个人就啃光了一百二十多具红军伤兵的尸体？那这只变态的老鼠得是怎样的胃口啊？”
众人一听，急忙凑上前来观看，果然，这些骸骨上面的牙痕，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我敢肯定的说，这不是老鼠咬的。”彭友良再次语出惊人。
“那，那是什么啊？”苏季听得心里有些发麻。
“不知道，反正不是老鼠，老鼠的牙形太有特点了。”彭友良说，“虽然这印痕，跟老鼠一样，也是杂食动物的轮廓，不过它的发力点跟老鼠有很大的区别。”
彭友良拿起一块骨头，用手指着上面宽敞的牙印，“老鼠啃东西，主要是靠门牙发力，如果是咬骨头吃肉的话，老鼠那种夸张的门牙，一定会在整个牙印组合里，出现比较深的‘一’字形压痕。可是很明显，这头动物，主要是靠内槽的臼齿在发力。”
“是不是狗狗啊？”苏季说，“国防部第三厅也驯养了军警用犬，它们啃骨头的时候，就是后牙槽的臼齿发力。”
“可是狗是肉食动物，它后牙槽的臼齿是尖锐的，不会留下这么平整的牙痕。”彭友良反驳说，“我之前讲了，这是一头杂食动物留下的牙印。”
“杂食动物？”徐诗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卢队，你手机里有没有留存邓伯伯微信收到的那段战斗视频？”
“当然有啊，”卢永恒翻开手机的下载记录，“卧槽，诗寒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的尸身是被那条龙咬的吧？”
“不像，”彭友良打开卢永恒手机上的视频，然后定格暂停在那条龙的画面，“你们看，这条龙的口多大，跟吴璐在尸骨上发现的牙痕尺寸相比，这也差得太远了吧？”
的确如此，按照口径目测的话，这条之前被大家判断为草食动物的龙，它如果转变了食性要吃人的话，那也用不着啃啊，直接囫囵吞掉就行了。
“而且，虽然这些骸骨，其中有一些有断裂、崩碎的迹象，却并无被‘咬碎’的，”彭友良说，“你们看看手机视频里的这条龙，它要是一口咬上去，最硬的颅骨都会被嚼成渣，但是咬断的骨头，它的断裂面，两个侧边的外沿会向内挤压，可是这些碎骨里面没有这种现象，它们的裂口处相对比较规整，这是骨头钙化、炭化之后，变得比较脆，经过常年的风化侵蚀造成的断裂。”
“那么，这么看来，这二十具尸骨上，都有这头来历不明的畜生造成的牙痕？”徐诗寒问。
“不止，”吴璐又从桌子下面扛出了一个大塑料箱子，“你们看，这些是还没有拼接的尸骨，因为它们的打捞还不完整，但是这些碎骨上面也有相同的痕印。很明显，当年被扔进井里的人，应该都被这头神秘的动物给咬了。”
“八十三年了，”卢永恒突然想到了什么，“谢局，那头怪物不会还呆在水下吧？”
“反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谢琼挠挠头，“这一个多月的打捞过程中，消防官兵还是相对安全的，并没有在井底发现什么奇怪生物的痕迹。”
“师姐，一次是可以下去两个人吧？”徐诗寒突然扭头看着谢琼。
“不是吧，你要下去？”谢琼一阵紧张。
“我也下去。”彭友良也说，“现场勘验检测的话，我可能更在行一些。”
“不行啊，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段诗萌急了，“总之你们两个不要同时下去啦！”
“有什么问题吗？”徐诗寒一脸奇怪，“咦，诗萌你的脸为啥这么红啊？”
＝＝＝＝
按照此前介绍过的，施工的逻辑，并不是你想下人就随时能下人的。
段诗萌突然撒起泼来，无论如何要陪着两个男孩子一起下去。
灌阳县消防大队的意见很清楚，之前做过风险测算，最好是两个人下去，三个的话，一旦出现了危机情况，怕来不及逃生。
“放心吧，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谢琼拍着胸脯打包票，用手一指徐诗寒，“比方说他吧，我师弟！”
当地的消防官兵，当然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识过，这个丹鼎派公安分局副局长大展神威的场景，因此谢琼这么一说的话，大队长便同意了。
一个钟头之后，探测器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按照消防大队的解释，这就表示酒海井下面的水位，已经被抽到一个相对干涸的程度了。
“我们下去！”徐诗寒第一个跳进了井里，接下来依次是段诗萌和彭友良，也都跳了进去。
一片黑暗，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亮了随身携带的高功率探照灯。
果然，这个瓶颈状态的通道，真是太拥挤了。即便是此刻三十多台抽水机已经停止了运转，所有的布带水管已经干瘪了下来，但是徐诗寒他们挤下通道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的被蹭上了满身的污泥。
最近我也一直在坚持阅读，而不是纯粹的埋头码字儿。
尤其像《歪掰的历史》这种用伪科学去忽悠读者的小册子，你要怎样才能“伪”得人家真假难辨呢？
这就需要大量的真实材料使用，从整体，到细节，你都得做得一丝不苟、逻辑完整。实话说，在整个网易云阅读国风中文网，最难写的就是所谓“悬疑探险”频道了，除了场景、动作这些东西你要跟别的频道作品一样的骚包外，你还比他们要多加一个东西，那就是逻辑线。
你总要能自圆其说吧？
看新闻、跑档案馆、找各种专家朋友解释……完事之后你还不能直接套用，因为他们说的那些东西，连我自己都要反复听好多遍还不一定能搞懂，所以你还得转换成常规读者能够看明白，并且希望看明白的东西。
比方说现在吧，马上就要写到对红军尸骨勘验的环节了，我在查询资料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在刑事案件检验程序上的差异。
这里就不去翻阅那些枯燥无味的百科词条了，我就用大家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来跟大家说事儿吧。
网易云阅读的热书《法医秦明》系列，现在已经出到了第六季《偷窥者》，相信很多读者都陆陆续续地看过，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在我国大陆地区，公安部门对人命案件现场的勘察，是以“法医”为主导，“痕检”是配合行动。
所以在小说中，法医秦明是主角，痕检员林涛是配角。
但是在湘江，这个程序就是反过来的。
TVB的系列剧《法证先锋》，连续出了三季，相信很多八零后的读者也看过，不难发现，他们的警方在出勘人命案件现场的时候，是以“法证”为主导，而“法医”是配合行动。
所以在电视剧里面，法证官周彦博是主角，法医官古泽琛是配角。
发现这个细节差异之后，我就来了兴趣，这两天一直在阅读相关的材料，希望能知道这种差异的原因。
当然了，对于早已死去八十三年之久的红军战士遗骸，不用在程序上搞这么复杂。
就在距离“酒海井”打捞施工现场不远的地方，当地县政府已经用活动板房搭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临时指挥中心。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已经打捞上来的二十具人类骸骨，也是在这里进行拼接和勘验。
在谢琼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临时指挥中心的勘验房，巨大的红布铺设的桌面上，一大堆发黑的骸骨碎片，正在被拼接。
一个穿着白大褂，梳着短发，戴着眼镜，目测只有32A平胸的小姑娘，正在操作台前忙忙碌碌。
“她叫吴璐，广州中山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系的学生。”看到大家一脸的惊诧，谢琼急忙解释说。
当然惊诧了，这么多人类骸骨堆着，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能干的活儿。
“谢局，”吴璐抬起了头，“我已经反复勘验了很多次，现在这二十具骸骨基本完整，可以确认是完全能够对上号的。”
“嗯。”谢琼点点头，然后招呼大家上前观看。
“所有打捞上来的东西就是这些吗？还是你们只把骸骨分离出来到这间屋子里面做拼接？”卢永恒的刑侦职业病又犯了。
“差不多是全部的东西吧，”谢琼看着天花板回忆说，“我们本来就是下去打捞骸骨嘛。如果实在要说还有其他的东西被打捞上来的话……喏，你看那边。”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几块大石头。
“在井底打捞的时候，消防战士发现了大量的，跟喀斯特溶洞内部岩壁完全不同形态的石头，想来就是当初‘地主武装’用来坠尸的石头吧，所以他们也带了几块上来。不过可惜的是，当初用来绑缚战士们的稻草绳，经过八十多年的地下水环境侵蚀，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卢永恒说，“红军的军装没有发现吗？就算那个年代的布料太差劲，像稻草绳一样被彻底腐蚀不见，那么质地相对坚硬的钮扣呢？帽徽呢？皮带头呢？”
“哦，你指的是这个啊。”谢琼摆摆手，“其实县委宣传部公开的资料是做了编辑的，并不纯粹是那个目击者老红军的原话，其实他当初说得很详细，那些‘地主武装’是将抓获的红军伤员，全都扒了个精光，然后才绑缚坠石，扔进井底杀害的。”
“全裸坠尸？”苏季也是一阵莫名其妙。
“除了拼接完整之外，你还发现了其他不寻常的事情么？”彭友良走到大桌子旁边问吴璐。
吴璐若有所思，“你这么讲的话，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是什么？”卢永恒也凑了过来。
吴璐指着大桌子上已经拼接完成的二十具尸骸，“你们看他们的髋骨，很明显，全都是男性。”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苏季不以为然，“这扛枪打仗，自古以来不都是男孩子干的事情么？”
吴璐摇摇头，“你要知道，这批红军战士，并不是在战场上被‘地主武装’俘获的，他们都是伤兵，而且不是在行军途中，他们是在当时的蒋家祠堂被抓获的。那个蒋家祠堂是红军设立的，正儿八经的战地救护所，如果是一网打尽，那为啥连个医护人员都没有，要知道，即便是红军部队，医护人员也是由女兵来担任的。”
“那要不然就是……刚才谢局也说了，这些战俘都被脱光了衣服，如果有女兵，扒光之后肯定是被地主老财扛回家去了呗，那当然不会出现在这些沉井骸骨里面了啊。”李全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第二个疑点，”吴璐从每具骸骨上取出不同位置的骨头，“你们看，这是什么？”
大家定眼一看，坑坑洼洼的印痕。
“刚打捞上来的时候，全都是覆盖的淤泥，我一边清洗，一边就发现了这些东西。”吴璐拿起一块胫骨。
“谢局，这酒海井下面的地下水，水质如何？”卢永恒若有所思地问。
“水质？水质挺正常的啊。”谢琼说，“排除有骸骨在井里的因素外，其实这里的地下水，完全合乎国家规定的饮用水标准，可以直接拿来喝的。我知道你的猜测，其实我前两天看到这些印痕，也推测是水里的鱼类，在八十多年前啃噬的结果。”
“不对！”彭友良突然说，“这里不是大海，又没有扬子鳄出没，淡水生长的普通鱼类，就算是啃噬尸身，也不会在骸骨上留下这么明显的印痕。”
淡水鱼吃东西，尤其是那种无法“一口吞”的大型肉块，它就只能耐心等待水浸泡的腐蚀作用，一点一点地“啜食”最外围的松软皮肉。
“不是鱼，难道是老鼠啃食留下的牙痕吗？”苏季愣愣地说，“听说老鼠也会水的啊。”
彭友良摇摇头，把很多有印痕的骨头排列在了一起，“你们好好对比这些牙痕，轮廓简直是一模一样，要知道，山林之处的野外老鼠，不同于城市里的过街老鼠独门独户地居住，山林野鼠都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鼠群潜入水中啃咬，那也应该是留下不同轮廓的牙痕才对，怎么可能所有的牙痕都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说，八十三年前，这个酒海井的下面，只生活着一只无儿无女，无妻无基的宅男鼠？丫一个人就啃光了一百二十多具红军伤兵的尸体？那这只变态的老鼠得是怎样的胃口啊？”
众人一听，急忙凑上前来观看，果然，这些骸骨上面的牙痕，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我敢肯定的说，这不是老鼠咬的。”彭友良再次语出惊人。
“那，那是什么啊？”苏季听得心里有些发麻。
“不知道，反正不是老鼠，老鼠的牙形太有特点了。”彭友良说，“虽然这印痕，跟老鼠一样，也是杂食动物的轮廓，不过它的发力点跟老鼠有很大的区别。”
彭友良拿起一块骨头，用手指着上面宽敞的牙印，“老鼠啃东西，主要是靠门牙发力，如果是咬骨头吃肉的话，老鼠那种夸张的门牙，一定会在整个牙印组合里，出现比较深的‘一’字形压痕。可是很明显，这头动物，主要是靠内槽的臼齿在发力。”
“是不是狗狗啊？”苏季说，“国防部第三厅也驯养了军警用犬，它们啃骨头的时候，就是后牙槽的臼齿发力。”
“可是狗是肉食动物，它后牙槽的臼齿是尖锐的，不会留下这么平整的牙痕。”彭友良反驳说，“我之前讲了，这是一头杂食动物留下的牙印。”
“杂食动物？”徐诗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卢队，你手机里有没有留存邓伯伯微信收到的那段战斗视频？”
“当然有啊，”卢永恒翻开手机的下载记录，“卧槽，诗寒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的尸身是被那条龙咬的吧？”
“不像，”彭友良打开卢永恒手机上的视频，然后定格暂停在那条龙的画面，“你们看，这条龙的口多大，跟吴璐在尸骨上发现的牙痕尺寸相比，这也差得太远了吧？”
的确如此，按照口径目测的话，这条之前被大家判断为草食动物的龙，它如果转变了食性要吃人的话，那也用不着啃啊，直接囫囵吞掉就行了。
“而且，虽然这些骸骨，其中有一些有断裂、崩碎的迹象，却并无被‘咬碎’的，”彭友良说，“你们看看手机视频里的这条龙，它要是一口咬上去，最硬的颅骨都会被嚼成渣，但是咬断的骨头，它的断裂面，两个侧边的外沿会向内挤压，可是这些碎骨里面没有这种现象，它们的裂口处相对比较规整，这是骨头钙化、炭化之后，变得比较脆，经过常年的风化侵蚀造成的断裂。”
“那么，这么看来，这二十具尸骨上，都有这头来历不明的畜生造成的牙痕？”徐诗寒问。
“不止，”吴璐又从桌子下面扛出了一个大塑料箱子，“你们看，这些是还没有拼接的尸骨，因为它们的打捞还不完整，但是这些碎骨上面也有相同的痕印。很明显，当年被扔进井里的人，应该都被这头神秘的动物给咬了。”
“八十三年了，”卢永恒突然想到了什么，“谢局，那头怪物不会还呆在水下吧？”
“反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谢琼挠挠头，“这一个多月的打捞过程中，消防官兵还是相对安全的，并没有在井底发现什么奇怪生物的痕迹。”
“师姐，一次是可以下去两个人吧？”徐诗寒突然扭头看着谢琼。
“不是吧，你要下去？”谢琼一阵紧张。
“我也下去。”彭友良也说，“现场勘验检测的话，我可能更在行一些。”
“不行啊，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段诗萌急了，“总之你们两个不要同时下去啦！”
“有什么问题吗？”徐诗寒一脸奇怪，“咦，诗萌你的脸为啥这么红啊？”
＝＝＝＝
按照此前介绍过的，施工的逻辑，并不是你想下人就随时能下人的。
段诗萌突然撒起泼来，无论如何要陪着两个男孩子一起下去。
灌阳县消防大队的意见很清楚，之前做过风险测算，最好是两个人下去，三个的话，一旦出现了危机情况，怕来不及逃生。
“放心吧，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谢琼拍着胸脯打包票，用手一指徐诗寒，“比方说他吧，我师弟！”
当地的消防官兵，当然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识过，这个丹鼎派公安分局副局长大展神威的场景，因此谢琼这么一说的话，大队长便同意了。
一个钟头之后，探测器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按照消防大队的解释，这就表示酒海井下面的水位，已经被抽到一个相对干涸的程度了。
“我们下去！”徐诗寒第一个跳进了井里，接下来依次是段诗萌和彭友良，也都跳了进去。
一片黑暗，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亮了随身携带的高功率探照灯。
果然，这个瓶颈状态的通道，真是太拥挤了。即便是此刻三十多台抽水机已经停止了运转，所有的布带水管已经干瘪了下来，但是徐诗寒他们挤下通道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的被蹭上了满身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