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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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墨黑，一看就是那种自行重新烤漆过的。
书桌边上有一个大书柜，大书柜的边上还有一个展示柜，里面居然是各种各样的……刀子。
邵祖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惊叹地说：“乖乖，这里全都是世界各国陆战部队的军刀啊。”
是的，既有那种集万千工具于一身的瑞士军刀，也有那种通体黝黑，在太阳底下都不反光的美国军刀，嗬，还有一把长长的日本自卫队少佐用的指挥刀，当然了，没有开刃。
算这小子聪明，开了刃就是管制刀具了。
“我看除了那些违禁品，譬如‘中国56式步枪三棱军刺’他这里没有外，其他的差不多都配齐了啊。”龚琪说话也是一脸的钦佩，“话说这家伙是个军迷吗？那在警队呆着多可惜啊，以后来我们国防部上班得了。”
太子白了她一眼，戴上一副白色纱布手套，开始检查书桌上的各种东西。
不复杂，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那种小镜框，后面带一个支架可以立起来的那种。
我自己在办公桌上也经常摆，譬如说我在各种场合和那些鲜嫩的男孩子还有女孩子的合影，有穿了衣服的，有没穿衣服的，也有只穿了衣服了，这些个照片用这种陈列镜框放在办公室里排成一列，瞅着特别让人有兴奋感。
不过张洋桌子上的这些个小镜框里，全然不是摆的照片。
都是证书。
“会员证书：张洋，祝贺您已成为高智商俱乐部‘环’的正式成员。加入日期2018年2月8日……天慧协会：张洋先生，祝贺您通过本协会智商测试并成为本协会正式会员。日期2018年2月12日……张洋先生，祝贺您成为银色号角俱乐部会员，日期2018年3月4日，编号ZH0549……争辉协会会员证书：张洋先生，您已通过本协会入会资格审核，正式成为协会会员。日期2018年2月28日……”蒋方一个镜框一个镜框挨着念了过去，“我说，这位张教官的工资很高吗？”
“啊？工资？”肖毅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也就是每个月四千块出头啊。”
“我是说，”蒋方站起来，“加入这么多社会组织，那一年得交多少会员费啊。”
“跟那个不一样的，”太子插话说，“据我所知，这些证书上面的组织，都是一些标榜高智商人群聚集的学会，不是说你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能加入的，这些都需要进行很高难度的考试，得分达到一定条件者才能被吸纳。”
“原来如此，这个张洋教官还是一个颇有智商的人啊。”蒋方若有所悟，“对了，肖政委，您之前不是说这个张教官半个月之前摔断腿了么？话说他是怎么摔断腿的啊？”
邵祖江也递给蒋方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啊，从鞋印的痕迹动线上来看，一个人模仿人猿泰山，在整座山林里，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这种大规模运动搞下来，是很容易摔伤的。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啦。”肖毅上前两步，弯下腰从床下扯出来一块白色的大塑料。
长条椭圆形，下方还有四个轮子。
“滑板？”邵祖江愣了，“他玩滑板把腿摔断了？”
“不是，你们训练基地里头多宽敞的活动场地啊，”龚琪也闹不明白，“一马平川的，再说平日里这么多受训警员在这里，怎么会摔断腿如此严重？”
“当然不是在我们基地里面摔伤的啦。”肖毅挠挠头回想着，“这家伙是摔倒沟里去了。”
啊？
“是山道，这小子沿着盘山公路踩着滑板下山呢，”肖毅解释说，“居高临下，多省力啊，都不需要踩踏地面加速，只要控制好方向往下溜就行。后来我们接到呼救跑去现场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已经摔进路边上的排水沟里了，这块滑板四轮朝天扔在大马路上。”
一群人听完肖毅的描述，都有些恍惚。
就这，还高智商呐？
太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起那块白色的滑板，片刻之后，他回身朝溧阳市公安分局的痕检员点点头。
痕检员心领神会，拿出一张采样贴膜，平整地覆在滑板上，将两枚深色的鞋印给拓了下来。
技术分析和微量成份测定，那些都是带回局里实验室要做的后一步的事情了。
反正就目前肉眼所见的足迹判断，太子和痕检员都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这滑板上的鞋印，跟案发现场那些树上的鞋印，基本是高度相似的。
尤其鞋印正中央那个耐克商标的印痕，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肖政委，”邵祖江严肃地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我也不随便下定论，不过，有疑点就得查嘛，还希望您能理解。”
“没关系的，邵局，请说吧。”看着邵祖江一脸正经的表情，肖毅也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难不成真的是训练基地这里的人有问题？
“之前您说过，这位张洋教官，是从山西省公安厅调过来的，我想关于他的个人档案什么的，一会儿我们局里的人会过来调查拷贝，现在我想大致的先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背景。”邵祖江示意一名警员开始记录。
“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公安系统的编外人士。”肖毅侃侃而谈，“你们别看他在我这里是一名养狗专家，可实际上，从张洋原本的专业来讲，他是一名资深的IT人士。”
是的，如假包换的计算机专业理工男一枚。
按照肖毅的介绍，张洋在山西大学就读计算机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自筹资金创业，开办了一所人工智能大数据培训学校。
因为是新兴科技产业嘛，所以太原市政府也给予了资金补贴的支持，就让他在山西省公安厅大院内，租用厅里的一栋空置办公楼作为学校的教学场地，当然这种楼宇的租金就很便宜了。
“学校开了很多年，的确培养出来了大批的IT技术人才，”肖毅赞赏地说，“除了少量供应给太原本地一些做移动互联、大数据产业的企业之外，其中相当一部分优秀的学员，学成之后都进入了公安系统。不光山西，就是他们相邻的陕西省也输出了不少IT人才。我想你们大家都知道，陕西省的省会，西安市公安局，那是我国公安系统内，地方市局里面最早开始使用刑侦大数据系统于实践的，他那边的一些硬件软件开发，以及人才提供，都和这所学校有关。”
肖毅说，后来这个张洋校长，因为在系统内的杰出贡献，居然就被“收编”了。
“严格的来说，就是山西省公安厅通过省财政，进行政府采购，以山西省国资委下属城投公司，对张洋办的这所学校进行股权并购，从而将这个民营学校回购成了地方国营事业单位。”
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因而这么一来，张洋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公安系统混入了一个警队事业编，成为了体制内的人物。
当然了，他并没有警衔。
“那么，这样一个专业IT人士，怎么又会跑到咱们江苏来养狗的呢？”龚琪有些弄不明白。
“专业IT人士？”肖毅乐了，“告诉你们吧，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多面手，其实这个问题我后来也和你们一样好奇，有一次喝茶的时候我单独找他聊过，我是政委嘛，主抓政治思想工作，这些事情当然是我的职责所在啦。”
张洋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企业家。
这么说的概念就是：他有一个在中国创业的健康心态。
我这样讲，意思就是告诉大家，现如今很多人出来创业，那心态就是“不健康的”。
举个我身边的例子。
我有一个朋友，姓杨。
大我几岁。
而且不光年龄比我大，身上那些个用来吸引女孩子和男孩子的部位，也都比我的大。
所以我每次见了面，都是非常娇羞地尊称他为“杨哥哥”。
杨哥哥大学毕业出来之后就自己创业，家里几个亲戚都拉上了，做什么呢，珠宝首饰贸易。
早几年很赚钱，规模也越搞越大，大街小巷到处开门店。
当时还有一个公司，也是白手起家，是这位杨哥哥的同行。
不过相比之下，杨哥哥实力更加雄厚，货源、服务、人力什么的，都甩对方几条街。这么说吧，如果当时在长沙的珠宝行业里整个排行榜，杨哥哥绝对是头把交椅，而那位同行，至少也要排在十五名之后。
但是创业这种东西，永远是一个波浪起伏的函数曲线，没有谁可以拉成一条直线来推进的。
现在我们再看，原先那个当小老弟的同行，已经在深交所主板挂牌上市了。
而我那位杨哥哥，现在已经是资不抵债，濒临破产。
按照现在很多人的常规搞法，就卯足了劲儿去评论了，说哎呀你杨哥哥在几几年的时候，决策失误，或者说遭遇了不可逆转的市场风险……诸如此类云云。
讲原因嘛，谁都会。
但是我过年去杨哥哥家里拜年的时候，提到他的近况，这家伙还硬气着呢。
“我告诉你老徐，你别看我现在活得这么痛苦，但是这个公司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算到以后它撑不下去了，要破产清算，我敢拍着胸脯说，这家公司死了也是咱老杨家祖坟里的一具尸骨，我的亲儿子！”
至于另外一家，就是我说的那个后来居上的同行，杨哥哥更是不屑一顾。
“你知道他是怎么上市的？他不是正经上市的！那家伙是借壳上的市，找了一家已经在主板上市的公司，对他进行市场估值，然后股权并购，所以这孙子摇身一变，一夜之间成了上市公司了。但是你要知道，他那公司已经不是他的了，早在他上市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儿子！”
——各位读者，这就是症结所在。
创业，其实就好比你在写一幅字，画一张画，雕刻一尊塑像……之类的艺术作品。
这个作品是用来干嘛的？
一、放在家里孤芳自赏？
二、办个展会拿出去给人炫耀？
三、还是找寻一个识货的买家，谈一个最高的价钱卖掉？
拿我自己来说，如果我是第一种心态的人，这本《歪掰的历史》我不会跑来网易云阅读创作，我会在自己的网易博客或者微信公众号发表连载。
如果我是第二种心态的人，我会找一个有人气的论坛BBS，比如天涯、百度贴吧什么的，用连载的方式每天写更新。
但是我的心态还算正常，所以我和网易云阅读签署了一份合同，将《歪掰的历史》之版权无偿送给了网易，自己仅保留著作权，在这个平台上发表更新赚取稿费。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现在大家看到的这本《歪掰的历史》并不是徐竞的书，而是网易的书，它的“出品人”是网易。
中国很多的创业人士，就是死在了“情怀”上面。
你讲情怀，把一个企业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呵着护着，不是，就算是你亲生儿子，那也总有长大了让他离开自己成为别人女儿胯下之物的一天吧？
然而大多数的中国创业者们，就跟我那个杨哥哥一样。
不知进退。
他们经历过白手起家的艰辛，经历过市场份额和现金流爆棚的喜悦，经历过各种商界血战拼杀的残酷，经历过转型创新的舍命一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一个企业家对企业的“情怀”也就这样产生了，无论他处于什么样的创业低潮或事业巅峰，你随便找个时候去跟他说，劝他把股权高价出让给别人。
人家能跳起来跟你玩命。
与企业同生死、共富贵、共存亡，无数的中国创业者，就是这样死掉的。
张洋是一个聪明人。
或者说是一个人生观非常健康的人，他创业的过程中，的确也经历过了种种苦逼和磨难，但是无论何时何地，张洋内心始终明确一点：
我创业，就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始不再苦逼，而不是陪着我的产业从生到死进棺材。
于是乎他非常开心的接受了山西省国资委的并购方案，快乐地卖掉了学校的股权。从一个大事小事亲力亲为的董事长＋总经理＋校长＋训导主任，变成了一家国营事业单位的独立董事兼正规公安系统事业编，而且还捞了一笔实实在在的银子进口袋。
每天屁事不用干，闲得屁眼儿冒青烟，到了年底参加股东会收分红。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张洋能够考进如此之多的高智商民间团体，的确这小子的头脑不糊涂。
“一个人真正做到他这样，那就真是成功人士了，既有钱，又有闲，”肖毅浮现出一脸的羡慕，“以前办学校天天跟人打交道，多累啊，这家伙现在反正闲得发慌，干脆开始学着跟警队里的警犬打交道，一来二去还真就迷上了养狗，成为了公安系统内远近闻名的训犬专家呢。”
“被生活所迫奋起创业，跟功成名就之下悠闲地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即便是同一件事情，但人活得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界啊。”太子也是大发感慨。
“所以我们这边搞狱警培训基地，也要折腾警犬不是，就委托部里协调，将张洋教官给借调过来了。”肖毅解释说，“你别看人搞IT起家，现在又养狗，玩滑板运动，考高智商协会，人家还颇有文化气息，跟你太子一样，他也写书。”
“啥？”太子愣了，“张洋教官也是网易云阅读的签约作家？”
“是啊，人家比你强多了，你就写一本，张教官可是同时写三本。”肖毅话语惊人，“不过也很合理，你们俩心态不同，你那是失恋造成的心里创伤，所以就集中在一本《刺巅》上去发泄。张洋是纯粹爱好所致，有钱有闲，你看他注册了一个‘无涯-知’的笔名，同时发布了《惊天大追逃》、《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致命关系》三本书呢。”
强人！
而且我告诉大家，这三本书中的两本，就是基于公安刑侦案件的素材创作，这也是因为张洋常年在山西省公安厅大院内创业，耳濡目染得来的灵感。
“的确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啊。”太子不由感叹，不过嘛……
“肖政委，你知道张洋平时抽什么烟吗？”
太子突来的问话让肖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抽什么烟？这个，我还真没有关注过。”
痕检员走上前来，按照太子的指示，拿起了书桌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
残存在烟灰缸里面的，是一片黑乎乎的黑泥。
为什么会是“泥”的形态？这一点凡是抽烟的读者应该都知道，往烟灰缸里面弹烟灰，为了防止扬尘，大家都会往里面浇一点水，或者说用一小块打湿的卫生纸垫在里面，这样的话那些烟灰也就变成了湿润的灰泥。
“怎么只有灰，找不到烟头啊？”痕检员弯下身子，又拿起了书桌下的一个垃圾桶，仔细翻找着，“奇怪，难道烟头都已经扔出去啦？”
“讲不好，不过这烟灰……”邵祖江双眉紧锁。
是的，邵局长也是一个大烟枪，既然是老烟民，他自然清楚，烟灰也好，被水打湿混成一团的烟灰泥浆也好，不可能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们抽烟弹落的烟灰，只有中间烟丝部分的燃烧烬才是色泽较深的黑色，而外面那层卷烟用的纸，它烧出来的灰烬，应该是白色的。
也就是说正常的烟灰，应该是“黑白相间”才对！
通体墨黑，一看就是那种自行重新烤漆过的。
书桌边上有一个大书柜，大书柜的边上还有一个展示柜，里面居然是各种各样的……刀子。
邵祖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惊叹地说：“乖乖，这里全都是世界各国陆战部队的军刀啊。”
是的，既有那种集万千工具于一身的瑞士军刀，也有那种通体黝黑，在太阳底下都不反光的美国军刀，嗬，还有一把长长的日本自卫队少佐用的指挥刀，当然了，没有开刃。
算这小子聪明，开了刃就是管制刀具了。
“我看除了那些违禁品，譬如‘中国56式步枪三棱军刺’他这里没有外，其他的差不多都配齐了啊。”龚琪说话也是一脸的钦佩，“话说这家伙是个军迷吗？那在警队呆着多可惜啊，以后来我们国防部上班得了。”
太子白了她一眼，戴上一副白色纱布手套，开始检查书桌上的各种东西。
不复杂，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那种小镜框，后面带一个支架可以立起来的那种。
我自己在办公桌上也经常摆，譬如说我在各种场合和那些鲜嫩的男孩子还有女孩子的合影，有穿了衣服的，有没穿衣服的，也有只穿了衣服了，这些个照片用这种陈列镜框放在办公室里排成一列，瞅着特别让人有兴奋感。
不过张洋桌子上的这些个小镜框里，全然不是摆的照片。
都是证书。
“会员证书：张洋，祝贺您已成为高智商俱乐部‘环’的正式成员。加入日期2018年2月8日……天慧协会：张洋先生，祝贺您通过本协会智商测试并成为本协会正式会员。日期2018年2月12日……张洋先生，祝贺您成为银色号角俱乐部会员，日期2018年3月4日，编号ZH0549……争辉协会会员证书：张洋先生，您已通过本协会入会资格审核，正式成为协会会员。日期2018年2月28日……”蒋方一个镜框一个镜框挨着念了过去，“我说，这位张教官的工资很高吗？”
“啊？工资？”肖毅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也就是每个月四千块出头啊。”
“我是说，”蒋方站起来，“加入这么多社会组织，那一年得交多少会员费啊。”
“跟那个不一样的，”太子插话说，“据我所知，这些证书上面的组织，都是一些标榜高智商人群聚集的学会，不是说你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能加入的，这些都需要进行很高难度的考试，得分达到一定条件者才能被吸纳。”
“原来如此，这个张洋教官还是一个颇有智商的人啊。”蒋方若有所悟，“对了，肖政委，您之前不是说这个张教官半个月之前摔断腿了么？话说他是怎么摔断腿的啊？”
邵祖江也递给蒋方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啊，从鞋印的痕迹动线上来看，一个人模仿人猿泰山，在整座山林里，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这种大规模运动搞下来，是很容易摔伤的。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啦。”肖毅上前两步，弯下腰从床下扯出来一块白色的大塑料。
长条椭圆形，下方还有四个轮子。
“滑板？”邵祖江愣了，“他玩滑板把腿摔断了？”
“不是，你们训练基地里头多宽敞的活动场地啊，”龚琪也闹不明白，“一马平川的，再说平日里这么多受训警员在这里，怎么会摔断腿如此严重？”
“当然不是在我们基地里面摔伤的啦。”肖毅挠挠头回想着，“这家伙是摔倒沟里去了。”
啊？
“是山道，这小子沿着盘山公路踩着滑板下山呢，”肖毅解释说，“居高临下，多省力啊，都不需要踩踏地面加速，只要控制好方向往下溜就行。后来我们接到呼救跑去现场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已经摔进路边上的排水沟里了，这块滑板四轮朝天扔在大马路上。”
一群人听完肖毅的描述，都有些恍惚。
就这，还高智商呐？
太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起那块白色的滑板，片刻之后，他回身朝溧阳市公安分局的痕检员点点头。
痕检员心领神会，拿出一张采样贴膜，平整地覆在滑板上，将两枚深色的鞋印给拓了下来。
技术分析和微量成份测定，那些都是带回局里实验室要做的后一步的事情了。
反正就目前肉眼所见的足迹判断，太子和痕检员都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这滑板上的鞋印，跟案发现场那些树上的鞋印，基本是高度相似的。
尤其鞋印正中央那个耐克商标的印痕，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肖政委，”邵祖江严肃地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我也不随便下定论，不过，有疑点就得查嘛，还希望您能理解。”
“没关系的，邵局，请说吧。”看着邵祖江一脸正经的表情，肖毅也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难不成真的是训练基地这里的人有问题？
“之前您说过，这位张洋教官，是从山西省公安厅调过来的，我想关于他的个人档案什么的，一会儿我们局里的人会过来调查拷贝，现在我想大致的先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背景。”邵祖江示意一名警员开始记录。
“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公安系统的编外人士。”肖毅侃侃而谈，“你们别看他在我这里是一名养狗专家，可实际上，从张洋原本的专业来讲，他是一名资深的IT人士。”
是的，如假包换的计算机专业理工男一枚。
按照肖毅的介绍，张洋在山西大学就读计算机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自筹资金创业，开办了一所人工智能大数据培训学校。
因为是新兴科技产业嘛，所以太原市政府也给予了资金补贴的支持，就让他在山西省公安厅大院内，租用厅里的一栋空置办公楼作为学校的教学场地，当然这种楼宇的租金就很便宜了。
“学校开了很多年，的确培养出来了大批的IT技术人才，”肖毅赞赏地说，“除了少量供应给太原本地一些做移动互联、大数据产业的企业之外，其中相当一部分优秀的学员，学成之后都进入了公安系统。不光山西，就是他们相邻的陕西省也输出了不少IT人才。我想你们大家都知道，陕西省的省会，西安市公安局，那是我国公安系统内，地方市局里面最早开始使用刑侦大数据系统于实践的，他那边的一些硬件软件开发，以及人才提供，都和这所学校有关。”
肖毅说，后来这个张洋校长，因为在系统内的杰出贡献，居然就被“收编”了。
“严格的来说，就是山西省公安厅通过省财政，进行政府采购，以山西省国资委下属城投公司，对张洋办的这所学校进行股权并购，从而将这个民营学校回购成了地方国营事业单位。”
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因而这么一来，张洋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公安系统混入了一个警队事业编，成为了体制内的人物。
当然了，他并没有警衔。
“那么，这样一个专业IT人士，怎么又会跑到咱们江苏来养狗的呢？”龚琪有些弄不明白。
“专业IT人士？”肖毅乐了，“告诉你们吧，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多面手，其实这个问题我后来也和你们一样好奇，有一次喝茶的时候我单独找他聊过，我是政委嘛，主抓政治思想工作，这些事情当然是我的职责所在啦。”
张洋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企业家。
这么说的概念就是：他有一个在中国创业的健康心态。
我这样讲，意思就是告诉大家，现如今很多人出来创业，那心态就是“不健康的”。
举个我身边的例子。
我有一个朋友，姓杨。
大我几岁。
而且不光年龄比我大，身上那些个用来吸引女孩子和男孩子的部位，也都比我的大。
所以我每次见了面，都是非常娇羞地尊称他为“杨哥哥”。
杨哥哥大学毕业出来之后就自己创业，家里几个亲戚都拉上了，做什么呢，珠宝首饰贸易。
早几年很赚钱，规模也越搞越大，大街小巷到处开门店。
当时还有一个公司，也是白手起家，是这位杨哥哥的同行。
不过相比之下，杨哥哥实力更加雄厚，货源、服务、人力什么的，都甩对方几条街。这么说吧，如果当时在长沙的珠宝行业里整个排行榜，杨哥哥绝对是头把交椅，而那位同行，至少也要排在十五名之后。
但是创业这种东西，永远是一个波浪起伏的函数曲线，没有谁可以拉成一条直线来推进的。
现在我们再看，原先那个当小老弟的同行，已经在深交所主板挂牌上市了。
而我那位杨哥哥，现在已经是资不抵债，濒临破产。
按照现在很多人的常规搞法，就卯足了劲儿去评论了，说哎呀你杨哥哥在几几年的时候，决策失误，或者说遭遇了不可逆转的市场风险……诸如此类云云。
讲原因嘛，谁都会。
但是我过年去杨哥哥家里拜年的时候，提到他的近况，这家伙还硬气着呢。
“我告诉你老徐，你别看我现在活得这么痛苦，但是这个公司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算到以后它撑不下去了，要破产清算，我敢拍着胸脯说，这家公司死了也是咱老杨家祖坟里的一具尸骨，我的亲儿子！”
至于另外一家，就是我说的那个后来居上的同行，杨哥哥更是不屑一顾。
“你知道他是怎么上市的？他不是正经上市的！那家伙是借壳上的市，找了一家已经在主板上市的公司，对他进行市场估值，然后股权并购，所以这孙子摇身一变，一夜之间成了上市公司了。但是你要知道，他那公司已经不是他的了，早在他上市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儿子！”
——各位读者，这就是症结所在。
创业，其实就好比你在写一幅字，画一张画，雕刻一尊塑像……之类的艺术作品。
这个作品是用来干嘛的？
一、放在家里孤芳自赏？
二、办个展会拿出去给人炫耀？
三、还是找寻一个识货的买家，谈一个最高的价钱卖掉？
拿我自己来说，如果我是第一种心态的人，这本《歪掰的历史》我不会跑来网易云阅读创作，我会在自己的网易博客或者微信公众号发表连载。
如果我是第二种心态的人，我会找一个有人气的论坛BBS，比如天涯、百度贴吧什么的，用连载的方式每天写更新。
但是我的心态还算正常，所以我和网易云阅读签署了一份合同，将《歪掰的历史》之版权无偿送给了网易，自己仅保留著作权，在这个平台上发表更新赚取稿费。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现在大家看到的这本《歪掰的历史》并不是徐竞的书，而是网易的书，它的“出品人”是网易。
中国很多的创业人士，就是死在了“情怀”上面。
你讲情怀，把一个企业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呵着护着，不是，就算是你亲生儿子，那也总有长大了让他离开自己成为别人女儿胯下之物的一天吧？
然而大多数的中国创业者们，就跟我那个杨哥哥一样。
不知进退。
他们经历过白手起家的艰辛，经历过市场份额和现金流爆棚的喜悦，经历过各种商界血战拼杀的残酷，经历过转型创新的舍命一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一个企业家对企业的“情怀”也就这样产生了，无论他处于什么样的创业低潮或事业巅峰，你随便找个时候去跟他说，劝他把股权高价出让给别人。
人家能跳起来跟你玩命。
与企业同生死、共富贵、共存亡，无数的中国创业者，就是这样死掉的。
张洋是一个聪明人。
或者说是一个人生观非常健康的人，他创业的过程中，的确也经历过了种种苦逼和磨难，但是无论何时何地，张洋内心始终明确一点：
我创业，就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始不再苦逼，而不是陪着我的产业从生到死进棺材。
于是乎他非常开心的接受了山西省国资委的并购方案，快乐地卖掉了学校的股权。从一个大事小事亲力亲为的董事长＋总经理＋校长＋训导主任，变成了一家国营事业单位的独立董事兼正规公安系统事业编，而且还捞了一笔实实在在的银子进口袋。
每天屁事不用干，闲得屁眼儿冒青烟，到了年底参加股东会收分红。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张洋能够考进如此之多的高智商民间团体，的确这小子的头脑不糊涂。
“一个人真正做到他这样，那就真是成功人士了，既有钱，又有闲，”肖毅浮现出一脸的羡慕，“以前办学校天天跟人打交道，多累啊，这家伙现在反正闲得发慌，干脆开始学着跟警队里的警犬打交道，一来二去还真就迷上了养狗，成为了公安系统内远近闻名的训犬专家呢。”
“被生活所迫奋起创业，跟功成名就之下悠闲地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即便是同一件事情，但人活得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界啊。”太子也是大发感慨。
“所以我们这边搞狱警培训基地，也要折腾警犬不是，就委托部里协调，将张洋教官给借调过来了。”肖毅解释说，“你别看人搞IT起家，现在又养狗，玩滑板运动，考高智商协会，人家还颇有文化气息，跟你太子一样，他也写书。”
“啥？”太子愣了，“张洋教官也是网易云阅读的签约作家？”
“是啊，人家比你强多了，你就写一本，张教官可是同时写三本。”肖毅话语惊人，“不过也很合理，你们俩心态不同，你那是失恋造成的心里创伤，所以就集中在一本《刺巅》上去发泄。张洋是纯粹爱好所致，有钱有闲，你看他注册了一个‘无涯-知’的笔名，同时发布了《惊天大追逃》、《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致命关系》三本书呢。”
强人！
而且我告诉大家，这三本书中的两本，就是基于公安刑侦案件的素材创作，这也是因为张洋常年在山西省公安厅大院内创业，耳濡目染得来的灵感。
“的确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啊。”太子不由感叹，不过嘛……
“肖政委，你知道张洋平时抽什么烟吗？”
太子突来的问话让肖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抽什么烟？这个，我还真没有关注过。”
痕检员走上前来，按照太子的指示，拿起了书桌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
残存在烟灰缸里面的，是一片黑乎乎的黑泥。
为什么会是“泥”的形态？这一点凡是抽烟的读者应该都知道，往烟灰缸里面弹烟灰，为了防止扬尘，大家都会往里面浇一点水，或者说用一小块打湿的卫生纸垫在里面，这样的话那些烟灰也就变成了湿润的灰泥。
“怎么只有灰，找不到烟头啊？”痕检员弯下身子，又拿起了书桌下的一个垃圾桶，仔细翻找着，“奇怪，难道烟头都已经扔出去啦？”
“讲不好，不过这烟灰……”邵祖江双眉紧锁。
是的，邵局长也是一个大烟枪，既然是老烟民，他自然清楚，烟灰也好，被水打湿混成一团的烟灰泥浆也好，不可能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们抽烟弹落的烟灰，只有中间烟丝部分的燃烧烬才是色泽较深的黑色，而外面那层卷烟用的纸，它烧出来的灰烬，应该是白色的。
也就是说正常的烟灰，应该是“黑白相间”才对！