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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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队，他动了！动了！”
一伙人居住的县城酒店里，苏季进错了客房，徐诗寒正在脱裤子准备去洗澡……
按照苏季带队的日夜盯守，终于又到了新兴希望小学每个季度一次的生猪出栏时间，一辆后十二轮的大货车开进了校园，不过奇怪的是——
猪没上车。
空车子进，然后又空车子出了。
“那你……”徐诗寒没办法，撤了一条浴巾给下半身先扎了条裙子，“你没有跟住那辆车？”
“那种速度的货车……哎呀，我当然是跟上了。”苏季也扯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要不然，你先去洗个澡？我喊大家过来集合？”
好吧，十五分钟之后，徐诗寒总算是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会议室里了。
“西山坪工业园？”谢琼愣了，这是灌阳县唯一的一个工业开发区。
“一个物流公司，我打听了。”苏季奇怪地说，“不过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胡校长的生意。”
第一次？
“是啊，胡校长前天下的订单给这家物流公司一个姓杨的司机，指定了车型，结果今天到了地头，胡校长又取消订单了，不过他给物流司机打了一个红包，所以人家也没有怨他。”苏季说。
“那订单是怎么下的？运什么货物，跑多少公里数，这些总该有吧？”卢永恒急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季接着说，“胡校长是通过电话直接向杨司机下的订单，认可了对方的单价，也就是平均每公斤每公里多少的费用，然后说详细的情况等司机来了面谈，现场支付。”
“这么看来，他每次都会更换物流公司，只有每次接活的人，才知道他把那些猪送去了哪里。”谢琼叹了口气，“蠢人一个，这家伙不知道我能排查全县的物流公司么？”
一场全县大拉网开始了。
谢琼撒开了全分局的人手，甚至还从桂林市局抽调了干警协助，包括灌阳县以及全州、兴安、灵川、龚城四个邻近县城的公安分局，全都开始拉网排查各县各镇的物流公司。
二十四小时的密集排查结果是：
零。
“五个县，一家做过胡校长生意的物流企业都没有？”卢永恒翻看着桂林市公安局的拉网排查记录，愣了。
“看来公安部门的同志们要多劳累一次了。”徐诗寒从谢琼手中接过了协查通报，“我们以九十天的出栏日期反算，重新排查，所有物流公司的员工流动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谢琼眼睛一亮，“胡校长是直接跟物流司机做的私人交易，之后这些司机都离开了原单位？”
“所有的物流公司都查询不到交易记录，很明显，胡校长做的是私单。”徐诗寒解释说，“先打电话把司机约出来，然后现场交待了运输工作的内容，再高价诱惑司机接私活，这样司机拉完货回去之后，只要跟单位说客户临时取消了交易即可，所以我们查不到任何记录。而这一次，他早早的就预约了西山坪工业园里那家物流公司的司机，但是却临时，真正地取消了交易，很明显，我们这次大场面地去学校查那口井，他多少还是引起了警惕。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越发显示出这小子心里有鬼。现在根据拉网排查的结果看，不光是物流公司的交易单据上没有跟胡校长做生意的记录，而且这些物流公司从领导到员工，也都没有印象，所以我怀疑，这些司机还在不在原单位工作。按照食堂阿姨的说法，生猪每个季度出栏一次，咱们就只排查最近两年的，最多也就五、六个来自不同物流公司的司机罢了。”
那就查吧，数千警力再次倾巢而出，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摸排的基础，这一轮反而操作上便捷了许多，每一组警员都盯住一家物流公司，迅速从人力资源管理部门调取相关信息。
“查出来了四家，不，确切地来说，这四个人最可疑。”这一回拉网调查连一天时间都没用，谢琼就把结果摆在了桌面上。
分别是来自灌阳、全州、兴安、灵川四个县，不同的四家物流公司，在从现在往前的四个季度，在精确到九十天的时间点上，都出现了可疑的员工离职现象。
所谓“可疑的员工离职现象”按照谢琼的话来说，就是存在至少有一个员工，他在此前没有丝毫的离职征象，譬如业绩不好、和公司发生纠纷、被客户投诉、身体伤病等，而是突然在那一天强行离职的那种情况。
这样的员工当然并不是每家公司只有一个人，但是谢琼要求警员干探们追查这些离职员工的现状，这一查之下，其中的四个人立马就现形了。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离职，而且已经失踪了。
怀荣物流公司司机，刘胜勇，31岁，黑龙江人；
大陆方舟物流公司司机，陈强，27岁，河北人；
神驹供应链管理公司司机，伍吉延，40岁，内蒙古人；
大畅农产品生鲜仓储物流管理公司司机，王辉，25岁，贵州人。
“联系了他们家里的亲属，这四个人，自他们离职当天起，就跟家里失去联系了，后来这四个人老家的当地警方也已经按照失踪人口进行了立案，并前往桂林各县，对他们的原单位——这些物流公司进行了调查，一无所获。”谢琼说。
徐诗寒点点头，立即打开手机拨通了西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贺叔叔吗？我是诗寒，我需要调用你们局的刑侦大数据软件。”
对本书卷二、卷三内容还有印象的读者，应该还记得西安市公安分局贺武能副局长曾经使用过的刑侦大数据系统，对案件的全部细节进行人工智能筛查的事情。
其实这套软件是全国覆盖的，不过使用权限暂时只开放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重点城市的市一级公安局。
使用贺武能的账号密码登陆系统之后，徐诗寒指导灌阳县的干警们将采集到的四个失踪司机的基础数据进行录入，半小时后，系统开始快速运转，搜索和分析所有的细节。
“有了，你们快看！”一名警员指着电脑屏幕，“四个失踪人在离职的前一天的手机通话记录有问题。你们看，这四个号码。”
139××××4831、135××××0801、186××××1124、159××××7944。
这并不是四个失踪人的手机号码，而是四个失踪人所呼叫的四个不同的联系号码。
“手机号码强制实名制，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实施的，而这四个号码，都是在前几年批量采购的神州行，全都没有做实名登记。”警员指着显示器下方的记录，“但是这四个手机号码，在这些人离职的当天都神秘地停止使用了，而且，在离职的前一天，这四个号码和失踪人进行联系的时候，都有GPS定位记录，大家看，就是这里。”
还能是哪里，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就是那所灌阳县新兴希望小学呗。
“可以并案了，”谢琼点点头，“发生在一年时间内，四个季度不同的失踪案件，可以串并为一起。小李，赶紧上报市局刑侦支队，我要申请成立专案组！”
“查一下，四个失踪人的手机号码，他们消失前是否有定位记录？”苏季急急地问。
“有，不过很散啊，”警员摇摇头，“你们看，分布都是天南海北的。”
“不要查离职那天的，查前一天的，就从他们联系那四个不同号码之后的动线查起！”卢永恒纠正道。
噼噼啪啪，警员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
“有了有了！”警员兴奋地说，“你们看——”
第一个失踪者，刘胜勇，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39××××4831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接听过一次同事的电话，定位在山里的公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39××××4831，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二个失踪者，陈强，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35××××0801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接听过两次公司老板的电话，定位都在山里的公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35××××0801，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三个失踪者，伍吉延，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86××××1124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没有进行过任何通话。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86××××1124，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四个失踪者，王辉，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59××××7944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被中国银行信用卡服务中心的推销电话呼叫过一次，他接听了，接听时信号出现在山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59××××7944，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公安部的刑侦大数据系统真是牛啊，名副其实的人工智能！”警员钦佩得五体投地，“谢局，您也向上头申请一下，开通咱们县分局的使用权限呗。”
很显然，这四组数据，就是一个物流司机，从上门接货，到运输，再到到岸交货的全过程。
“这个胡校长做事非常小心，他每个季度，在生猪出栏的时候，会使用不同的手机SIM卡呼叫不同的物流公司，而且他是有选择的，专挑外地户籍的物流司机下手。”卢永恒分析说，“如果我猜想的没错，肯定是在运货的前一天或者前几天，先跟这个物流司机谈妥条件：第一，做私活，这笔单的收益全是你个人的；第二，给你一笔大钱，以后你就别在物流公司干了，第二天就离职。”
“便于灭口？”苏季瞪大了眼睛。
“是啊，做得滴水不漏。”谢琼也是一脸的佩服，“到现在都没有证据抓他。”
“查到了！查到了！”有一名警员兴奋地跑进会议室，“卢队、谢局，你们看，四个物流公司的老板都回忆说，那四个人离职的前一天上午，都开了空车出去，说是要去揽活，结果都是中午就都空车回来了，说是被忽悠了，跟客户谈不拢价钱，物流公司查看之后，发现油箱都是满的，也就都没有在意。”
“从新兴希望小学到和睦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卸货之后返回单位，确实是连中午都不到。”卢永恒说，“物流公司的行规就是，如果司机自己出去揽活，是不允许空手而归的，要么你做成一笔单，要么你做私单的话，就自己掏钱把油加满。很显然，胡勇给的工钱，足够他们按照后一种方法操作。”
“卸货入库，是一定要联系事主的，所以他们都在一个半小时后重新呼叫了在学校联系过的那个号码。”彭友良点点头，“那么就是说，一个半小时后，灌阳县和睦村，就是他们运送那些生猪的地头？”
“很可惜，刑侦大数据不是导弹定位仪，无法精确锁死经纬度，”坐在电脑前的警员叹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他们四个的最后落脚点在哪儿。”
“那倒是不要紧，”谢琼咬咬牙，“一个村才多大啊？能够走后十二轮大货车的山间公路总共就只有那么两条，搜！”
需要说明的一点就是，打捞大量红军伤兵骸骨的“酒海井”也在灌阳县新圩镇的和睦村。
县公安分局立刻抽调大批警力，在整个和睦村进行拉网搜查。
不过徐诗寒一行人则是紧急赶往了灌阳县西山坪工业园，就是前两日被胡校长“临时取消订单”的那家物流公司。
那个物流司机，叫杨慎年，四川人，26岁。
“你听好了，现在是刑事案件调查取证，不是一般的治安查询，你要实话实说，人命关天的！”谢琼一上来就先用气势压制得小杨司机一阵恐惧。
按照杨慎年的交待，胡勇校长确实在此前几天就约他私聊过，当然用的并不是警察在学校勘查水井时胡校长的那个手机号码，他俩联系时使用的是另外一个135开头的移动号码，简单一查之下，又是前年购买的，没有进行实名登记的神州行。
“他要我做一笔私单生意，但是给的价比公单还高，而且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还要我在这笔生意结束后就辞掉物流公司的工作，去他的厂里上班。”杨慎年说。
“他的厂在哪里？是和睦村吗？”谢琼问。
“不知道，但是他说保证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且会出钱帮我加满油回公司，说是等我接货的时候再用微信发定位给我，我只要按照定位导航送货就行。”杨慎年回答。
“他运的是什么货？”卢永恒问道。
“猪，”杨慎年回答说，“胡校长说是二十头生猪，他们学校自己喂的，到可以出栏的日子了，要我帮忙运送到他们校办的生鲜加工厂去。不过昨两天我去学校接货的时候，胡校长又跟我说那些猪临时发生了病情，不适合屠宰，这笔物流单子可能要推迟，所以我就空跑了一趟，不过还算好，胡校长过意不去，打了一笔往返路费给我。”
“查到了！这下真是查到了！”一名警员兴冲冲地抱着地图跑了进来，“杨慎年，你看看地图上这个盘山公路旁边的小厂区，你从学校开车过去的话，需要多久？”
杨慎年盯着灌阳县地图上，被警员圈出来的一个小红点看了半天，“这里啊，那我想……对，一个半小时我可以跑到那里，而且不用吃超速罚单。”
“我说小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卢永恒表示很奇怪。
“之前刑侦大数据不是显示过么？”这个叫小李的警员说，“第四个失踪者，王辉，他在运输的路上，不是被中国银行信用卡服务中心的推销电话呼叫过一次么，很明显，被呼叫过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油钱，就算胡校长已经塞了一把钞票给他加油，那他也得自己找加油站不？所以一个半小时后，他到了地头，就在卸货的当口，他用腾讯地图手机APP查询过加油站和导航路线，而且，他使用腾讯地图是用QQ账号登陆过的，我们查对过，就是他，所以这一次精确的定位导航线路查询，在腾讯的后台是有记录的，刑侦大数据系统追了进去，精确地锁定了地址，你们看，这是刚才咱们的人在那个小厂子外拍摄的照片！”
“和睦村大澳罐头食品加工厂？”谢琼看着照片上拍摄的山村小厂的门牌，“罐头食品厂开在半山腰，这原料废料啥的进进出出得多累人啊？”
“师姐，”徐诗寒手指地图提醒道，“这厂子所在的山头，就是酒海井的正上方啊。”
“卢队，他动了！动了！”
一伙人居住的县城酒店里，苏季进错了客房，徐诗寒正在脱裤子准备去洗澡……
按照苏季带队的日夜盯守，终于又到了新兴希望小学每个季度一次的生猪出栏时间，一辆后十二轮的大货车开进了校园，不过奇怪的是——
猪没上车。
空车子进，然后又空车子出了。
“那你……”徐诗寒没办法，撤了一条浴巾给下半身先扎了条裙子，“你没有跟住那辆车？”
“那种速度的货车……哎呀，我当然是跟上了。”苏季也扯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要不然，你先去洗个澡？我喊大家过来集合？”
好吧，十五分钟之后，徐诗寒总算是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会议室里了。
“西山坪工业园？”谢琼愣了，这是灌阳县唯一的一个工业开发区。
“一个物流公司，我打听了。”苏季奇怪地说，“不过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胡校长的生意。”
第一次？
“是啊，胡校长前天下的订单给这家物流公司一个姓杨的司机，指定了车型，结果今天到了地头，胡校长又取消订单了，不过他给物流司机打了一个红包，所以人家也没有怨他。”苏季说。
“那订单是怎么下的？运什么货物，跑多少公里数，这些总该有吧？”卢永恒急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季接着说，“胡校长是通过电话直接向杨司机下的订单，认可了对方的单价，也就是平均每公斤每公里多少的费用，然后说详细的情况等司机来了面谈，现场支付。”
“这么看来，他每次都会更换物流公司，只有每次接活的人，才知道他把那些猪送去了哪里。”谢琼叹了口气，“蠢人一个，这家伙不知道我能排查全县的物流公司么？”
一场全县大拉网开始了。
谢琼撒开了全分局的人手，甚至还从桂林市局抽调了干警协助，包括灌阳县以及全州、兴安、灵川、龚城四个邻近县城的公安分局，全都开始拉网排查各县各镇的物流公司。
二十四小时的密集排查结果是：
零。
“五个县，一家做过胡校长生意的物流企业都没有？”卢永恒翻看着桂林市公安局的拉网排查记录，愣了。
“看来公安部门的同志们要多劳累一次了。”徐诗寒从谢琼手中接过了协查通报，“我们以九十天的出栏日期反算，重新排查，所有物流公司的员工流动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谢琼眼睛一亮，“胡校长是直接跟物流司机做的私人交易，之后这些司机都离开了原单位？”
“所有的物流公司都查询不到交易记录，很明显，胡校长做的是私单。”徐诗寒解释说，“先打电话把司机约出来，然后现场交待了运输工作的内容，再高价诱惑司机接私活，这样司机拉完货回去之后，只要跟单位说客户临时取消了交易即可，所以我们查不到任何记录。而这一次，他早早的就预约了西山坪工业园里那家物流公司的司机，但是却临时，真正地取消了交易，很明显，我们这次大场面地去学校查那口井，他多少还是引起了警惕。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越发显示出这小子心里有鬼。现在根据拉网排查的结果看，不光是物流公司的交易单据上没有跟胡校长做生意的记录，而且这些物流公司从领导到员工，也都没有印象，所以我怀疑，这些司机还在不在原单位工作。按照食堂阿姨的说法，生猪每个季度出栏一次，咱们就只排查最近两年的，最多也就五、六个来自不同物流公司的司机罢了。”
那就查吧，数千警力再次倾巢而出，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摸排的基础，这一轮反而操作上便捷了许多，每一组警员都盯住一家物流公司，迅速从人力资源管理部门调取相关信息。
“查出来了四家，不，确切地来说，这四个人最可疑。”这一回拉网调查连一天时间都没用，谢琼就把结果摆在了桌面上。
分别是来自灌阳、全州、兴安、灵川四个县，不同的四家物流公司，在从现在往前的四个季度，在精确到九十天的时间点上，都出现了可疑的员工离职现象。
所谓“可疑的员工离职现象”按照谢琼的话来说，就是存在至少有一个员工，他在此前没有丝毫的离职征象，譬如业绩不好、和公司发生纠纷、被客户投诉、身体伤病等，而是突然在那一天强行离职的那种情况。
这样的员工当然并不是每家公司只有一个人，但是谢琼要求警员干探们追查这些离职员工的现状，这一查之下，其中的四个人立马就现形了。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离职，而且已经失踪了。
怀荣物流公司司机，刘胜勇，31岁，黑龙江人；
大陆方舟物流公司司机，陈强，27岁，河北人；
神驹供应链管理公司司机，伍吉延，40岁，内蒙古人；
大畅农产品生鲜仓储物流管理公司司机，王辉，25岁，贵州人。
“联系了他们家里的亲属，这四个人，自他们离职当天起，就跟家里失去联系了，后来这四个人老家的当地警方也已经按照失踪人口进行了立案，并前往桂林各县，对他们的原单位——这些物流公司进行了调查，一无所获。”谢琼说。
徐诗寒点点头，立即打开手机拨通了西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贺叔叔吗？我是诗寒，我需要调用你们局的刑侦大数据软件。”
对本书卷二、卷三内容还有印象的读者，应该还记得西安市公安分局贺武能副局长曾经使用过的刑侦大数据系统，对案件的全部细节进行人工智能筛查的事情。
其实这套软件是全国覆盖的，不过使用权限暂时只开放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重点城市的市一级公安局。
使用贺武能的账号密码登陆系统之后，徐诗寒指导灌阳县的干警们将采集到的四个失踪司机的基础数据进行录入，半小时后，系统开始快速运转，搜索和分析所有的细节。
“有了，你们快看！”一名警员指着电脑屏幕，“四个失踪人在离职的前一天的手机通话记录有问题。你们看，这四个号码。”
139××××4831、135××××0801、186××××1124、159××××7944。
这并不是四个失踪人的手机号码，而是四个失踪人所呼叫的四个不同的联系号码。
“手机号码强制实名制，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实施的，而这四个号码，都是在前几年批量采购的神州行，全都没有做实名登记。”警员指着显示器下方的记录，“但是这四个手机号码，在这些人离职的当天都神秘地停止使用了，而且，在离职的前一天，这四个号码和失踪人进行联系的时候，都有GPS定位记录，大家看，就是这里。”
还能是哪里，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就是那所灌阳县新兴希望小学呗。
“可以并案了，”谢琼点点头，“发生在一年时间内，四个季度不同的失踪案件，可以串并为一起。小李，赶紧上报市局刑侦支队，我要申请成立专案组！”
“查一下，四个失踪人的手机号码，他们消失前是否有定位记录？”苏季急急地问。
“有，不过很散啊，”警员摇摇头，“你们看，分布都是天南海北的。”
“不要查离职那天的，查前一天的，就从他们联系那四个不同号码之后的动线查起！”卢永恒纠正道。
噼噼啪啪，警员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
“有了有了！”警员兴奋地说，“你们看——”
第一个失踪者，刘胜勇，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39××××4831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接听过一次同事的电话，定位在山里的公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39××××4831，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二个失踪者，陈强，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35××××0801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接听过两次公司老板的电话，定位都在山里的公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35××××0801，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三个失踪者，伍吉延，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86××××1124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没有进行过任何通话。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86××××1124，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第四个失踪者，王辉，离职前一天上午，和159××××7944联系时，他自己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希望小学附近，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内，被中国银行信用卡服务中心的推销电话呼叫过一次，他接听了，接听时信号出现在山路上。一个半小时后，他再次联系159××××7944，此时他自己的信号定位出现在了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
“公安部的刑侦大数据系统真是牛啊，名副其实的人工智能！”警员钦佩得五体投地，“谢局，您也向上头申请一下，开通咱们县分局的使用权限呗。”
很显然，这四组数据，就是一个物流司机，从上门接货，到运输，再到到岸交货的全过程。
“这个胡校长做事非常小心，他每个季度，在生猪出栏的时候，会使用不同的手机SIM卡呼叫不同的物流公司，而且他是有选择的，专挑外地户籍的物流司机下手。”卢永恒分析说，“如果我猜想的没错，肯定是在运货的前一天或者前几天，先跟这个物流司机谈妥条件：第一，做私活，这笔单的收益全是你个人的；第二，给你一笔大钱，以后你就别在物流公司干了，第二天就离职。”
“便于灭口？”苏季瞪大了眼睛。
“是啊，做得滴水不漏。”谢琼也是一脸的佩服，“到现在都没有证据抓他。”
“查到了！查到了！”有一名警员兴奋地跑进会议室，“卢队、谢局，你们看，四个物流公司的老板都回忆说，那四个人离职的前一天上午，都开了空车出去，说是要去揽活，结果都是中午就都空车回来了，说是被忽悠了，跟客户谈不拢价钱，物流公司查看之后，发现油箱都是满的，也就都没有在意。”
“从新兴希望小学到和睦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卸货之后返回单位，确实是连中午都不到。”卢永恒说，“物流公司的行规就是，如果司机自己出去揽活，是不允许空手而归的，要么你做成一笔单，要么你做私单的话，就自己掏钱把油加满。很显然，胡勇给的工钱，足够他们按照后一种方法操作。”
“卸货入库，是一定要联系事主的，所以他们都在一个半小时后重新呼叫了在学校联系过的那个号码。”彭友良点点头，“那么就是说，一个半小时后，灌阳县和睦村，就是他们运送那些生猪的地头？”
“很可惜，刑侦大数据不是导弹定位仪，无法精确锁死经纬度，”坐在电脑前的警员叹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他们四个的最后落脚点在哪儿。”
“那倒是不要紧，”谢琼咬咬牙，“一个村才多大啊？能够走后十二轮大货车的山间公路总共就只有那么两条，搜！”
需要说明的一点就是，打捞大量红军伤兵骸骨的“酒海井”也在灌阳县新圩镇的和睦村。
县公安分局立刻抽调大批警力，在整个和睦村进行拉网搜查。
不过徐诗寒一行人则是紧急赶往了灌阳县西山坪工业园，就是前两日被胡校长“临时取消订单”的那家物流公司。
那个物流司机，叫杨慎年，四川人，26岁。
“你听好了，现在是刑事案件调查取证，不是一般的治安查询，你要实话实说，人命关天的！”谢琼一上来就先用气势压制得小杨司机一阵恐惧。
按照杨慎年的交待，胡勇校长确实在此前几天就约他私聊过，当然用的并不是警察在学校勘查水井时胡校长的那个手机号码，他俩联系时使用的是另外一个135开头的移动号码，简单一查之下，又是前年购买的，没有进行实名登记的神州行。
“他要我做一笔私单生意，但是给的价比公单还高，而且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还要我在这笔生意结束后就辞掉物流公司的工作，去他的厂里上班。”杨慎年说。
“他的厂在哪里？是和睦村吗？”谢琼问。
“不知道，但是他说保证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且会出钱帮我加满油回公司，说是等我接货的时候再用微信发定位给我，我只要按照定位导航送货就行。”杨慎年回答。
“他运的是什么货？”卢永恒问道。
“猪，”杨慎年回答说，“胡校长说是二十头生猪，他们学校自己喂的，到可以出栏的日子了，要我帮忙运送到他们校办的生鲜加工厂去。不过昨两天我去学校接货的时候，胡校长又跟我说那些猪临时发生了病情，不适合屠宰，这笔物流单子可能要推迟，所以我就空跑了一趟，不过还算好，胡校长过意不去，打了一笔往返路费给我。”
“查到了！这下真是查到了！”一名警员兴冲冲地抱着地图跑了进来，“杨慎年，你看看地图上这个盘山公路旁边的小厂区，你从学校开车过去的话，需要多久？”
杨慎年盯着灌阳县地图上，被警员圈出来的一个小红点看了半天，“这里啊，那我想……对，一个半小时我可以跑到那里，而且不用吃超速罚单。”
“我说小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卢永恒表示很奇怪。
“之前刑侦大数据不是显示过么？”这个叫小李的警员说，“第四个失踪者，王辉，他在运输的路上，不是被中国银行信用卡服务中心的推销电话呼叫过一次么，很明显，被呼叫过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油钱，就算胡校长已经塞了一把钞票给他加油，那他也得自己找加油站不？所以一个半小时后，他到了地头，就在卸货的当口，他用腾讯地图手机APP查询过加油站和导航路线，而且，他使用腾讯地图是用QQ账号登陆过的，我们查对过，就是他，所以这一次精确的定位导航线路查询，在腾讯的后台是有记录的，刑侦大数据系统追了进去，精确地锁定了地址，你们看，这是刚才咱们的人在那个小厂子外拍摄的照片！”
“和睦村大澳罐头食品加工厂？”谢琼看着照片上拍摄的山村小厂的门牌，“罐头食品厂开在半山腰，这原料废料啥的进进出出得多累人啊？”
“师姐，”徐诗寒手指地图提醒道，“这厂子所在的山头，就是酒海井的正上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